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问家事计上心头
且说章秋谷拒绝了陈文仙的表白,惹得陈文仙伤心欲绝,心如死灰,辛修甫看在眼里,便是对章秋谷一番劝解,令其茅塞顿开。
章秋谷谢过辛修甫的良言相劝,转头又对陈文仙一礼道:“小生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仙子原谅则个。”
这剧情反转的,让陈文仙接受不能,楞眉楞眼地看着章秋谷,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这是要和好答应自己的节奏?是自己想的那样吗?这一刻,陈文仙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辛修甫是个益友,这个时候是很会调节气氛的:“文仙别愣着了,秋谷已经答应你了,快去泡壶茶来,进门这么久都还没喝口茶呢。”又转头向章秋谷说道:“我看文仙是个好的,对你一心一意,你万万不可负了她,不要学那李甲一般,做了负心男,把杜十娘生生地逼得跳了河。”
此时陈文仙的欢喜那是溢于言表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地说着:“我去,我这就去!”又想了想,对着辛修甫深深一礼道:“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感激公子才好。”
辛修甫虚扶一下笑道:“实是你自己的确是个好的,我才能说动秋谷,不然我就不是劝和,而是拆台了。”
众人闻言,皆是笑了起来。
陈文仙见章秋谷已经答应,顿时是云开雾散见天晴,眉锁重开,梨涡浅晕,那心情,瞬间就从十八层地狱飞升到了九重天,倍儿爽的说,喜孜孜的提起精神,去亲手泡茶。
章秋谷此时见陈文仙如此开心,也感觉刚才真是伤到她了,有些愧疚。不过想起回家要面临的,还是有些没底的,遂向辛修甫道:“这件事情我虽是已经应允,却还要回去一趟,和母亲大人禀明了原委,方能成就,现在却不能就这般草草的娶她。”
陈文仙瞅了章秋谷一眼道:“我不在意那些虚的。如果令堂大人真的不能接受我,你只说我是你的丫鬟,让我跟在你身边就好,就是做一辈子的丫鬟,我也是愿意的。而且,这是我自愿跟着你的,我的身价什么的都不要的。”
章秋谷看着如此执着的陈文仙,很是心疼起来,蹙着眉头思忖着。
陈文仙看他深思,也不再说话,便给二人斟茶。
过了一会儿,章秋谷道:“你把你父亲的事情详细和我说说。”
陈文仙有些愣神,有些不解怎么就谈到她父亲的身上,但是看章秋谷认真的样子,不是随便问的,明白他是想到了什么,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只是她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
章秋谷又道:“你可知你父亲经常来往的朋友都有些什么人吗?”
陈文仙说了一些人,都不是章秋谷所要的。
章秋谷又问:“你父亲可曾去过南京?”
陈文仙点头:“自然是去过。”
章秋谷又详细的盘问陈父在南京的朋友往来,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包括那场大难的前因后果。直到陈文仙无意中提起了一句:“听母亲说过好像和什么藩台很是彼此赏识,父亲回家很是称赞那位藩台的高才。”
章秋谷心中一动,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了:“你可知那位藩台姓什么?”
陈文仙摇头。她只是听母亲提到过一次,也没有说得很详细,是以并不是很了解,她几乎是已经忘记了,如果不是章秋谷反复盘问,她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章秋谷舒展开眉头,拉着陈文仙的手说:“我已经有了主意,定然会说动母亲大人,你且安心在这等我。”
当下彼此商量妥当,章秋谷过几天便会回去一趟,至多耽搁一个月,还会再次返回上海,那时再迎娶陈文仙。
陈文仙恐怕章秋谷还要反悔,反复确认,估量着不会有什么差池,便叫了嬷嬷进来,和她说明自己要嫁人,叫伙计去把牌子摘下来。
嬷嬷惊楞得不轻,虽然很不愿意,但陈文仙不欠他们的带挡,所以也不好阻拦,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吩咐了。
辛修甫见陈文仙做事这般剪绝,暗暗称赞。
章秋谷见陈文仙如此相待,自是非常欢喜。
陈文仙又当场叫了东家上来,叫他把帐算清,房钱可以多算一个礼拜的,算是答谢东家的关照,四十几台酒菜钱,算起来倒还不是很多。又叫来了一直跟随自己的几个侍女和嬷嬷,一一给她们结算清楚账目。只是宝珠不愿意离开,仍旧想跟着陈文仙服侍,便也由着她了。另外还有一个小丫鬟红怜也要跟着陈文仙。
