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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回 治愈系邻家小妹


  话说失恋中的辛修甫为了治愈自己的伤痛,便是约着陈海湫来到丹桂听戏,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一朵向他招手献媚的桃花,将辛修甫给搞得懵逼了一匹。
辛修甫见那个丽人那般专注地打量自己,不由得呆了一呆,暗想这个人不去看台上的戏,却是四下的看人,真真有些诧怪。一面想着,便也对着那丽人飞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又看台上的表演了。
而那丽人却是好像对辛修甫很感兴趣的样子,着实的盯了一眼辛修甫,便低下头去,略略的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顿时抬起头来,眉欢眼笑,使劲儿地冲着辛修甫释放高压电。
辛修甫被这火辣辣的目光盯着,那高压电一波波地砸过来,就是块木头,都会被烤着火了,别说辛修甫这个风月场的老手了,没感觉才有鬼!于是他又转过头看向这个丽人,只见她正对着自己卖弄风情,一连对着辛修甫使了几个眼色,又远远的对辛修甫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对一个大姐附耳说了几句。
正是:肠断京华之路,崔护重来;魂销春水之波,桃花无恙。
辛修甫眼睁睁的看着那对面三包里面的丽人,心上很是觉得有些诧异,暗想:“我这人是向来不招那些吊膀子人待见的,怎么这个人竟然会看中了我?”心上想着,只见那丽人叫过一个十八九岁的丫鬟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又指指点点的对着辛修甫指了一会。
一会儿的工夫,就见那丫鬟从人丛里挤上楼来,带着银水烟筒径直走到辛修甫的背后,笑迷迷的对着辛修甫说道:“这位可是辛老?我们先生说,请你到那边去坐坐。”
辛修甫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认得我姓辛?你们先生是什么人?”
那丫鬟笑道:“我们先生叫苏青青,住在三马路美仁里,说与辛老以前是认识的,等戏散场了,务必请辛老过去一下!”
辛修甫听了,想了一回,却始终想不出这个苏青青是什么人,又凝眸往对面看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回,觉得这个人虽然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问那丫鬟时,那丫鬟也说不明白,只说自己是新来的,她也弄不清楚。
辛修甫只得点一点头,预备着等会儿到美仁里再去细细的问问。
那丫鬟装了几筒水烟,便也去了。
辛修甫看着那丫鬟挨挨挤挤的回到对楼,和苏青青说了几句,苏青青抬起头来,远远的对辛修甫一笑。辛修甫见了,便也对着她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场上正在上演七盏灯的《烈女传》。
这七盏灯本来是个有名的角色,唱做俱佳,声容并茂。台下的许多看客,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七盏灯。只有苏青青满眼痴迷,目不转睛地看着辛修甫,顾盼流连,媚眼传情,那情愫浓得好像积攒了九生九世的一般,让人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辛修甫虽然是个风月场的老手,但并不是什么色中饿鬼,不过也不是什么专情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成为风月大咖。是以断没有见了个少年美貌的女子在那里和自己吊膀子,自己反而横眉立目,冷漠以待的道理。况且辛修甫自从龙蟾珠嫁人以后,本来就是情感空虚期,还在为“哥失恋了”而伤春悲秋,一时间又找不出个替代龙蟾珠的人。如今见了苏青青这般巴结自己,对自己是一见倾心,九世慧果。
正是:目成眉语,托诚愫于微波;拨云撩雨,隔星娥于银浦;芳悰叩叩,密意沉沉,未谐风卜之欢,先有鸳盟之订。
这样白送到嘴边的肉,断没有不吃的道理。想不到出来散心,排解排解“哥失恋了”的郁闷,却意外地有了这般艳遇,辛修甫意自然是心情大好,瞬间就治愈了“哥失恋了”的心病。
这俩人遥遥相对,眉来眼去地传递风情,连台上演的什么都不顾了。但见这两人你送我一个秋波魅惑,我送你一个电眼激荡,劈里啪啦,电光闪闪,恍如穿越千年九生九世的情缘,突然之间就打开了千年的记忆封印,找到了彼此,两个人眨眼间就坠入了爱河。咳咳,那个“爱河”什么的太浅了,不足以形容人家汹涌澎湃的感情,应该是地球都难以承载的爱情海,浩瀚无边,巨浪卷起千堆雪。对辛修甫来说,这就是送给他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照亮了他那颗“哥失恋了”的心,温暖了他“哥失恋了”的身。
辛修甫只顾着和苏青青追忆穿越千年的爱恋了,连陈海秋和他说话都没听见。
陈海秋见辛修甫这般模样,便拉了他一把道:“你吊膀子只管吊膀子,怎么还会吊得失魂落魄的?”
辛修甫被他拉了一把,猛然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有些慌张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陈海秋不由得调笑道:“你不是常说见色不迷的吗?怎么今天见了一个苏青青,就把你迷到这般模样?”
