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经过一学期的友好相处，黄濑凉太和柊泽雪柊的关系，当然还是不冷不热的普通同学关系。
两人并不在同一个班级，只有每周社团活动时会相处一节课左右的时间，还是有哲学少女社长必定在场的情况下。
帝光中学的占地面积很大，大到即使是同年生也很少会在校园里碰到，所以两人碰面的次数约等于没有，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流感情的机会。
每次黄濑凉太急匆匆地赶到社团活动室，柊泽雪柊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或者杂志看。
黄濑凉太以为会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哲学名著，结果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封面，发现只是普通的《少年jump》、《lassy》、《网球月刊》、《篮球周刊》之类。
偶尔也会有乱入的《不看就是卑鄙外乡人——北海道旅游指南》、《x老师说得都对的冷笑话全集》。
看到他来，柊泽雪柊的视线也只是短暂地从书页上移开，对他礼貌地一颔首，又自顾自地低头继续看书。
黄濑凉太虽然外热内冷，也不是什么“一定要让所有人喜欢我”的自大狂性格，偶尔主动问一两句，柊泽雪柊冷淡回答之后，他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初入国中的新鲜感随着时间逐渐消失，在因为轻松打败棒球社主力、被恼羞成怒的对方企图推倒在地、结果敏锐闪身导致对方狠狠摔在地上后，黄濑凉太突然意识到，他的生活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看着对方痛苦又懊恼地用拳头狠狠捶着地面，黄濑凉太只是心不在焉地想，还真是老套的招数啊，他也是很忙的，能不能换个稍微有新意点的？
和以前一样，毫无新意，无聊透顶。
“凉太君~明天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唱卡拉ok呀？”
“不行唷，有社团活动呢。”
“怎么这样嘛！难得人家邀请凉太君……对啦，凉太君是哪个社团的呀？棒球社？足球社？”
“是哲学研讨社哦。”
“诶？！骗人！凉太君怎么可能会参加那么无聊的社团！不管不管，凉太君要陪人家去卡拉ok啦……”
是啊是啊。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都是一样的无聊。
黄濑凉太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
“讨厌，凉太君专心一点啦！”
“啊，抱歉啦。”
熬夜的代价是惨痛的。
直到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黄濑凉太才勉强打起精神。
这学期，哲学少女社长终于不再分享她和橘猫“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的迷之日常，转而开始逐篇给黄濑凉太和柊泽雪柊介绍伊藤润二短篇漫画集。
正愁因为最近模特工作也很无聊不知道要说什么的黄濑凉太眼睛一亮，决定讲个他库存不多的恐怖故事，看看哲学少女社长和柊泽雪柊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前者感觉像是四次元生物，后者则永远是一副冷淡表情。
窗帘紧闭的活动室里，他故意压低声音，幽幽地说：“他打开门，就在这时，厕所里突然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一贯沉默倾听的柊泽雪柊突然问道：“请问是伽椰子的手还是哆啦a梦的手？”
哲学少女社长：“？”
黄濑凉太：“？”
柊泽雪柊解释：“如果是哆啦a梦的手，可能不是很有恐怖的氛围。”
哲学少女社长：“……”
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大惊失色。
原来柊泽雪柊竟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
恐怖的氛围肯定是有的，但是现在肯定是一点都没有了。
黄濑凉太仿佛遭受巨大打击般唰的一下拉开窗帘。
她绝对是故意的！！
罪魁祸首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礼貌道别后准备离开。
看着柊泽雪柊自始至终冷淡的表情，没由来的，黄濑凉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控制的怒气。
后来他才意识到那股怒气不过是迁怒。
准确地说是无理取闹的迁怒。
一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黄濑凉太双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皮，他面无表情地说：“够了，我要退部。”
“黄濑，黄濑？”
“黄濑！”
叫了几遍都没任何回应，笠松幸男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拍在黄濑凉太的后脑勺上，黄濑凉太顿时吃痛大喊：“笠松前辈！很痛诶！”
懒得再管犯傻的部员，笠松幸男径直往体育馆里走，“你就继续在那儿对着空气发愣吧，等比赛结束看我心情好就叫你。”
黄濑凉太这才回过神，面前哪里还有柊泽雪柊的影子？他赶紧跟上笠松幸男，目光迅速扫过四周，还是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笠松幸男：“别看了，人家早走了。”
黄濑凉太瘪起嘴：“柊泽っち怎么这样嘛！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这么快就走了！”
