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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错了,全都错了


席苍踉跄着后退,一下子撞到圆桌上,小丫头见状,脸色突变。

        她想上前搀扶,然而触及那双哀痛又通红的眼睛,像极了受伤的野兽,当即被吓住。

        浓郁的酒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混合着女子身上的芳香,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旖旎。

        古朴的檀木沉香,飘散出袅娜的白烟,水雾蒸腾,恍惚间宛若仙境。

        他浑身湿透了,衣服在往下滴水,滴滴答答的声响,一下急过一下。

        京城的冬天,气候无常,有时候下雨,有时候下雪。

        今天外面在下雨夹雪,从早上开始的,到现在还没结束。

        道路变得泥泞肮脏,他的裤腿上还溅上了泥点。

        小丫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去取来毛巾,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席苍一把推开。

        他冷声开口,态度寒的可怖,“滚出去!”

        小丫头眼圈一红,险些哭出来。

        她逃也似的离开,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席苍满心愁闷,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今天所看到的,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辛苦谋划的十多年,又算什么?

        他难道就是个棋子吗?

        可笑啊可笑。

        他嘲弄旁人身处局中不自知,殊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最丢人现眼的那颗棋。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说什么都不会允许自己,走到这一步。

        可是谁能想到,欺骗他最深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呢?

        “哈哈!”他仰头大笑,醉意令他比往常都要放肆,他放声道,“哈哈哈哈!席苍啊席苍!”

        过于痛苦的他,必须得找到点方式,心中的苦闷与悲伤才得以发泄。

        桌子上有酒,尽管他已经喝了很多,但是还不够。

        再多喝点,喝到烂醉,这样等酒醒后,就会发现,那些他不相信的事,只存在于梦中。

        席苍抓起酒杯,倒了满满一盅,一饮而尽。

        仿佛不尽兴般,他拔掉盖子,就着酒壶喝。

        他动作夸张,疯狂,终于引起陆心水的注意。

        她偏过头,就看到他满脸通红,双眼迷蒙,表情是无比的痛苦。

        他怎么了?

        陆心水只是好奇,并不关心,她甚至幸灾乐祸的想,他越痛苦,她越高兴。

        因为少女懵懂的心动,早就被他用几乎决绝的方式,摧残的一点不剩。

        她冷笑了声,阴阳怪气的道,“上别地儿喝去,要死也别脏了我的眼,你可以出去了吗?我要起身了,等下还要接客。”

        “叫他们滚!”席苍脑袋昏昏沉沉,大喊着说道,“你今晚的客人是我!”

        陆心水扬了扬眉,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她缓缓的道,“哥哥?”

        这声哥哥将他瞬间打进深渊地狱。

        他微抬着眼皮,定定的看着她。

        过往与她的相处,浮现在眼前,一并出现的,还有他对她做的残忍的坏事。

        “阿芷。”他颤抖着声音叫她,羞愧与悔恨,还夹杂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令他不敢再看她。

        错了。

        全都错了。

        这十多年来,都是错的!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席苍心中悲愤,抱着酒坛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热辣的酒,顺着咽喉往下烧,烧的他两眼发红,头脑发昏,心口发痛。

        他在想,要是今天他不去那里,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她,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这残酷可笑的真相?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每年到忌日这天,他的心情都无比低落。

        当年他们母子二人跑到陆府门口求见陆钏海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一直对母亲说的话深信不疑。

        母亲说她本是乡下一个普通女子,有一年机缘巧合之下,与陆钏海相识。

        陆钏海爱她的美貌,便要了她,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快活的日子,很快就被陆夫人发现。

        陆夫人出身名门,手段残忍可怕,威逼利诱之下,陆钏海与她便断了联系,不再见面。

        她被要了身子,名声扫地,日子难以为继,想不开投湖自尽,后来被人发现救起。

        她这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更何况,她对陆钏海,还痴心不改,就生下了他。

        七岁那年,有天她突然说要带他去认爹。

        谁知那次的求见,却断送了娘亲的性命。

        席苍自此恨上了陆家。

        他在后来无数多个成长的日夜里,都将摧毁陆家,为母亲报仇,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一刻不敢忘,直到如今,在进入陆家的第十三个年头时,陆家成功被他扳倒,陆钏海葬身鱼腹,陆家子弟伤的伤,死的死。

        心中恨意汹涌,他甚至连最无辜最不谙世事的陆心水,都不曾放过。

        他以为这样就是报仇了,就是结局了,应该该得到圆满。

        然而今天他去祭奠时,却见到了不该见到、已故多年的母亲岑丽彤。

        席苍一开始不敢信,吓的屏住呼吸,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大半晌。

        他与岑丽彤相处七年之久,记忆深刻烙进脑海,这个他频频会想起的女人,怎么可能认错。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人还在,就立在不远处的那棵树那里,激动的出声唤道,“阿娘?”

        席苍做过不少梦见逝去母亲的梦,然而以往在梦中,他的母亲都不开口说话。

        他本以为今天这个也是场梦,却不想对方忽然笑了,勾着唇朝他点头。

        她缓缓上前,面容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只是眼角的皱纹密了许多。

        她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一时说不上来,衣服也穿的松松垮垮,不似正经女子。

        席苍对于她的出现无比惊愕,顾不上别的,难以置信的问,“阿娘,你不是死了吗?你…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岑丽彤扫了他一眼,嫌弃的道,“不那么骗你,我能甩得掉你吗?当年你爹欠了赌场银子自己跑路了,剩下我和你,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养一个你?你爹那个死没良心的,竟然如此狠心,一跑就是七年,全然不顾我们母子的死活。你是他儿子,你老子都不管你,老娘也不不会再管你,本来想着,能够带着你到陆家讹上一笔钱,我好拿着银子快活去,谁知陆钏海这个一毛不拔的臭男人,把钱看的比名声都还重要,我什么都没捞到,难不成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当然得死遁了!”

        席苍僵在原地,每句话他都能听懂,但又似乎每句话都没听懂。

        岑丽彤的这番话,无异于深水炸弹,令他头晕目眩,心中天崩地陷。

        冷冷的寒雨,拍打在他脸上,他冻的牙关打颤,哆嗦着唇问道,“我爹?我爹不是陆钏海吗?”

        “你爹要真是陆钏海,他能不认你?”岑丽彤翻着白眼说道,“你也知道,达官贵人们最是注重声誉,你娘当时我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你爹跑路在外,还不忘记赌,你小时候也知道,隔三差五都会来一群人,把家里洗劫一空,其实都是他做的孽,我当时也是被猪油糊了心,那会儿一心想着他能回心转意,直到后来,他竟然要把你我二人卖给赌场。”

        “不…这不是真的。”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真的,我到现在当然没必要骗你。当时我之所以带着你去陆家,本就是想讹他一笔银子,那些达官贵人不都是注重声誉的吗?只要我一口咬定,我是他玩弄过的女人,你是他养在外面的儿子,他为了降低影响,一定会给我一笔钱,谁知道我的算盘竟然打错了!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你后来竟然真的进了陆家。”她眼里带着兴奋,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的说道,“儿子,你做的不错啊,陆家的人既然死了,那陆家的财产那么多,你应该捞到不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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