辛修甫听了,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待要分辩,却又不知道如何分,只得对着陈海秋哈哈一笑,化解自己的尴尬。
陈海秋还待要再说什么,辛修甫就见对面的苏青青立起身来,对着他做了一个手势,回过身来便走了。
辛修甫见了,连忙就把陈海秋拉了起来,一同走了下来,直到戏园门口。
等了一刻的工夫,方才见到苏青青扶着方才的那个丫鬟姗姗的走来。见了辛修甫,便是樱唇半启,笑靥微开,喜孜孜的叫了一声:“辛老。”
辛修甫正待要问时,苏青青对他摇手道:“先不着急,有什么话,到我那里去慢慢说吧。”
辛修甫点点头。就见两个车夫拉过一辆簇新的橡皮包车来,车前点有两盏药水灯,精光夺目。
苏青青便对着辛修甫嫣然笑道:“辛老,你坐我的车子可好?”
辛修甫摇头道:“我们都有包车,你只管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说着,辛修甫和陈海秋的车夫,也各自拉着车子过来。
苏青青不肯先走,定要看着辛修甫和陈海秋坐上了车子,自己方才坐着包车跟在后面。几辆包车飞一般的竟直奔美仁里来。
不消一刻的工夫,便已经到了美仁里,拐进弄去,到了苏青青的门口停下。
苏青青同辛修甫和陈海秋两个人走上楼来,到房间里头坐下。
苏青青先问了陈海秋的姓名,方才笑容可掬的对着辛修甫说道:“辛老,你且仔细想想,到底认不认得我?”
辛修甫想了好一回,还是想不出来,只得对苏青青摇头道:“看着你的样子觉得好生面熟,一时半刻的委实想不出来。”
苏青青微微的笑道:“辛老,你可记得,小时侯有个阿娟,住在你家隔壁?你是贵人多忘事,忘记我了呀!”
辛修甫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动道:“原来你就是阿娟!怎么忽然会落到堂子里来了?你的父亲和哥哥到哪里去了?”
苏青青叹一口气道:“说起我的事来,真真的是丢脸。”说着,便把她父亲病故,哥哥嫖赌抽大烟,不务正业,后来将她卖入烟花之地的事情,细细和辛修甫说了一遍,说着不觉泫然欲泣。
辛修甫听了,很是同情,嗟叹不已。眼看着这样的一个儿时邻家的小妹妹陷入了烟花柳巷之地,心中老大的不忍,便升起了要把她救出火坑的念头。
这个阿娟究竟是何许人也?
原来辛修甫年幼的时候,是住在上海城内新北门里面的。
那个时候,辛修甫的隔壁住着一户人家,姓汤,官名一个澄字,是个江苏候补巡检,分道差遣的当了几年的保甲局委员,这个人倒也是个厉害的,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很是发了一笔财。
这位汤巡检的太太已经死了多年,留有一子一女。女儿的小名就叫阿娟。到了十多岁,出落得珠圆玉润,娇俏美艳,汤巡检甚是溺爱这个女儿。这个儿子,是个天生的性格惫赖无赖,打街骂巷,无事生端,街坊邻居没有不厌弃憎恶他的。这个阿娟,却和他哥哥大不相同,天生的伶牙俐齿,察言观色,很会哄人,就是左邻右舍的人家,见了阿娟,没有一个不欢喜的。
辛修甫那个时候,正是十八九岁,阿娟却只有十岁,与辛修甫的妹妹年纪相仿,时常到辛修甫家里去玩耍。
辛修甫见了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虽然没有什么情愫,却也是很招人喜欢的。
两年后,辛修甫家搬到城外来住,便从此和他家音信不通。
不想这位汤巡检患病不起,一命呜呼。他那位纨绔的儿子,平日间见他父亲把控着财产,一个大钱都不肯给他,早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如今见父亲死了,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四分五裂了,简直是欣喜若狂,眼泪都没有掉一滴,就拿了钱一头扎到赌场里,赌了个昏天黑地。汤巡检虽然做官时搞了些黑心刮地皮的钱,但究竟是个小官,就是有钱也是有限得很,不消两个月,就把这一份薄薄家产输得个干干净净,寸草不留。渐渐的便开始典卖衣饰、典卖器具。衣饰和器具都典卖尽了,便想到妹子身上来,把他典了六百块钱,卖到了堂子里。
可怜这个阿娟还只有十四岁,不谙世事的年纪,听到哥哥把自己卖到了堂子里,虽然痛不欲生,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依靠着老鸨做起生意来。生生的把一个宦家小姐,逼成了风尘女。
辛修甫遇到了少年时邻家的小妹妹,小心肝霎时就受不了了,这回不仅是卷起千堆雪,还有冬天里的一把火,直接就让他解封了千年的记忆封印。这位号称“见色不迷”的风月场大咖,究竟能不能被苏青青钓到碗里?咱们下回继续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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