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赵家

赵家这边，赵妈妈在给女儿打包着自家小花园里种的青菜，赵爸爸置办的另一处房产，是个带花园的一楼大平层，他们没栽花，倒是种满了青菜。儿子婚后不久，他们也就开始着手布置上了家具，因这房子在市中心，距离原先的家和公司都太远，老两口也只是偶尔过去小住几天，收拾下菜园子罢了。

        儿子打算结婚的时候，赵妈妈曾经问过儿子和儿媳的意见。

        “现在有两处装好的房子，也带你们去看过了，你们喜欢哪个？”还不等小两口说话，赵妈妈又不无得意地说道：“年轻人，肯定喜欢带电梯的房子，言平他还嫌弃我和他爸在那个小院里种菜呢，带电梯那个房子离公司也近，感觉更方便些。”

        林茉莉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是想把电梯小高层给他们当婚房，花园一楼的洋房，那是人家用来养老的，她看赵言平没回应，只好自己说道：“恩，带电梯的也挺好，方便。”

        “对啊，我和他爸当时就觉得那附近吃喝玩乐的地方都全面，你们年轻人嘛，总是喜欢这些的，而且离公司又近，年轻人爱赖床，起晚了也来得及上班的嘛。”

        林茉莉心想，这是你儿子的方便吧，她上班的地方又不在这附近。林茉莉其实是喜欢那个小花园的，她想象着，让赵言平亲手种满茉莉、玫瑰…架上秋千，放个小桌，喝上杯咖啡，该是件多美的事儿啊……

        可她总是乐于妥协的，总是考虑着别人的心意，无底线的顺从着，加之她从小对“婆婆”这一代名词的恐惧，让她只想着讨好和迎合。退一万步讲，她又有什么资本去要求呢？难不成真的腆着脸去要？

        赵言平是早就知道父母的安排的，他觉得本就不是自己挣下的，父母的财产，他们有权作任何处理。

        赵妈妈只想表达下，房子这个东西，他们家有，且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面上足够真诚了，既然林茉莉顺坡下了，她也就乐呵应承了。

        现在的这个常驻地，是个老式小区，都是六层的矮层建筑，他们住在三楼，女儿女婿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顶层，仅隔了两栋楼。她腿脚不好，带着大包的东西，爬了三层已是气喘吁吁，换鞋进家的时候，发现女儿的鞋就摆在地垫上，心下一喜。

        “你回来了？你也没打电话，我刚去那边花园收拾了点菜，正好都是你爱吃的。”赵妈妈一边往厨房去，一边看向客厅。

        “单位下午没事，我早走了会儿，同事给我两盒果蔬面粉，我们家也不太做面食，就给你拿来了。”说话的是位面容瘦削的女子，话音绵软中带着字字清透。

        “那有营养啊，你们留着吃呗，悠悠爱吃面食，你原来也是爱吃的，后来让吴凡带的，总吃白米饭了，哎吆，你弟弟他们现在也不回来吃饭，我和你爸爸两人的饭简单的很。”赵妈妈在厨房大声说着。

        “他们一直没回来吗？”女子看母亲顾不得出来，起身到了厨房门口，环手倚在门框上说着话。

        “没有，搬回去不得快一个月了？她爸爸一直住院，都不得空回来吃饭的，你们不是去看过了嘛。”赵妈妈一边收拾着女儿爱吃的应季蔬菜，一边抬头望了望女儿。

        这个身材修长，穿着时尚靓丽的女子，一点也看不出四十岁的样子，赵欣冉比弟弟大八岁，留着齐耳的碎发，中规中矩的面容，虽谈不上多精致，但独有的大方端丽气质，倒也衬得人明亮生动起来。

        “他们不回来吃饭，所以你也不让我们回来呗？”赵欣冉似是嗔怪的歪头，笑着对母亲说道。

        “你们想来，随时过来呗，这么近，还耽误你跑上来了？平平他们不回来吃饭，你们跟着打什么浑。”赵妈妈笑着打趣。

        “平平…平平的，他都三十多了，你还叫他乳名，肉麻死我了。”赵欣冉笑着看向母亲。

        “这不也就是当着你们的面儿，才喊喊嘛，现在跟着莉莉叫言平，也叫习惯了，这菜你拿回去放保鲜里，要不然，可容易坏了，咱自己种的，没得农药……”赵妈妈要开始发力唠叨了。

        “听我弟弟说，是他在医院陪护，”赵欣冉堵上母亲无关的话，“她哥哥倒不怎么来。”

        “咱们能说什么呢？她娘家的事，”赵妈妈眼神一暗，“那毕竟是他岳丈，他伺候着，也是应当的，再说，我听你弟弟说了，他这病，时间长不了，还争纠什么呢，不过她家也是，原来还真看不出来这样，看她哥哥长着个老实本分的模样，谁知道呢…”

        “你又不心疼你儿子了？”赵欣冉不接别人的话茬，取笑着母亲，“从小都是别人伺候他，还没见过他伺候别人呢。”

        “人家莉莉会教育呗，”赵妈妈腔子一转，带着酸柠檬的味道，“自从结了婚，我看是碗也会刷了，地也会拖了，孩子也会照顾了。”

