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总会忍不住想碰碰他
最后陆堇呈还是没去睡沙发，许亭一开始还十分紧张，但后面大概是因为今天实在太累了，窝在陆堇呈臂弯里直接睡着了。
许亭睡得香甜无比，陆堇呈却失眠了，他总控制不住借助微弱的光打量怀里的人。
睡着了的许亭跟平时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大概因为睡着了的缘故，他的很多反应会真实很多。
陆堇呈观察了许久，发现许亭睡着之后总会时不时抿嘴，联想到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反差萌。
陆堇呈盯着看了半天，过不了多久又会忍不住凑进去碰碰许亭，脸颊，额头，鼻尖，嘴唇，甚至下巴，以前听人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你总会忍不住想碰碰他，不管是哪种方式的触碰。
陆堇呈现在算是有切身的体会了。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陆堇呈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这一觉，对他来说算是十分艰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听许亭提起那棵檀香树的原因，陆堇呈竟然真的做梦见到了那棵檀香树，不，准确的说，不是见到了，而是他自己变成了那棵檀香树。
他不能动弹，但是却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他还能听到许亭在对着他喋喋不休。
那时候的许亭是真的很健谈啊，有时候是跟他说周围发生了什么，什么昨日有一窝蚂蚁搬到了自己旁边，有时候又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说着等他能幻化成人形了，要去做些什么？
他似乎每天都很兴致勃勃。
直到檀香树要被移走的那天。
陆堇呈听到了他急切的声音，他在努力，催动了全部的灵力，试图改变，但是没用，他的灵力不能让他化形，也不够击败想移走檀香树的人。
陆堇呈第一次听见许亭那样的声音，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急切又嘶哑，最后甚至出现了哭腔。
陆堇呈心疼不已，有心想安慰，但是他比许亭还要被动，他连话都说不了。
……
陆堇呈感觉自己真的跟一棵树一样，被人连根挖出来，然后又运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埋回土里，过程中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水分在急速流逝，好像很快就要干涸而亡一样。
这种感觉太真实了，以至于陆堇呈醒过来之后还是心有余悸，还有点呼吸不畅的感觉。
直到感觉到脖颈间有点细碎的酥痒感，他才彻底醒过神来。
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许亭头一直搁在他心口处，偶尔还会贴着自己心口蹭蹭。
陆堇呈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自己睡梦中将人揽过来的，还是许亭自己蹭上来的。
刚才的梦太过诡异，陆堇呈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听许亭提了好几次这棵檀香树，所以印象太深刻吗？
陆堇呈弄不清楚，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然后轻轻将许亭的头移到枕头上，自己先起床了。
这个时间点，离许亭起床也就只剩半个多小时了，陆堇呈偶尔会自己做点简单的早餐，但现在又不是在自己家，所以他就只能叫外卖了。
两人就在外公外婆家吃了早点，然后才赶去了医院。
外公的情况看着比昨天好了一点，最起码起色好了不少，昨晚是许奕在医院陪着外公的，他们到了之后许奕便去酒店休息。
中午有一段时间，许延和叶安诗带着外婆出去了，医院里只剩下许亭和陆堇呈陪着外公，陆堇呈去找医生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许亭陪着外公。
“小亭子啊，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怎么看着不活泼呢？有什么不开心跟外公说说，外公给你解决。”
外公一脸含笑看着许亭，说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诱哄，仿佛他还是个要人哄的小孩子。
许亭喉间一紧，不敢直视外公关切的眼睛，只能狼狈低下头。
他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入眼的便是自己有些突兀的小腹，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腹中小生命的存在了，但有时候猛然间看见突兀的肚子，还是会感觉有点奇怪。
“没什么事，我就是在想这孩子生出来该取个什么名？”
他红着眼眶，一脸纠结地看着外公。
外公被他这幅认真纠结的样子逗乐了，笑道：“这么点事儿哪值得你这么在意，这么多长辈在呢。说起来你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那时候都出生一个星期了，你爸妈还没给你取名字呢，瞎忙乱。”
许亭出生的时候十分虚弱，刚出生就经历了几次抢救，那时候许延和叶安诗只顾着着急找专家，甚至连名字都忘了取。
最后确实是外公取的。
