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谈判
晗秋神情一滞，顿了顿，微涩的嗓音说道：“姐姐不姓晗，晗秋是姐姐的花名。”
花微熹差点没绷住自己惊诧的表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花名是什么意思，也就是秦楼楚馆女子的艺名。
所以说美人姐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大家闺秀，而且青楼女子。
不过，为什么她更兴奋了呢！
花微熹振臂一呼：“美人姐姐长得好看，叫什么都好听！”
晗秋有些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她被哄到了，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花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知道救下她的姐姐是心地善良的大美人，名字也很好听就行了。
小孩子心思澄净纯朴，她说好看在她眼里那就真的好看。哪怕是听惯了风流才子，低阶修仙者的恭维，晗秋觉得都不如这声美人姐姐来得动听。
她捏了捏花微熹的小脸：“还美人姐姐呢，小丫头嘴真甜。”
被捏住的花微熹对着她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她自己长大之后就是个顶尖大美人，自然知道美人们喜欢听什么样的恭维。她真是个为了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打工卖萌的可怜小猫咪，想要漂亮姐姐的垂怜。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还是那身破烂，手也是脏兮兮的。
难为晗秋美人了，这样还没把她扔出去，还能毫无心理压力地把她抱在怀里，捏脸揉头，当真是凡人界美人的典范。
“晗秋姐姐，我是不是蹭脏了你的床，我现在身上好脏啊。”说完，花微熹就要挣扎着起来，冷不丁得牵扯到自己的伤口，闷哼一声。
湿汗淋漓，打透了本就淡薄如纸的衣衫，花微熹再一次感受这种无以言喻的痛苦，五脏六腑好像被人用力捏成一团，全身各处各有各得疼法。
胃部残留灼热感，大腿小腿酸痛抽搐，太阳穴突突的刺疼，头像是有尖锐的石头一阵阵地在敲击……她感觉器官都移位了，好像都在说妈妈，我今晚就要远航离家出走得毫不留情。
晗秋慌忙把人扶住，拿着软垫让她靠着，轻轻拍着花微熹的后背：“不急不急，没事的，洗干净就是了，你何必那么激动。”
花微熹暗恨这个小世界的自己没有富贵命，却有小姐的体弱，她若是想修仙得道必须把身体养好。
“谢谢姐姐，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都是微熹太没用了。”
哦，这满室的绿茶清香真是迎面而来，花微熹眼睁睁看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节操掉进了深渊，连个响声都没有。
她终将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可是，感觉还不赖，她还是第一次使用茶道，果然人的潜力总是无限的。
晗秋动作轻柔帮她把额前碎发往后撩了撩，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哄着说道：“你先再休息休息，等你能下床了再洗漱换衣服，正好我这里有几套我以前穿过的衣裳，你穿着应当合适。”
花微熹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美人姐姐应该是想收留她了。
自觉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好，微熹睡觉。”
晗秋眉眼一弯，笑着应好。
就是这样，没人能抵挡她熹神的魅力，上至仙神，下至妖魔，以及中间的凡人都要对她心生迷恋。
但花微熹不知道的是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脸上脏脏的，都是灰尘污秽，一笑起来脸上的黑团团就跟着动，还会露出一排小白牙，像个不精明的小傻子一样，也不怪晗秋看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自我感觉良好的花微熹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被子随着小肚子呼吸动而耸动，小小的一团，看着可爱又让人怜爱。
晗秋一直等着人睡着才停止拍被子的手，虚握了握拳，她看向自己的布满细痕的手，她真的能从心一次养着这个孩子吗？
从指头的伤痕一一滑过，晗秋好像看见了随波逐流得过且过的那些日子，为了能喘口气不得已学会带笑迎客，打造了个才女的名头，和楼里的其他姐妹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
喜欢这样的日子吗？怎么可能会喜欢呢，只是她七岁就被卖到这个地方，日日年年都是如此，早就习惯了。
许妈妈不强迫她接客，让她做个干干净净的清倌，她已经很感激了，比九成九的青楼女子好多了，也不敢奢求不属于她的东西了。
