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敲剥天下之骨髓

　　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享乐。
以此为信条的李勋不知道，他今天很日常的一个行为为他惹来了怎样的对手。
总之，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寺院小路上，三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走在一起，击掌立下誓言。
当李财三人因被李勋封山享乐关在门外，而雄心万丈之时，在临淮侯府的后院，却是别有一番风景。
李妙锦所在的庭院，侍女们来来往往忙个不停，侍女手里端着精致的瓷盆，瓷盆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牛乃，在几位老妈子的指挥下，加入精心调配的食盐香精等物，然后往来有序的进出房间。
侯府的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六小姐正在四小姐的院子里做客，四小姐的院子刚好挨着李妙锦的院子，此时几位小姐在四小姐院里晒着太阳，听着隔壁李妙锦院子里的动静，表情很是丰富。
“呀，原来五姐姐洗澡用的都是牛乃啊。”侯府六小姐仰着天真可爱的小圆脸，有些惊讶的开口道，小虎牙也跟着露了出来，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
“是了，我当五妹妹昨日买了几头母牛做什么，原来是要洗牛乃浴，五妹妹倒是会享受生活。”侯府二小姐纤纤玉手持着手帕微微遮住唇角，轻声道。
“是吗，我听说宫廷美人喜欢在洗澡时加入牛乃，可是也没有像五妹妹这般专门买几头牛，用鲜牛乃洗澡的。”侯府的四小姐也插了一句话。
“暴发户罢了。”侯府的三小姐红着眼的盯着隔壁的院子，不屑的甩了甩帕子。
“嘻嘻～～我看五姐姐皮肤嫩白如雪。是不是就是洗牛乃浴洗的呢，要不我们也试试吧。”侯府五小姐眨着眼睛。很感兴趣的提议道。
“咳咳，我一月的月钱可是不够洗几次的。我就算了。”侯府的四小姐微微摇了摇头。
侯府四小姐的生母原本只是临淮侯夫人身边的侍女，长相也并不出众，一日临淮侯醉酒后将其误以为是临淮侯夫人，按在榻上成就了一番好事，不想她的肚子倒是争气，一举之下就珠胎暗结坏了四小姐。自己身边的丫鬟爬了床，临淮侯夫人怎么会高兴，素日来对其多有刁难；临淮侯又因为其长的不漂亮，对其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其怀了孕才让人开了脸做了妾。爹不疼，娘不爱，也不受老夫人宠，所以四小姐除了月钱，并没有其他进项，哪怕是月钱，也被经常克扣，所以四小姐手里并没有多少钱。
“我才不要，畜生之物。满是腥膻味，也就五妹夫那惯常赶牛喂马的土包子才喜欢！北方蛮夷才喜欢用，我才”侯府三小姐很是坚决的摇头，并且对李妙锦及李财用语言大加挖苦。
“玫瑰花瓣来了。咦，还是新鲜的呢？”
就在侯府三小姐挖苦的时候，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小丫鬟惊讶的声音。
新鲜的玫瑰花瓣？
侯府三小姐的挖苦闻声便中断了。玫瑰花瓣啊，牛乃还没什么。她们作为侯府的小姐，要想洗牛乃浴的话也就洗了。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这个玫瑰花瓣就不一样了。
玫瑰花期一般是五六月份，而且开花后大约只可保存十余天左右，在古代又不像现代一样可以人为控制光、温、水等因素，可以四季开花。在大明，初春能有新鲜的玫瑰花瓣，那就意味着是在五六月份玫瑰花开的时候，将玫瑰花朵用珍贵的冰储存起来才可以。
这一番折腾下来，价格可是不菲。
在侯府四小姐的院子里，几位小姐全都盯着隔壁的院墙看，似乎要盯出花一样。
美人沐浴，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李妙锦沐浴更是如此，不过能欣赏到这幅美景的也就只有包子小丫鬟张婷等侍女了。
一个精心设计的古色古香的木质浴缸，一个肤白如雪的娇嫩美人儿，一层散发春色的玫瑰花瓣，一桶香气四溢的精心调配的牛乃浴汤。
牛乃浴可不是普通的放牛乃开搓，而是要兑入适量的温水，还有精心调配的食盐、香精等物，并且牛乃也是经过去膻处理的，步骤多着呢。
有一个小丫鬟专门往木桶里添加调配过的牛乃，还有一个小丫鬟则是往里加热水，保持汤浴的水温。包子小丫鬟张婷则是在李妙锦身后一边轻轻的按捏着，鼓着包子脸和李妙锦说着话。
“姑爷先去了文渊阁，点了九菜一汤一坛酒，小坛酒，姑爷就喝了两杯，姑爷付的账呢。”
“下楼后，姑爷他们又去了鹤年堂看了牌匾，姑爷好像对牌匾很感兴趣，看了好一会呢。”
李妙锦慵懒的躺在浴缸内，享受着丫鬟侍女的侍候，听着包子小丫鬟张婷碎碎念，偶尔点点头，然后包子小丫鬟张婷看到小姐点头，便更有精神力，包子脸碎碎念起来更带劲了。
“可是，姑爷他们突然又走了，听王大哥说那个鹤年堂好象是什么李善长开的呢，姑爷他们好像很不待见的样子。”
对于包子小丫鬟张婷流水帐式、平白直述的叙述，李妙锦也是听的饶有兴趣。
“然后，姑爷他们又往前走，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卖身救父的女的呢，姑爷他们也围了过去。”
当李妙锦听到这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她，忽地睁开了眼睛。
