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众人受到挑衅，年轻人争强好胜的热血在沸腾。苏寒水不欲与他们多言，不再遮掩，将体内的寒气毫不吝啬地挥洒出来。
他们从暮春时分渡到了寒冬腊月。
殿门外的云絮一个喷嚏，颤颤巍巍地打着牙道：“这什么啊、这、这么冷？”
祁轩回道：“苏道长体内的寒气。”
“寒、寒气？真气也、一样？”云絮哆嗦道。
祁轩颔首，“你再练个十年百年，也能有这般实力。”云絮不住搓手蹦跳，我穿这么点衣裳，要冻死我不成？祁轩你怎么都不冷啊？
殿内的金壁玉阶覆上白霜。众人方才那满腔热血，硬是给憋了回去。
苏寒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将寒气渐渐收敛。他从未见过柳十一运气，也不知道他体内的真气是什么样的。
柳慕整顿片刻，见两人还在好整以暇地摆弄桌上的茶具，怒火中烧，同时到来的还有柳宁那泣血椎心的哭喊。
“做什么毛毛躁躁的！”柳慕吼道。
平日里管教柳宁严格的柳彦，此刻看着自己的孙子两泪汪汪，难得安抚道：“什么事？慢慢说。”
“什么事回去说！一个男子哭哭嘤嘤的像什么样？”柳慕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怒道。
“现在我是柳家家主！事情我说了算！”柳彦气势不减。
柳宁左看右看，见苏寒水和柳十一都在柳彦那边，哭出声来，“婷儿、婷儿不见了！”他将怀中点有红梅的白帕拿出，展现在众人眼前。
“好啊，家主位得不成，还陷害柳家的丫鬟。”柳慕借此机会，手指着苏柳两人道。
柳彦：“方才苏道长和柳道长未曾离开半步，婷儿断然不是他们害的。柳慕，你身为独子，应注意点言辞。”
身后的柳派弟子小声议论，传至柳慕双耳。柳慕还要在柳家待下去，他不能就此失去信用，失去该有的名望。
白帕上的梅红已泛出可见的褐色，他道：“帕上的血迹黯然，俨然婷儿不是才被暗算。从这可看出，婷儿是在昨夜被害的！那么柳道长，可否将昨夜的事告知一二？”
昨夜柳十一将柳氏父子和婷儿施了遗忘法术，还让柳宁送回了房内，还和苏寒水……算了。
“昨夜贫道一宿未出房门半步，打坐调息。您若是觊觎贫道的心法，只要一开口，自会与您粗略交流一番。”柳十一道。
柳宁几近绝望，哑声道：“昨夜？那婷儿还、还在吗？帕上有妖的气息。”
柳彦困惑：“这个世道，哪还有什么妖？”
“有！我前几日离开柳家去求仙问道，就遇到了女妖！她扮作婷儿的模样蛊惑我，还是柳道长救了我！”柳宁的话，让众人更往柳十一那边倾倒。
遇妖这事柳宁回来后只字不提。柳慕不敢冒这个险去和那些史书上记载的妖魔对抗，他想，这也许是个让柳十一从自己眼里彻底消失的好机会，虽然可能便宜了那妖！遂道：“既然柳道长是仙人之体，那除妖救婷儿之事，交与柳道长是最好不过的了。父亲，您说是吧？”
古书有记载，凡人受妖打压，仙人除妖，百年来人们都这么认为，柳彦亦是如此。他见柳十一并未露出拒绝的意思，道：“那就麻烦柳道长了。”
“等等！万一柳道长与妖有勾结呢？”又是这句，柳慕成功引起了苏寒水的不愉悦。“将那两个小道士留在柳家，待婷儿回来，自会放了两人；婷儿若是不能活着回来，那么，这两个小道士就代替折去的两个下属位子！”
云絮在外边听到柳慕说的话，探头出来。
“可以。”听到柳十一的答应后，云絮又有种被遗弃的感觉，他转身就埋头在祁轩腰间，“郎君是不要我们了吗？”
祁轩摸摸他的脑袋，道：“怎么会，既然郎君当初选择带着你，那至少会养你到成年吧？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柳慕没想到柳十一这么爽快的答应，微微有种不妙的感觉。
“还有一事，”柳十一说道，“我不在时给两小道士吃好点，多谢。”说罢，柳十一起身，众人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苏寒水上前，与柳十一并排走。柳慕见着，说：“苏道长这是何意？这是柳道长一人的事！”
“您方才都把贫道和十一说得那样了，那我不得跟着，进一步发展关系？”苏寒水回首，眸中寒光一闪，柳慕一个激灵，便不再说话。
“这么利落就答应了，你知道该怎么找那女孩吗？”苏寒水说着，两人往邸府方向走去，甚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柳十一突然停住步伐，苏寒水向前走了一两步，也停住，回身正好与柳十一的目光碰撞。
“……”苏寒水忙别开眼神，随意找了个人聚焦目光。
柳十一倒不回避，说道：“跟着我干吗？”
“我方才不是和柳慕说了吗？那就是原因。”
“苏寒水，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我禁欲……”
