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公寓中，程元终于问出了那个让他困惑许久的问题。
追到手很快就把人甩了这种事情，在他们圈子里并不少见，可从之前骆星沉的反应来看，显然直到现在，他对陶燃都还有感情。
这么一来，程元就更想不通了，既然骆星沉对陶燃还有感情，当初他又为什么不惜离开a市，都要坚决和陶燃分手？
骆星沉：“……”
骆星沉本来就只是想转移话题，却没想到程元竟然问出了他最不想回答的一个问题。
看程元这幅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的架势，再加上之前的承诺，他还不得不回答。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提到当初为什么要和陶燃分手，骆星沉的表情变得有几分为难。
他将怀中的猫咪抱枕圈的更紧，下巴放在猫猫的肚子上，过了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说起来你也不会信的……”
程元早就猜到骆星沉会这么说，笃定地道：“我信。”
他倒是想听听看，骆星沉到底会编出多么扯的理由。
“……行吧。”
程元都这么说了，骆星沉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他深吸一口气，探身凑到程元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秘密。
“其实我们都是一本书里的人物，陶燃就是那本书里的主角。按照那本书里的剧情，我会和陶燃在一起，一年后因为他而死，成为他心里永远的白月光。”
程元的瞳孔紧缩一下，他似乎无声地吸了口气，又恢复了正常，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在这种时候没有发出尖叫，也没有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反倒是询问起了更多的细节，果然不愧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最好朋友。
骆星沉对程元的心理承受能力给出了高度赞扬，而秘密也没有只说一半的道理。
“梦到的，就在我和陶燃在一起后的不久，我做了一个梦。”
骆星沉回答道，在那个梦中，他看到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都市小说。
这本都市小说中，陶燃是绝对的主角，他出身寒微，命运多舛，却凭着自己的努力几次绝处逢生，最终成为了商界大佬。
而骆星沉自己，则是在针对陶燃的一场“意外”中，因陶燃而死，一直激励着他不断向上攀爬的白月光。
“梦。”程元轻笑了一声，对骆星沉的这个说法表示怀疑，“你竟然会相信一场梦？”
骆星沉当然不信，至少在刚刚醒来的时候，他就只是把它当做一场梦。
但当梦中发生的事情都在未来一件一件印证，骆星沉也不得不选择相信，后来他试图想要改命，但也无济于事，一切努力都只是证明了一件事。
只要骆星沉继续和陶燃在一起，之后的那些事情统统都会发生。
最后，无可避免地带着他走向死亡。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我就只能和陶燃分手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说到这里时，骆星沉的眼眸还是黯淡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虽然不舍，但还是迅速做好了决定，发了一条分手信息后删除了陶燃所有的联系方式，当晚就坐飞机前往国外，一走就是四年。
直到现在，他才在家族的催促下回到了a城。
骆星沉说完，程元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公寓里再一次陷入安静中，只剩下橘色的光亮在两人间流转。
过了好一会，程元才像是终于消化了骆星沉所说的这些，一脸关切地开口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个症状是一直都有，还是最近回国之后才有的……”
程元并没有说完，但欲言又止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去死吧！”
骆星沉愣了一秒，立即明白了程元话里的意思，他愤怒地说道，猛地跳到沙发上，将怀里的猫咪抱枕狠狠地砸到程元的头上。
“哈哈哈哈！”
对于骆星沉并不致命的攻击，程元只是抬着手象征性地抵挡了一下，甚至还趁着被打的间隙，爆发出了与社会精英形象完全不符的猖狂大笑。
“……”
看着程元笑得直不起腰的模样，骆星沉心中的怒气反倒是消散了。
“早说了你不会信的。”
他停止动作重新坐下来，整个人陷入沙发柔软的布料里，叹了口气，自暴自弃般说道。
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活力，浅棕色发丝无精打采地落在额间，就连有着温暖色调的琥珀色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察觉到骆星沉这少见的消沉模样，或许是因为最后残存的良心，他渐渐停止了嘲笑。
“唉，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年你做得确实有点不地道……”
程元还没傻，自然不会相信他们其实是小说中世界的说法，不过既然骆星沉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分析起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极星需要陶燃，虽然说陶燃选择极星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但他其实还有别的选择……”
他倒也不是为谁做说客的，只是出于对骆星沉的关心提出自己的建议。
“要不我安排你和陶燃见上一面？道个歉，认个错，或许他会原谅你的。”
……当然，希望他们的关系也就仅限于原谅了。
程元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见到这两人为对方做的事情，他不希望自家发小和陶燃再有什么过多的纠缠。
“你和陶燃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有其他关系，维持生意上的合作就可以了。”
程元说着再次抬起头来，他本来还想再提醒骆星沉几句，却见骆星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沙发里，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这家伙的酒量，还是这么差啊。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喝了酒，他才会扯出什么书中人物这种烂理由吧。
程元想起来刚到酒吧的时候，骆星沉连喝了好几杯白色俄罗斯，他停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要睡洗完澡去床上睡，这样会着凉的。”