章秋谷替陈文仙算了算所欠的帐,不到一千块钱,便打了一张三千块洋钱的票子交与陈文仙,叫她开销一切,又另外赏了房间里的侍女一百块钱。
陈文仙起初还不肯要,章秋谷道:“你虽然不向我要身价,但是既然成为我的人,自然不会让你委屈了,你只管拿着,不必这般客气。”
陈文仙方才收了。
章秋谷又说:“我虽然在租界买了处庄园,一是那里还在收拾修缮,再则这事儿没有向母亲大人禀明,没有母亲的示下,我也不好就直接接你住进去。我先给你租个房子,你姑且委屈些,待我再返回来时,再接你回去。”
陈文仙点头,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那处庄园她也是去看过的,奢华大气自不必说。
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几个人便一起出来,辛修甫先自离去,章秋谷则是带着陈文仙找房子。
一连看了几天房子,在新马路租了一所两楼两底的洋房,把陈文仙搬了过去,自己也把吉升栈内的行李搬到新马路来,和陈文仙住在一起。
正是:花枝并蒂,春融秦女之箫;蛱蝶同心,月满温家之境。双星无恙,碧落团圆;三千天女之场,一枕风流之梦。脂香满满,未销宝鼎之烟;人面田田,占尽柔乡之福。
章秋谷这边的事且先按下不提,如今给大家讲个号外,说说李子霄、沈仲思的故事。
那四大金刚,陆兰芬已经死了,金小宝暂时收场,不做生意,和贡春树住在一处。林黛玉住在惠秀里内,如今只是做个东家,摆摆台子,打打牌,有相熟的故交客人,也会接待一二,而她自己却是销声匿影的不大出来了。如今只有张书玉仍旧住在新清和坊,艳帜高张,香名愈噪,真是枇杷花下,车马如云。每天总有五六场的打牌,十余台的花酒,那生意比先前好了几倍,张书玉自然的得意洋洋,十分高兴。
有一天,张书玉坐着轿子到一品香出局回来,轿子走到大新街口,忽然迎面撞过来一个人,本来轿子走得甚快,而那客人低着个头走路,两厢就那么直直的撞上了,轿夫避让不及,把那人撞得仰面朝天的跌了一交。
那人从地下扒了起来,心中大怒,一把扭住了轿夫的衣服,喝道:“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这般的横冲直撞的赶去投胎吗?”
轿夫见那人衣着华丽,气概出众,便也不敢得罪他,况且委实是把他撞得跌了一跤,只得陪着笑脸说:“对不住,实在是没有看见。”
那人哪里肯放,便要叫巡捕来,把轿夫带到捕房里去。
张书玉坐在轿中,一眼看见那人的手上带着三个金刚钻戒指,晶宝夺目,光彩照人,身上穿着一身外国缎子的衣服,颜色配搭得甚是匀称,更兼仪表轩昂,身材俊伟,生得倒还不俗。
看了他这般气派,晓得定是个有钱的阔客,便有心要笼络他,对他嫣然一笑道:“对不住大少爷了,是我的轿夫不好,害得你跌了跟头,不知可否有碰坏了?”说罢星眸低漾,杏脸微红,含羞带笑的给那个客人就来了一波高压电。
这个高压电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那客人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每个细胞都给电酥麻了,小心肝一个荡漾,就卷起了千层万层浪,几个滔天巨浪拍下来,就把那已经燎原的怒火眨眼间就给拍熄火了,比那超级灭火神器还管用。
事实再次证明,小女子的高压电,绝对是男人的灭火神器!
那人连忙满脸笑容地说道:“不妨不妨,没有什么要紧的。”一双狼眼却紧紧的钉着张书玉看。
张书玉见了,晓得他已经入彀,又微微一笑道:“要不到我那里去坐坐?也好让我看看可有哪里摔坏了。我住在新清和第三家。”
那人听了大喜道:“很好很好,等会儿我一定过去。”
张书玉笑道:“那你可要早点来哦,我可就真心实意的等着大少了呢!”
那人连连答应,轿夫放开脚步径自前行。
临走的时候,张书玉还欠起身来回头一笑,笑得勾魂摄魄,电眼飞闪,然后便叫轿夫抬着一直回新清和去了。
那人见张书玉径自去了,只觉得神魂飘呀飘的,好不容易收拢回了一缕,猛然想起还没有问那妙人儿的名字,到清和坊那里去寻岂不是还要费些口舌,便急忙往那边一看,见张书玉的轿子影影绰绰的还在前边,连忙三脚两步赶上前去,把轿后的龟奴一把扯住,把个轿夫吓了一跳,惊叫让他快些收手。
那人便问他这位妙人儿的姓名,轿夫见他气喘吁吁的甚觉好笑,便告诉了他。
张书玉坐在轿中听见,把跟局的侍女金珠叫了过来道:“我先坐轿子回去,你和这位大少慢慢交代清楚。”
金珠答应一声,那客人更是欢喜,一面和金珠在马路上慢慢的走着,一面聊着。金珠也是个营销高手,一路上把这人忽悠得找不着北。
四大金刚如今就只剩下张书玉这朵独枝,她又能开多久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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