对于以后会是什么个日子她根本没想过，许妈妈不会同意放走她这个摇钱树的，何况她除了当个花魁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也许结局就是给哪家不受宠的公子做个妾室，或者一袭草席被楼里的伙计扔在乱葬岗罢了。
真是可悲啊。
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岁。
晗秋转头去看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小人，指尖点了点花微熹黢黑的小脸，心里想着应了这声姐姐，以后可得给她养老啊。
但看着花微熹的瘦胳膊瘦腿，晗秋轻笑一声，还是她先养着小姑娘吧。以后可不能负了她啊，要不然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慢慢站起来，晗秋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裙摆，给自己续了口气，去和许妈妈谈判小姑娘留下来的条件。
“小姐您真的要留下那个……小孩？”
“对啊，给你做个伴不好吗？”
“可是许妈妈还生气的吧，您还要解释自作主张的原因啊。”
“没事……”
睡梦中的花微熹嘟嘟囔囔翻了个身，很快进入深度睡眠。她往后生活应该是有着落了，不用担心颠沛流离，自然心宽睡得安稳。
而这边的晗秋就没那么轻松了，对面浓妆艳抹的许妈妈嗤笑一声，殷红的嘴唇更是红的滴血。
“晗秋，你真不知道就算是清倌花魁在外面那些悍妇嘴里叫什么？”
“妓//女。”
晗秋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血色，被荷月支撑扶着才能站的住。
许妈妈对这个反应很满意，她介意的不是养个孩子，而是晗秋私自做主，把孩子接回来才和她说。要不是晗秋才十六，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私生女呢。
而且晗秋这不是把孩子当丫鬟使，是当自己血脉养，这是心大了想脱离她的掌控啊。做了花魁没多久就这样放肆，以后不知道心会野到哪里去。
“妈妈，我在群芳楼八、九年未曾麻烦过您，现在只有这一个要求，求求您。”
许妈妈碰了碰长长的耳饰，不愧是刘老爷送的，听着就是比其他劣质货响亮。
斜睨了晗秋一眼：“你要不是如今的花魁，我会搭理你。晗秋啊，在这个行当想当花魁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晗秋用力捏住帕子，她知道自己没有打动妈妈的筹码不可能得偿所愿的，许妈妈对她们这些花魁的把控更为严格。
可她身无长物，除了自己哪来什么值钱的东西。
好在荷月站得稳重才能撑的起晗秋整个身子，她听见自己在充满胭脂味的房间里响起：“我的赎金翻一倍。”
“小姐！”
平时小姐唱曲弹琴，客人给的赏金不少，攒几年说不定就能离开这，找个良人嫁了。
晗秋按住荷月的手臂，直勾勾地看向许妈妈，在等一个答应。
许妈妈开怀大笑，摇摇头啧啧出奇：“你现在的身价已经是六千两了，翻一番可是一万二，下品灵石都要8块，平常富家少爷可是买不走你，你可想清楚了？”
晗秋凄楚一笑：“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那小姑娘太像当初的我了。妈妈把我留到现在也不是为了把我送给那些修真家族的人吗？”
“那行，我答应你，要是养出个白眼狼那你可人财两空啊。”
晗秋多了抹真心实意的笑容，说道：“那只能说明我的命不好，怪不得旁人，那我先谢过妈妈了。”
“赶紧走，别在这碍眼了。”许妈妈摇着细腰晃着春宫扇出了门。
“小姐，你要想救她多的是法子，何必那自己当赌注。”
晗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大概是透过花微熹看到了同样衣衫褴褛的自己，可是当时她没那么幸运，有什么美人姐姐来救自己。
她如今收养了花微熹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若是她是个仙师，一定收留所有孤苦伶仃，惨遭抛弃的小女孩，可惜她现在也是身不由己，见到花微熹，就当彻底放纵自己一次了。
这时旁边房里走出一位长相清秀的女人，对着晗秋阴阳怪气说道：“以前从来不知秋娘子这般心善啊，怪不得勾的各家公子跟丢了魂一样，回头我得好好瞧瞧这个小姑娘，看是不是秋娘子给自己找了个陪嫁丫鬟。”
晗秋敛了敛鬓角的头发，轻轻挑眉，转身拉着荷月走了，还留有一句话：“那你别忘了好好看着啊。”
能做到花魁这个地步，说明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该反击的她绝不会手软，因为别人可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心慈手软，只会认为你不该占着这个位子。
被拉住的荷月一脸懵圈，在她家小姐耳边悄声说道：“我听见她磨牙的声音了，小姐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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