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而为人上人

齐文姜躺在檀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明天她就要离开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今天吃饭的时候，她还玩笑道，“平凡，姐可就要走了。到时候可就没人给你暖被窝了。”谁知道那小子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舍的感觉，这更让齐文姜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赵平凡像小时候一样吊起来蹂躏。

        突然门被人推开，齐府的护院向来尽职尽责，也熟悉道上的规律，不应该有小偷能进的了院子。齐文姜赶紧闭上眼睛装睡，那人摸索着走到床边，这让躺在床上的齐文姜更加紧张。

        “多大了睡觉还不老实。”是赵平凡的声音。赵平凡伸手把齐文姜的腿放进了被子里，然后齐文姜眯着眼睛，看到赵平凡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塞到了自己的包袱里。然后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等确定人已经走远，齐文姜赤着脚跳下床，借着从窗户透过的月光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

        打开之后，是一个玉簪子和一些银票。拿出来簪子轻轻抚摸着，眼睛里都是温柔。那是两人之前去珠宝店的时候，挑来挑去都没有自己喜欢的款式，气冲冲的冲着一旁发呆的赵平凡说道，“你回头给姐做一个，要比这些都好看才行。什么破珠宝行连个好看的簪子都没有。”奈何齐家是金陵大户人家，珠宝行的伙计也只能陪着笑脸。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之后消了气也就抛之脑后了，谁知道这个傻小子竟然真往心里去了。

        齐文姜顺着头发把簪子别好，手托腮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痴痴的笑了，“傻小子，就会嘴硬。”

        赵平凡是齐文姜七岁那年被父亲齐羽带回来的，那时候赵平凡只是躲在齐羽的身后，有些害怕的打量着四周。从此齐文姜这个大小姐身后就多了一个小跟班，不哭不闹，就是远远的跟着。两人相差三岁，那时候亲戚都开玩笑说道，“这是给小姜养了个上门女婿啊。”因为这事齐文姜把赵平凡堵在角落里打哭好多次，但是哭完之后还是远远的跟着自己，再后来齐文姜也就习惯了。

        齐文姜收好小包裹，回到床上美美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东西，齐文姜站在门外，冲着齐家老夫人说道，“奶奶回去吧，没事不用担心我。”齐老夫人点点头，摸着齐文姜的头发，满眼都是宠溺，“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齐文姜，路上注意安全。”赵平凡在一旁说道。结果就被齐文姜揪起耳朵吼道，“叫姐姐听见没！”赵平凡赶紧举手投降，两人常年打闹，一家人也都见怪不怪了。直到赵平凡的耳朵被拧的通红，齐文姜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手。

        赵平凡揉了揉耳朵，“送完大姐，又送你，家里这下可就真没人了。”

        齐文姜撇了撇嘴，“别提那个柳大胸，她走了我可清净了呢。”然后又搂住赵平凡的脖子低声问道，“你以后是先去看她还是先去看我？”

        赵平凡想都没想就说道，“当然是先去看大姐了。”结果可想而知。另一个耳朵也变得通红。

        齐文姜嘴里的柳大胸是齐羽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小姑娘，刚回来的时候几乎断气，还是府里的老神仙李天罡费了好大劲才救了回来。名叫柳如烟，因为后来发育的快，各方面一直稳稳的压齐文姜一头，被齐文姜起了这么个外号。

        “好了，都别送了，我走了。”齐文姜坐上马车。冲着众人招了招手，然后车队缓缓行驶起来。这一次，齐文姜的目的地是京都稷下学宫。

        赵平凡搀着齐老夫人回房休息，自己去到了后院找李天罡打谱。这是他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功课，除了每天一个时辰的打谱，还要被李天罡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学习拳脚。如果说打谱还勉为其难可以接受，但是学习拳脚这事确实让赵平凡头疼不已。

        李天罡可以说是齐家镇宅之宝，是个齐老夫人平起平坐的老人，功夫依然是没的说，平日里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但是教起徒弟来那可是真下黑手啊，赵平凡稍微做的不好就免不了直接被老人拎着脖子扔出去的后果。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平凡这么多年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多年下来已经能和李天罡过上几招。

        “齐丫头走了？”李天罡躺在竹椅上闭着眼睛问道。

        “走了。”赵平凡也没有抬头，师徒两人向来是这样交谈，一个问一个答，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小凡今年多大了。”李天罡慢悠悠问道。

        “十七了。”赵平凡依旧盯着棋谱回答道。

        “快了。”

        李天罡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这么一句，让赵平凡一阵摸不到头脑，抬起头来看向躺在竹椅上的老头，李天罡还是满脸惬意的晒着太阳，没有继续说什么。赵平凡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打谱。

        李天罡突然直起身子，正聚精会神的赵平凡也被老爷子这一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李天罡突然一把抓住赵平凡的头按在了硬木棋盘上，另一只手里的折扇用力一挥，一支箭矢应声落地。

        “怎么了？这还没到二十年就等不及了？”李天罡站直身子，轻摇着折扇说道。

        赵平凡左右看了一圈，“师父，您和谁说话呢？”

        赵天罡很显然没有想理会赵平凡的意思，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一片阴影之中，明明是在白天，但是哪里就是暗的出奇，让人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人已经不行了，最后两年。”突然一道阴森的声音传了过来，赵平凡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个声音好像充斥了每一个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李天罡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眯着看着那处阴暗，但是眼神里明显有了一丝凝重。右手还是轻轻摇着折扇，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李天罡转过身对着赵平凡说道：“看来，你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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