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幸存者（2）
——人在死亡之前都会有预感吗？
一句话跳进周旋的思维。
在这个无比错愕的时刻，和车厢内剩下所有惊慌失措的人群不同，周旋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车厢顶部的黑暗。
实际上，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的这行字，正是《幸存者demo》开场cg中的第一句话。
黑底，红字，当玩家第一次打开游戏时，它会浮现在游戏中一片漆黑的地铁背景里。
“不该来？什么意思……”
王佐没有反应过来。
“不想死的话，就别轻举妄动。”周旋皱了皱眉，道。
滋滋……
周旋的眼中，倒映出车顶逐渐亮起的一道光线。
“……你们快看，车顶上那是什么？”周旋听到有人自言自语道。
那是一颗巨大的眼球，几乎有一个气球大小，漂浮在车厢顶部，瞳仁中浮现出奇异的图纹，极具科技感的线条泛着深蓝色的光，组成的星系般古老的图腾。
丝丝缕缕的亮光萦绕着它，像是有某种惊异的引力，让车厢内所有的人说不出一句话。
而周旋知道它的名字。
——它是“超管”。
超管，在《幸存者》中掌管直播间的绝对权力者，用一种更通俗的称呼，它就是这个地球上玩家的“系统”。
它的光丝像是水母危险的触丝，极其姣美，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威胁感。
周旋他的眼睛被那种光线刺痛，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出。
[喂喂喂，哈喽，你们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下一秒，如周旋所料，超管透明身体的正中间，深蓝色的光线变了变，一阵音波穿进人们的耳中。
人们似乎此时才恢复了语言的能力。
“什么东西？是它在说话？”
“这是啥，天喵精灵？q宝？”
面对这个妖冶的大眼球，惊慌失措的人群竟然平静了下来。
周旋看到，许多瘫软的人们从地上爬起身，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玩意。
“你们是什么综艺节目的恶作剧吗？”
人群中，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扶了扶镜腿，第一个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我还有很重要的会议，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们消遣。”
以周旋玩过一千款游戏的经验来说，这个眼镜男的长相并不是传统的炮灰模样。
他既没有光头，也没有纹身，更不够强壮，严肃的脸上是古井无波的漠然。
[综艺节目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但我更愿意称之为游戏直播，对了，你们应该知道游戏已经正式上线了吧？]
超管身体上的光线暗了暗，仿佛是眨了眨大眼睛。
“游戏？什么游戏？”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只有周旋知道它在说什么。
游戏和现实真的融合了。
[信息对接出问题了吗？哎呀，也无所谓。总之，请大家集中注意力，现在我要开始对你们进行游戏示范。]
周旋修长的淡褐色双眉蹙了蹙。
“什么游戏示范？对了，地铁好了吗？我赶时间，没空在这里和你们玩游戏。”
“对呀，别耽误我的事情呀，我还要急着回家呐。”
“你们的主播是谁！？根本没有征求我们的同意，你犯法了你知道吗，我要告你们！”
人群中的喊叫声越来越大，这是周旋意料之中的事态走向。
——对于精神力弱的人，超管有着极强的蛊惑性，能够使得这些人丧失理智，同时变得易怒和好斗。
而精神力，则是《幸存者demo》中的人物属性之一。
终于，一只鞋子向超管飞了过去。
这正是超管想要的，人们先被超管蛊惑，而后对超管发起攻击，使得超管借此筛选他们的属性。
“你这个该死的摄像头，我要拆了你！”
人们簇拥起来，更多的东西向“超管”飞去。
“砸碎它！砸碎它！”
涌动的人潮中，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周旋的腿边传来。
“大哥哥，这是你的手机吗？”
周旋低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拿着他之前滑落的手机。
男孩被人群推搡着晃来晃去，不断有奔向“超管”的成年人将他推向一侧，或是绊倒在地。
“是的。谢谢你，小朋友。”
周旋温和地对着男孩道。“这里很危险，不要到处乱跑。”
小男孩看着逐渐向前方聚拢的大人们，顺从地点了点头。
喧嚣的人群发出如潮的抗议声，周旋知道挽回在此时此刻是没有意义的。
他无法证明什么，所有的事情荒诞到连他自己都难以理清头绪。
更何况，被“超管”蛊惑的人群，通常精神力极低，此时无法听进去其他人的言论。
只有超管，等待属性评估结束，它会用更加有力的证明，来终结这一切。
[啊啊，真是心急的人们呀，你们的数量似乎比我预估的要多，我该选择哪一个呢？]
周旋听见超管自言自语道。
人群如同信众般聚拢在超管的身边，只不过手中拿着的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那不如就你吧？]
超管发出咯咯的笑声。
紧接着，一道血光映在周旋的眼中。
砰咚。
在人群的正中央，眼镜男的头颅应声滑落。
喷薄的血液从他的喉管中汹涌而出，一道血液瞬间喷洒在车厢顶部，腥甜粘稠的液体四溅，刺鼻的血腥味霎时间充盈着整个车厢。
喧嚣的人群沉默了半秒，连惊呼都无法发出。
王佐在周旋的一旁瑟瑟发抖，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
[其他玩家请注意，第一次示范已完成。]
又一声惨叫响起，那个用鞋扔向超管的男人，胸膛出现一个巨大豁口。