“姑爷走到前面，问了两句，然后姑爷就又往鹤年堂去了呢，过了一小会姑爷才回来，然后就给了那女的二十两银子。”包子小丫鬟张婷说到这，不由的撅起了嘴巴，二十两银子呢，有些肉疼的样子。
李妙锦听到这，有些紧张，不过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貌似不当回事的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姑爷转身就走了。”包子小丫鬟听了小姐的问话，就回道。
哦，转身就走了啊，算那臭蛤蟆识相，李妙锦闻言放松了下来。
“可是那女的真不要脸呢，追了过去呢，还问姑爷姓名和住址呢，还不嫌害臊的说要给姑爷为奴为婢服侍姑爷呢。”包子小丫鬟张婷鼓着嘴巴，义愤填膺的说。
“小姐，你知道姑爷是怎么说的吗？”包子小丫鬟张婷小嘴忍不住带着笑意问道。
李妙锦听出了包子小丫鬟张婷声音中的笑，刚提上来的担心，瞬间就又放下了，这笨妞能笑出来，那就是说那不要脸的小蹄子并没有得逞。
“怎么说？”李妙锦微微勾了勾唇角。
“咯咯姑爷，姑爷说钱给了，人就别惦记了”包子小丫鬟张婷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好像能看到那女人吃瘪的表情一样。
“他倒是大方，白费了20两银子”李妙锦撇了撇小嘴，嘴角却是挂起来一抹笑意。
会试考完，阅卷工作正在紧张进行，再有数日就要放榜公布会试结果，时间紧迫，会试考官们全都废寝忘食的投入了会试阅卷之中。
“锁院以防漏题，搜检以防夹带；监考以防偷看，糊名誊录以防关节；内外帘隔以防串通，考官回避以防徇私。”
在刘三吾的主持下，本次会试严守以上考规，并且还采取了其他措施，防范舞弊措施之严密，几乎是到了穷尽一切手段的地步。
不过，再精密的防火墙，也存在漏洞。
刘三吾设置的精密的会试防火墙，在这一刻起，从内出现了漏洞。
阅卷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负责荐卷的同考官们在废寝忘食的品阅着会试朱卷。试卷黑格朱书，本已目迷五色；时间既逼，卷帙又多，另外主考官刘三吾监管又严格，各位考官更是辛苦倍增。
某位饱受阅卷摧残的同考官，在阅卷时。忽地眼前一亮，并不是说试卷多精彩，而是因为此份试卷上出现了数处“于休哉”感叹词。
这位同考官心中暗喜，面上不露声色。批阅选中，推荐给两位主考官。
当鄢懋卿看到这份有数处“于休哉”的试卷后，紧绷着的心，此刻终于放了下来。自己，终于可以给李善长有交代了。
“呵呵，刘大人。阅卷数日之久，不如暂且休息片刻。”鄢懋卿笑着和坐在对面的刘三吾打招呼说。
“也好。”
刘三吾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试卷，微微舒展了下身体，自己毕竟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不服老也不行了，这么几天阅卷下来，腰酸背痛，浑身就没有舒服的地方。
“不知刘大人可曾发现会元之作啊？”鄢懋卿揉着自己的胳膊，唠家常一样问刘三吾道。
“写的好的倒也有几个，但是会元之才，却是未曾遇到。怎么，鄢大人可有遇到会元之作？”刘三吾像个老好人一样，面带笑容的反问了鄢懋卿一句。
鄢懋卿等的就是刘三吾这句话了。
“还真被徐大人言重了，刚刚我看了一篇试卷，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在下足有好几年没见过这等锦绣文章了。”鄢懋卿听了刘三吾的问题后，便带着笑起身，将刚才他看的那篇带有数个于休哉的试卷，双手递给了刘三吾。
“刘大人，请看。”鄢懋卿双手将试卷递给了刘三吾。
刘三吾接过试卷，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翻阅这一份试卷，文笔还可以，文章也算有深度，看着看着，刘三吾便发现了这份试卷中的玄机，于休哉，于休哉没有必要用于休哉的地方，这份试卷竟在显眼的位置用了好几个于休哉。
“这么多年了，这般的好文章，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在刘三吾翻阅试卷的时候，鄢懋卿对这份文章，青睐有加。
刘三吾没有说话，耐心的将试卷看完，数了数于休哉的个数，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鄢懋卿，看了好一会。
“刘大人，此份试卷如何？”鄢懋卿心中明白刘三吾目光中的意思，不过面上却是笑着问道，“在入贡院前李大人还叮嘱我要秉公办差，叮嘱我协助好徐大人主持好本次会试，万事以刘大人为主。”
鄢懋卿相信刘三吾是聪明人，肯定能懂自己话的意思。
如果是之前的话，刘三吾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此份试卷罢黜，或许还要揪出一个科举舞弊案来。不过，在前几天经过了西苑事件，刘三吾明白尽管自己身为尚书，但自己的大腿还是连李善长的小指头都拧不过。暂且让你张狂又如何，吴王夫差又是什么下场。
“此卷甚好。”
略微思索了片刻，刘三吾的声音便淡淡的传了过来。
说完后，刘三吾面色如常的将试卷放在桌上，取来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中”字。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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