笠松幸男：“呵呵，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话没说两句就对着人家直勾勾地发呆，得亏人家脾气好，要是我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黄濑凉太讪笑两声：“哎呀，我这不是心情激动嘛……”
“话说回来，那个女生认识你？”
“喂喂笠松前辈，我都叫柊泽っち‘っち’了诶，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啊，毕竟也很有可能是你戏太足，实际上只是你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
“？？？笠松前辈，我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
笠松幸男侧头瞥了一眼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大受打击：“啊啊可恶，为什么笠松前辈你也不觉得柊泽っち是我女朋友呢？？”
大家现在要求已经这么高了吗？
帅哥美女的组合不应该cp感很足吗？
笠松幸男一副“你不如做梦”的表情：“哈？人家能看上你？”
黄濑凉太：“……”呜呜呜！！
不过。
笠松幸男说得也没有错。
黄濑凉太轻轻勾起唇角，倒不是说柊泽雪柊看不看得上他这件事，而是指他“实际上只是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
当然，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抱歉，实在太无聊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黄濑凉太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反倒的的确确是一副“实在太无聊”的模样。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即将离开社团活动室的柊泽雪柊身上。琥珀色的眼眸满是淡漠，明明是暖色调，却透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凉意。
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黄濑凉太心想，他自认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不可能会因为随便讲个鬼故事被打断就大发怒火。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个不算恰当的时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爆发了。
柊泽雪柊转过身，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漆黑色的眸子一如初次见到时的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于他骤然改变的态度，柊泽雪柊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疑惑，说道：“黄濑君是在对我说话吗？”
黄濑凉太一时语塞。
真是出乎预料又毫不意外的展开。
柊泽雪柊继续说：“如果黄濑君想要退部，需要先向社长提交退部申请书，社长同意签字之后，再拿到学生会进行报备。”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阴阳怪气的嘲讽，也没有被无故针对的不满和愤怒，就像是单纯在回答“退出社团需要哪些步骤”这个问题。
柊泽雪柊：“考虑到学校规定，每个社团至少要有五名成员，否则会按废部处理。所以需要黄濑君在申请退部之前，推荐至少一位同学加入哲学研讨社。”
黄濑凉太：“……”
搞什么嘛。
这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吗？
黄濑凉太顿时泄了气，蹲下身，像只得不到主人疼爱又找不到玩伴的巨型犬。
“啊啊，柊泽桑不觉得无聊么？我都快无聊死了。”
“不管是学习、运动、工作，还是恋爱或者sex，都超无聊，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
即使性格是完全相反的类型，黄濑凉太也一直认为柊泽雪柊和他是同类人。
虽然有自说自话的嫌疑，黄濑凉太确实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完成品。
学习还行，运动全能，身材长相也完全ok，不需要费心思就能轻松获得大多数人的喜欢，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唯一不顺心的，大概就是因为太顺心导致非常无聊这件事。
难道柊泽雪柊不是这样吗？
黄濑凉太抬起头，看着柊泽雪柊那张极尽神明爱怜的脸。
有这样一张脸，她应该更无聊才对吧。
只要她想，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一点乐趣都没有。
何况也不只有这张脸。
第一学期的期末考，“柊泽雪柊”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年段前列。
体能测试的成绩也足够优秀，挑不出毛病。
至于人气名望，入学不到一个月，学校里就有关于“帝光雪姬”的传言。
这样完美的人生，黄濑凉太光是想想就觉得无聊到直接躺平。
她是怎么能够忍受的？
黄濑凉太扯扯嘴角，不由佩服起柊泽雪柊的忍耐力。
“黄濑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柊泽雪柊看着他，“或者，黄濑君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一时竟难以反应过来，黄濑凉太只呆呆地眨眼。
柊泽雪柊似乎有些困惑：“我看上去是很无聊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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