第1章 第1章

天空是灰的，细雨蒙蒙，天很冷。

        谭稚初从公司出来，同事苗晗走过来将伞撑在她头顶，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去地铁站？”

        谭稚初笑着晃晃手机：“我打了车。”

        “那我就先走了。”苗晗朝她挥挥手，撑着伞离开，留下谭稚初一个人淋着雨站在街头。

        此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对面商场旁边，巨大的俞氏集团四个字万分刺眼，集团外的一张宣传海报上，年轻有为的俞总俞明修正和和某个合作伙伴寒暄。俞明修近乎完美的脸上露出微笑，礼貌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

        有几个的路人正驻足站在俞明修的那张照片前，拿出手机拍照。

        谭稚初轻蔑地笑了笑，只有她知道那张脸背后藏着怎样的狠毒，那双白净的手又是如何勒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讨饶。

        打的车停在了谭稚初面前。

        谭稚初打开车门上车，和司机核对尾号，微信界面停留在俞明修发过来的最后那条消息上，谭稚初仿佛能听到俞明修冷冰冰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我今晚过去。

        她没有回复俞明修的微信，但她同时也知道，如果今晚她不出现在那所俞明修为她打造的笼子里，会是怎样的后果。

        俞明修不会杀了她，但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司机将车停在了俞江花园门口，谭稚初从车上下来，先走到旁边的便利店，拿了一盒安全套。

        收银员看到她被雨淋湿的头发，苍白的小脸，以及泛白泛青的嘴唇，忍不住问道：“不拿把伞吗？”

        “不用。”谭稚初说。

        雨势变大，谭稚初冲入雨中，又进入小区。

        这里的楼盘如今已是天价，谭稚初还记得同事偶然在俞江花园门口遇到她时的惊讶，似乎无法想象她能在这里买起或者租起一套房子。

        要不是遇见俞明修，谭稚初自己也想象不到。

        然而无论这里的房子里有多少她的东西，以及她存在过的痕迹，谭稚初始终都明白，这里只是她的一个落脚点，等她攒够了钱，等俞明修厌烦她，她一定会彻彻底底地离开这里。

        -

        雨刮器来回摆动，俞明菲偷偷望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俞明修，只见对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车前不远处，薄唇紧抿，脸色阴沉。

        即便俞明修已经回来了十年，俞明菲始终还是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小时候俞明修被拐卖到偏远县城，直到十五岁才被家里找回来，那时候刚回来的俞明修走路一瘸一拐，治了好久才和常人无异，他就像是一个土小子，不喜欢洗澡，也不爱换衣服，性格阴郁，和家里人也不亲，俞明菲当时还小，对哥哥这个词语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这个人抢夺了原本属于她的父亲和母亲的爱。父亲和母亲都很纵容他，但他还经常对父母恶言相向，俞明菲从小就很讨厌他。

        可后来俞明修逐渐蜕变成了一个优秀的，能满足她小小虚荣心的青年，俞明菲对俞明修的感觉也不知不觉有了很大的变化，她会在提起自己哥哥时感到骄傲，会看着俞明修时想要和他亲近，然而，她和俞明修只见的距离似乎在他们刚刚见面时就已经种下了因。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吃完饭后，学校里还有事情，俞明菲就让司机送自己先走，却没想到俞明修也要一起离开，车上她好几次想要和俞明修说说话，比如聊聊自己的学校生活，问问俞明修在公司的近况，但都被俞明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逼退了。

        而俞明修的表情却在此时发生了波动。

        俞明菲顺着俞明修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女生正冒着雨小跑着往前，女生的身材瘦削，似乎随时能在风雨中倒下，然而她的脚步却很坚定地一直朝前。车子在女生身边呼啸而过，也许还给女生溅起了水花，然而俞明修始终一言不发。

        俞明菲瞥见俞明修握出了青筋的手，默默收回了目光。

        她从来不知道哥哥在俞江花园也有自己的房子。

        -

        谭稚初进入电梯，全身上下几乎湿透了。

        头发贴在头皮和后颈上，几根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她今天穿了件衬衫，衬衫此时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电梯的反光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深色的内衣也显露出了颜色。

        谭稚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俞明修不就喜欢她越惨越好，或许她这个样子，更能激起俞明修的欲望。

        谭稚初出了电梯，走到门口输入密码，然而还没等她把最后一个数字输入进去，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俞明修身姿挺拔地站在玄关处，俊朗的脸上目光凌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回来晚了。”俞明修开口。

        谭稚初上下牙齿打着颤，她看向俞明修，看向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直接跨进门，抱住了俞明修的脖子，吻住了他。

        俞明修没有动，他的手甚至没有环上来，只是低低地垂在身侧，任凭谭稚初在他的唇上厮磨取悦，几秒种后，他忽然抱起了谭稚初，然后热烈地回吻住她。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又或者纵欲过度，谭稚初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地上背对着自己半裸上身的俞明修，只感到一阵疲惫。

        困意袭来，谭稚初打了个哈欠，感觉到鼻塞头痛，她用手背盖在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拉起被子盖过自己的头，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俞明修这时转过身来，走到床头，伸手拉上了谭稚初头上的被子。

        他想要将被子拉下去，但谭稚初却在里面拉着被子，两个人僵持着，谭稚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在被窝里紧紧地拽住了被子，似乎只有在这种事上，她才有机会和俞明修抗衡。

        谭稚初知道，俞明修的力气很大，如果他真的想要和她对抗，她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当俞明修的力气陡然松掉时，谭稚初一时之间有些怔住。

        俞明修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失了真，似乎加上了棉花的滤镜，也不再冰冷：“你生病了。”

        谭稚初没有说话，依旧把自己罩在被子里。

        透过被子，她听到俞明修似乎是出了门，这才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朝外看去。

        卧室的窗帘隔光效果很好，屋内除了床头昏黄的台灯外一片黑暗。

        谭稚初感到身体发冷，缩在被窝里裹紧了被子，伸出手去，将唯一的光源按灭了。

        俞明修是不会在这里过夜的。谭稚初知道。

        黑夜将所有的感受放大，谭稚初想起很多往事。

        那时候，俞明修还叫孙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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