许亭笑了笑，没说话，取名字什么的，他根本没想过，刚才只是顺口说了个理由。
他现在满心只期盼着陆堇呈赶紧回来，不然外公再说下去，他指定得露馅。
陆堇呈找医生了解了今日的病情就赶紧回了病房，他能看出许亭在面对外公外婆时的不适应，留他一个人他肯定更难招架。
就在许亭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陆堇呈回了病房。
许亭默默松了口气。
外公倒是颇感遗憾，这次见面他发现自己外孙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当然，他不可能想得到他的外孙已经换了个人，只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改变，原本就是故意支开了陆堇呈，想跟许亭谈谈的，谁想陆堇呈竟然回来得这么快。
陆堇呈心情有些沉重，外公让他去找医生了解一下病情他也没有多想，看外公眼下的状态似乎还不错，但医生的说法却是情况不容乐观。
若是年轻人这么摔一下或许没什么大不了，但年纪大的人不同，随便一点不舒服都可能引发不少病症。
老年人各项器官功能都退化了，禁不起一点折腾。
迈进病房的瞬间，陆堇呈便收敛了神色，没让自己露出一点沉重的表情来。
外公虽然有些遗憾，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笑看着陆堇呈问：“医生怎么说？”
陆堇呈笑了一下，道：“医生说，外公恢复得不错，不需要思虑太多，保持心情舒畅才是最重要的。”
外公点点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地慈和笑意。
他眼下还是躺在床上，枯瘦如柴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针水流动十分缓慢，陆堇呈去的时候，还剩两瓶针水没打完，现在他回来也还剩了一瓶半。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漏针了，但弯下身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发现，并没有，只是针水流动得太过缓慢了而已。
外公见他看针水，开口道：“看这样子，还有一阵呢，你们留在这也没什么事，不如带着小亭去周边走走，他现在可不能长时间坐着。”
陆堇呈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许亭已经摇头道：“不用，我们就在这守着。”
外公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十分难受，总忍不住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外公一开始是拉着许亭在说的。
但许亭这孩子这次回来不知怎么了，突然沉闷了很多，明明以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是叽叽喳喳的，这次完全不会，只要你不问他就不说。
即使你问了，他也是简洁的回答一句。
外公心下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担心，不知道自己这小外孙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陆堇呈眼见许亭快要撑不下去了，赶紧将话头接过，自己跟外公聊起来。
他见多识广，说话又极有分寸，只要他想，便很能激起人的兴趣。
外公跟他聊着聊着也就忘了旁边的许亭。
许亭默默坐在一边听着两人交谈。
直到许奕赶来，病房里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早上许延他们到了之后他便回酒店休息，微微眯了一觉就又赶来了医院。
外公朝他背后看了好几眼，见他真是一个人来的，略有些失望。
许奕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自己背后，什么都没有。
他不解道：“外公看什么？”
“柯昕呢？”
许奕这才知道他在看什么，哭笑不得道：“昨晚就走了啊，人今日还有场讲座呢。”
外公看着他叹了口气，“难得遇到一个跟我这么聊得来的后辈，看样子以后也是无缘再见咯。”
许奕：“……”
“那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再过来？”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根本没有理由让人再过来啊，他跟柯昕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昨天又遇到了那么尴尬的事，他要怎么开口啊。
许奕视线转了转，看到陆堇呈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本来想着陆堇呈跟柯昕从小的情谊，要是陆堇呈开口，那柯昕肯定会过来，但这样不是就要陆堇呈主动去联系柯昕了，那自己做这么多岂不是都白费了。
不行，不能让两人私下联系。
看着外公期待的样子，陆堇呈深吸了一口气，道：“外公放心吧，我现在就去问。”
外公这才笑了，又不问叮嘱道：“昨天听他说要去什么大学开讲座，你亲自去接接人家，我这里用不上这么多人，不用都来这守着我，有什么意思？”
许奕：“……好。”
外公这是要做什么？许亭看向陆堇呈，脸上还带点疑惑。
陆堇呈嘴角微微一扬，轻轻摇头，看许亭还是没懂，无声道：“一会儿跟你讲。”
哦。
许亭点点头，然后默默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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