[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不是综艺节目，想要活命的话，就请好好地把游戏玩下去。]
周旋看到，超管周身的深蓝色光线逐渐变红，如同逐渐被血液充盈的动脉，树状着向上蔓延。
它的声音似乎更加充满了能量，散发出的光线，也变得更加灼眼。
更多的人轰然倒下，汩汩鲜血从他们的眼中或是嘴角渗出。
断裂的舌头，弯折的手臂，猩红的血液顺着模糊的裂口流淌，白骨从皮下露了出来，森森地杵在断腰之中。
半分钟前，他们还在气势汹汹地辱骂和击打着“超管”。
血迹沾满了周围人的脸颊，剩下的人们惊恐地看着那已然变为血色的“超管”。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游戏失败或是违反规则的话，结局只有死。]
超管的颜色更深，晶莹剔透的身体中盈满了血红，如同一颗膨胀的心脏。
在原本的游戏中，这些精神力薄弱的角色会当做新手关卡的炮灰，因为如果连超管的蛊惑力都无法抵抗，在后续的关卡中他们也绝不可能存活。
他们无法被劝阻，也无法被拯救。
血液漫上了周旋的鞋尖。
整个地铁车厢内，已经成为了一场肆虐的屠杀。
终于，惨烈的哭嚎声传来。
车窗边，王佐正取下安全锤，正试图破窗而逃。
超管缓缓地转过身。
[另外，作弊或是耍小聪明是不被允许的，这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周旋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想要出声制止，但已经为时已晚。
啊地一声，安全锤反向砸中了王佐右眼，或黄活白的液体夹杂着血水，从他的眼眶中流出来。
与眼镜男的瞬间死亡不同，安全锤没能捅穿王佐的头颅，只是卡在里面，让他不断嚎叫着，挣扎着。
“救救我……救救我……”
王佐跌倒在地，痛苦地将安全锤拔出，却连同脑内的一众内容物，狠狠地拽出眼眶。
周旋捂住了男孩的眼睛。
王佐在地上爬动着身体，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污。
[你们，明白了吗？]
超管冷冷地看着匍匐的男人。
外围的人们不断战栗着，他们没有被彻底蛊惑，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痛苦的泪水爬满了一些人的脸庞。
“那……那究竟游戏规则是怎样的呢？”有人颤声问道，“我们应该怎样离开车厢？”
[好问题。]
哭喊声逐渐平息下来，超管睥睨着地上死去的尸体。
下一瞬间，惊恐的众人的面前，竟然出现一道道浮空的屏幕。
周旋抬起眼，看到的，是他所熟悉的，《幸存者demo》的游戏界面。
不同的是，上面所呈现的画面不再是游戏内容，而是一个个小小的方格。
“这是……！”有人惊叫道。
方格中，无数个不同的车厢监控密密麻麻汇在一起。
它们有的中已经空无一人，漫天的血迹占据了监控画面中的所有。
但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屠杀般大规模的厮杀。
[还看不明白？]
超管身上的光线一变，一个格子被放大到了所有人的屏幕上。
周旋的目光并没有瞬间从超管身上移开，隐隐地，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与原本的剧情并不相同。
众人屏幕的画面里，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抡起高跟鞋，重重地砸着地上人的头颅。
那人还没有死透，断断续续的呻|吟从他的喉咙中传出来，如即将溺死的气泡声。
紧接着，画面抖动了一下，一行红字跳了出来：
[01号车厢剩余人数：1人。]
只见短裙女孩满手血污，从对方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圆形的车票。
她颤颤巍巍地走向车门，将那枚车票放进了投票口。
那节车厢的玻璃门，滴地一声开了。
她成功逃生了。
画面黑了下去。
透过虚浮的屏幕，所有人已经能看到身边的其他人各异的脸色。
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屏幕上，一个属于他们的任务窗口弹了出来。
[任务要求：逃离车厢。]
[任务描述:投入相同的道具逃出车厢。]
[剩余时间：19分钟43秒。]
[任务奖励：20积分。]
[07号车厢剩余人数：193人。]
整个车厢终于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超管似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各位新人玩家们，新手指引到此结束。]
[在接下来的关卡中，你的成绩将影响你的最终属性，请好好表现。]
周旋看到超管扫视一圈，最终，它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瞬间，强大的蛊惑力仿佛要将周旋的意识撕扯干净。
系统声出现在他的耳边。
[检测到过强的玩家数据，正在复审中……]
某种强穿透性的光线从超管的眼中射出，似乎将周旋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遍。
这种异样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又旋即消失。
血腥的车厢中，超管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将目光从周旋身上收回，而后说道：
[顺带一提，各位，任务凶险，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车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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