        “那是他该做的，你以为都跟你们那一代人似的？”赵欣冉换了换腿部的支撑点，“你们就是太惯着我弟弟了，让他没个历练，你们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你个没脸皮的，你就在我们眼跟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赵妈妈嗔着女儿，“你够享福的了，饭是人家吴凡做，孩子也是人家吴凡带……”

        “你那是没看见我忙的时候，当着你们的面儿，他当然表现的好了，”赵欣冉不想听母亲的絮叨，“这两天我没搭理他，他喝酒的毛病就没改过，说是出去应酬，这些年也没见事业有什么起色，不还是靠着我爸…”

        赵妈妈撇了眼女儿，看她眉头似有愁绪，便问道：“怎么了？吵架了？吴凡是个脾气好的，倒是你那脾气，可得改改，经不得别人说你两句，这能行嘛。”

        “他爸妈要从老家过来了。”赵欣冉不悦的嘟囔了句，便收起脚，转身回了客厅。

        赵妈妈见状，洗了手，随即跟了出来，看女儿靠在沙发上摆弄手机，便坐在对面，沉缓地问。

        “怎么又要过来？是打算长住，还是过来看看孙女啊？”

        “没明说，他们一直就想和儿子住一起，你又不是不晓得，这些年，都闹了多少次了。”赵欣冉想起来往日的琐事，就很堵心。

        “吴凡是他们的独生子，人家能不指望嘛，”赵妈妈开解道，“你该做的礼数，得做好了，别让他们挑出来毛病，他们那边的人，多的是穷讲究。”

        “我还要怎么做？哪次来，我不是给买这买那的，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可他爸妈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嫌他们儿子干多了，觉得他们儿子在这受委屈了，每次都说想儿子了，非要住一起，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根本住不到一起的嘛。”赵欣冉抱怨着。

        “你现在知道抱怨了，有啥用？”赵妈妈想着女儿即将不顺心的日子，糟心的道：“当初你找个农村的，我和你爸就不同意，农村也就罢了，还是个外地的，南方人啊，儿子传统的观念很重的，早就跟你说过，你不听…”

        “妈！我是来找你添堵的吗？”赵欣冉瞪着母亲，“我弟弟也找了个农村人，你还有个农村儿媳妇呢！你就这命了，离不开农村人。”

        “茉莉家是咱们当地的，早搬出来了，也算是城里人了，再说，人家爸爸是老师，家里殷实，有保障，喃，人家这不生个大病，都报销了，也摊不到你弟弟身上，她妈反正有医保，能花几个钱？他们儿女也就出把子力气了，你们呢？吴凡他们家都是地里的苦出身，钱没得，以后来这边跟着你们，生个病，就把你们累垮了，回去住是能报销了，可你能跟着回去？还是吴凡回去伺候？你能答应？”赵妈妈一气说了这许多，还不算完，接着说道：“你自己当时没个主意，怎么劝你，也听不进去，以后还有的你糟心的，这次来肯定得催你生孩子，他们不得了孙子，怎么能闭上眼呢？”

        “你别瞎操心了，现在医院报销方便的很，还有，我都四十一了，我上哪去给他们生孙子，爱找谁生，找谁生去！”赵欣冉气结，只得对着母亲凶，“你再唠叨陈年旧事，我可回去了，再也不来了。”

        “先看看他们怎么说吧，人家要来看儿子，看孙女，你也不能拦着，”赵妈妈呼了口气，“西边不是还有两套房子嘛，远是远了点，不行让他们过去住着。”

        “人家想和自己儿子住一起，再说，毕竟是你们的房子，让他爸妈去住，也不合适。”赵欣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很满意母亲安排的。

        “就你这样，你们也住不到一起啊，”赵妈妈担心女儿受委屈，“那是前年，人家顶账，过给你爸爸的房子，现成的二手房，去住也是方便，以后给你了，你们想怎么装修，我们就不管了。”

        “他们来了再说吧，就待几天的话，跟我们住一起得了，”赵欣冉垂着眼睑，看不出神色，没接母亲的话题，“对了，他们后天一早的动车，中午就到了，晚上吴凡订了蓝海的包间，到时候叫着我弟他们，一起吃个饭吧。”

        “这么赶，不让他们先休息下吗？”赵妈妈疑问着。

        “不得当天安排好丰盛的接风晚宴吗？”赵欣冉口气略带嘲讽，“要不然他们又该说我们不讲究了，又成了我们不尊重人家了。”

        “好吧，到时候我和你弟弟说说。”赵妈妈一贯顺从女儿的建议。

        “那我回去了，记得让我爸少喝酒应酬，对他脑血管不好，”赵欣冉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你的医保卡我给你换了家对接的医院，就在咱们小区斜对面的仁和医院，以后去那拿药更方便，还便宜。哦，我爸的体检，我也给约上了，你刚做过，下半年再说吧…嗯，吴凡把院子浇水了，你和我爸省些力气吧…”

        “你爸爸哪能听，整天也不着家，晚上回来那么晚，吃个饭都得等着他…他咋去浇水了，我刚浇过水了，哎吆，再给我涝了地…”赵妈妈递给女儿菜包，还想继续唠叨着，奈何女儿已经关门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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