程元推了推骆星沉说道，但沙发上的少年却只是更用力蜷缩起身体，像一只鸵鸟似的将脸埋进臂弯处，只露出被窗外月光照亮的柔软短发。
看着骆星沉这幅模样，程元突然有些不忍把他叫醒，不由放轻了动作。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客厅旁衣帽间的柜子，从叠放整齐的睡衣旁拿了一床薄被给人骆星沉盖上，最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公寓。
程元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公寓，之前还怎么也叫不醒的骆星沉就睁开了眼睛。
如同星尘落下点点金光的琥珀色的眼睛中不见一丝睡意，只有计谋再次得逞的得意眸光。
总算是走了。
骆星沉眨了眨眼睛，舒展身体站了起来。
自己这个发小啰嗦起来就没完没了，也还好他想到了装睡的方法，不然还不知道程元要唠叨多久……
“——啊啾！”
骆星沉嘀咕着，一股冷意突然袭来，他打了一个喷嚏。
不过程元说的没错，他确实应该先洗个澡。
半个小时后，骆星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热腾腾的水汽萦绕在骆星沉的周围，从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颈侧、锁骨向下，划过覆着薄薄肌理的胸膛，最后消失在被浴巾裹住的腰窝中。
骆星沉穿来的贴身衣物已经被扔去洗了，想了想，他拿出了衣帽间里那套叠放整齐的睡衣。
睡衣是白色条纹的，棉质的触感柔软，上衣口袋上还有一只褐色猫咪图案。
骆星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买的这套睡衣，样式和图案他还挺喜欢的，就是穿上后还稍微有点大。
看向镜子，他拉了拉随便一动就露出锁骨睡衣领口，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了一阵困意来袭。
算了，就这么穿吧。
困意渐浓，骆星沉也懒得再折腾了，躺在柔软的床上，眼前逐渐模糊，他也很快进入了睡梦中……
·
公寓之外，目送程元走远离开，陶燃从暗处走出来，再一次看向零星亮着灯光的公寓楼。
穿着西装外套的男人身材挺拔，月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如墨般的眼眸透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就连眼角的红色泪痣都带着万分情愫。
早在好几天前，陶燃就听说了骆星沉回来的消息。
在从助理口中听的骆星沉名字的时候，他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么名字已经无法再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此时来到这里，看到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陶燃变得有些犹豫，他没有选择继续前进，而是拿出了一根烟。
烟火燃起，在陶燃指尖的烟忽明忽暗，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过了许久，直到陶燃手中的烟静静燃烧了大半，他才像是终于做好决定，熄灭了指尖的烟，抬脚朝公寓内走去。
……
“1202”
站在挂着0903的门牌号前，陶燃迟疑了片刻，按下了这四个数字。
滴滴两声，电子门打开了。
屋内没有开灯，空气弥漫着还未彻底散去的水汽，陶燃扫了一眼客厅里的陈设，和之前他来的那次一样。
接着，他的目光一转，看到了地板上还没有干透的水渍，还有那件被随手扔到沙发上的大衣。
陶燃微微皱眉，几乎是习惯性地上前，把沙发上的大衣拿起，他如同抚摸情人皮肤般将大衣上的褶皱悉心抚平，又重新挂了起来。
他正准备去处理地上的水渍，突然听到了从卧室中传来的声音。
那是细微却又均匀的呼吸声。
陶燃也呼吸微微一滞，他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打算做什么，径直朝着公寓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是半掩的，房间里也是一片黑暗，凭着对这里熟悉的程度，陶燃无比顺利地走进了卧室，来到了床边。
窗外的月光雾蒙蒙地照在卧室里，顺着熟悉的薄荷沐浴露香味，陶燃终于看到了床上睡着的人。
骆星沉侧身将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中，只露出发梢微湿的棕色短发，他的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睡颜乖巧地如同一只小狗。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他轻巧地翻了一个身，被子从身上滚落到腰间，露出了那件略显宽大的睡衣。
陶燃认出了，那是前几个月自己才买的新睡衣，现在却松松垮垮地穿在骆星沉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柔和地望着安稳睡在床上的人。
因为骆星沉并不算安稳的睡姿，陶燃能够清楚看到他精致如同蝶翼般的锁骨，流畅的颈线一路向下，胸口的猫咪刺绣遮住了更多的风景。
静谧的卧室中，安静得就只剩下了月光与两个人的呼吸声。
之前的背叛好像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让陶燃不得不怀疑其实这是一场幻觉。
就在这时，骆星沉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含含糊糊地开口道：
“陶燃，我很喜欢你……”
“陶燃，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骆星沉的声音一如从前般，软软糯糯的，尾音中还带着几分撒娇般的鼻音，听上去真诚又深情。
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对自己说过时那样，每一次，陶燃都会忍不住为此心动。
原来，不是幻觉啊。
陶燃捂住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心口，想起骆星沉这副深情模样下是怎样的无情，他眼中的柔和渐渐褪去，最后凝结成冰。
他的嘴角却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笑。
冷漠与笑意，在他的脸上同时出现，却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就像他对骆星沉的感情一般。
此时此刻，陶燃也终于能在心里确定。
——那个让他念念不忘四年的小混蛋，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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