“我没开玩笑！”苏寒水打断柳十一，“禁欲了就不能还俗吗？柳十一，若你是感到恶心或反感，尽管说出来。”说出来我也好有个行动的方向，至少可以不再烦着你。
“说出来，若不和你意，就与我断绝来往了？”柳十一仿佛能感觉到苏寒水内心所想，说道，“别再盯着那柳派的弟子了，都快被盯出风寒来了。”
那弟子背后已长出一片的霜露，苏寒水匆忙移开目光。柳十一注意到，那双深邃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这是有多憋屈？柳十一不能理解，情爱这东西，十年前在柳十一心中有含苞待放的趋势，但后来那朵花硬生生地被柳十一自己摧残了。
“苏寒水，”柳十一再次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上辈子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从小到大，有很多人想要除掉我。”
燕霞派的尤弦，自己的两个兄长，柳派的柳慕，还有许多你不认识的人。“我现在挺不安的。不是因为接下来面对的敌人是只妖，而是另外的一种不安……”柳十一讲不来，他不知道这种压迫感是什么，“总之，别跟着我。若遇到能力之外的事，我……我不一定保得了你。”
“无事，贱命一条。”苏寒水随口说道，毫不在意，“我乐意去做，后果是好是坏，全由我自己担着。”
路旁的客寨内。
即墨竹手中的小刀转啊转啊，忽然“咻”得一下飞出去，垂直插在客寨的木板墙上。
婷儿被困在一个小法阵内，她被施了禁言术，只能“呜呜”地叫，拍打着看不见的结界。
“你有点吵啊。”即墨竹幽幽地说道，近身打量着婷儿，“原来头磕破了啊，这样有些不好看，难怪会哭。”
说着，隔空在婷儿额上一抹，“好啦！现在安静点吧！”
前两日即墨竹在客寨碰见酒醉的柳宁，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捉弄他一番。但苏寒霜教她的幻境即墨竹用的不怎么熟练，一不小心就忘解开了。
她昨夜跟着苏寒霜潜入柳家，本想着顺便看看柳宁身上的幻境散尽了没。就正好撞见了刚被柳十一施法的三人。
“这不是我施的法！”即墨竹纳闷道，便跟着几人继续走下去。见其各自回到房中，施的法就散了，刚在此行入门的她不免感叹：“好高明的法术！”
“那女孩怎么不和这个男孩睡在一起？”即墨竹不解，在竹林中测出来柳宁是喜爱婷儿的，既然喜爱，何不同床共枕？
即墨竹尚不知道何为“丫鬟”，何为“主人”。她来到婷儿的房里，听着婷儿均匀的呼吸声，忽然又起了兴致，将婷儿带走。
苏寒霜见即墨竹肩上扛麻袋一样扛着一个女孩，她心情不是很好，蹙着眉道：“你怎么偷个女孩回来？”
即墨竹手里玩转着婷儿的白帕，道：“我见她长得好，回去和她交个朋友！”说着快乐地跳了几下，婷儿额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柱子，发出沉闷的一声。
苏寒霜接过白帕，给婷儿擦拭额头，再止住血，将沾有红色的白帕随手扔到一旁。
“见到苏寒水了吗？”即墨竹问道，“他怎说？”
“别提了！也不知道柳十一给他吃了什么药，一见面就就离不开了！”苏寒霜的怒火包裹着严寒，厉声道。
“我还没见过柳十一呢，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魅力。不过我方才见到他施的法了，感觉挺厉害的！”即墨竹笑着说道，不似苏寒霜那般冷淡，“既然苏寒水那般执着，何不依了他？再祝个什么白头偕老？”
“你来人间几年？”苏寒霜忽然问。
“十年，你也不是才十年吗？”
“三百多年前我、爹爹和阿娘在人间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比你久。”但知道的事情却没你那么多。苏寒霜想着，发现了一个问题，“那这女孩明日不在柳家，你可是想好怎么解决了？”
即墨竹满面自信，道：“你再教我些幻术，明日我好去柳家玩一天！”
玩是没玩成，但即墨竹见着了柳十一，第一感觉就是——他好像总一个人。她法力有限，扮作婷儿撑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在变回原型前离开柳家。
柳宁趁着家主再与苏柳两人论道，跑出来找婷儿，却找到了婷儿孤零零的帕子。
“中午我就把你送回去。”即墨竹看着结界内的婷儿哭得梨花带雨，反思着自己交友方式有待改进。
“不用劳烦姑娘了，我们带她回去。”柳十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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