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从前睡不着的时候，是哥哥给丰雪讲故事，现在丰雪第一次给别人讲故事。
丰雪靠着枕头，红霜平躺在她旁边，床头柜上一盏暖光的老式玻璃罩灯亮着。
讲哪个故事呢？她也不知道红霜爱听哪个，就想，女孩都喜欢白雪公主，小美人鱼那样的吧。
划拉着手机屏，丰雪总感到有股灼热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让人毛剌剌的，她转头往下看，发现红霜眼睛瞪得老大，拽拽地冲她说：“怎么还不开始。”
丰雪立马端正手机，调好页面，“开始了。从前，在大海里有很多美人鱼，其中最小那个长得最漂亮。有一天，她看到沉船里有一个非常帅气的王子，她救了王子，但是王子以为是另一个姑娘救了他，和那个姑娘结了婚，小美人鱼非常难过，找到巫婆，用声音换取双腿。”
红霜打岔：“为什么小美人鱼不和王子的老婆结婚呢？”
丰雪实在无法回答红霜无厘头的问题，看着她，“那是小美人鱼，不是小美男鱼，没法娶王子的老婆，再说了，你怎么能娶别人的老婆呢？那是犯法的，不道德。”
红霜居然闭上眼，努动小嘴，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说：“你讲的不好，我不听了。”
她讲的怎么不好了？这小朋友挺难伺候。不听就算了，睡觉吧。丰雪拉下台灯的金属珠链，把灯关掉。明早她要上门诊，调好六点半的闹铃，可能太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老小区绿化好，鸟多，一到早晨欢快的鸟鸣此起彼伏。
红霜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里醒来，迷迷糊糊地揉几下被子，闻到一股湿乎乎的潮味，不禁皱鼻子。
下一秒，红霜猛地睁开眼，脑子里闪过几个记忆的片段，又猛地坐起来。
啊
她环顾四周，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房子里是千禧年的装修风格，灰色的粉墙，墙面靠着打蜡的木头家具，地面铺的藕粉色的大瓷砖，床单被罩是浅蓝底的花凤凰，一看就是水洗过很多次的老棉布。
红霜找到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掀开被子，长长的体恤衫下边卷起来，刚好遮住她大腿上面一点点。她抓起衣服看，纯白色t恤，胸口印着一个黑色线条的老虎头，不是她的衣服。哦，她记起来了，这是丰雪给她穿的。
她叠好被子，整理好床铺，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换好自己的衣服，走到客厅时，吓了一跳。
茶几上堆满的东西，水杯、卫生纸筒、花露水、指甲剪、杂志、医学书、笔记本，还有本《大力金刚掌秘笈》沙发上的靠枕躺得五花八门，玄关的地毯上摆满鞋。
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里面非常“空”，灶上一口锅都没有，柜子里只有盐、酱油寥寥几瓶简单的调料，而且还过期了
“呃，这也不能说乱，只是有点‘野性’？”红霜在丰雪家里走了一圈，得出这样的评价。
她这会在看门诊吧。红霜走到阳台上，趴在护栏上张望。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冠，能看到远处有几栋白色的大型建筑，楼顶上顶着大大的医院标志，是二院没错了。
红霜看到茶几上果盘里有两个苹果，洗了一个当早饭吃，边啃边看手机消息，曲婠婠给她发了很多比心，说社团文化节很顺利，有空请她轧马路。还有张钧鹤发的语音，问她要不要吃青枣，估计又是酒吧处理不完的。
红霜倒在沙发上，后背硌得慌，撑起来在沙发上摸索，从坐毯下面摸出一个钢笔帽。
“”
红霜把笔帽放在茶几显眼的位置，这玩意估计丰雪也找很久了。
红霜切到小号，丰雪也给她发了消息，说她下午不上班，中午会回来，如果红霜醒了可以在家里找点零食吃，等她中午一齐去外面吃。
哦，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都要吃饭的。红霜在卧室的梳妆台拿了一根皮筋，把头发扎起来，进厨房，先把灰抹掉，扫干净地，再把抽油烟机和砖墙用洗洁精水擦干净，然后打开冰箱看有什么可以用的。
冰箱里也比较空，不过还是有点能用的，比如鸡蛋，牛奶，蔬菜，还有一些鸡胸、牛排。
“这个鸡蛋看起来很不错诶。”红霜搅拌蛋液时感叹，这个黄一看就是正经的走山土鸡蛋。小葱和白菜味道也很香，是农家菜，就是被丰雪放的有点蔫了。
红霜用蛋液和牛奶做了一份土豆泥，香煎鸡胸肉，蘸青椒蒜泥汁，还做了一份菜包肉和沙拉。
厨房都打扫了，红霜干脆把客厅卧室一并收拾了。到底是别人家，不能随便动，红霜只是抹了桌子柜子，扫地拖地，把东西在原位理顺，然后把三桶满满的垃圾倒了，顺便给阳台上濒临死亡的几盆花换了土。
红霜把皮筋还回去，在梳妆台上看到一枚金色的佛缘卡，背面朝上，上面刻着几几年爸爸妈妈为丰雪求，红霜看着那张卡，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胸膛里却感到浓浓的暖意。
红霜也有一枚类似的观音玉佩，是红远山在一个很有名的庙求的，在红远山下葬的时候，红霜把它装进了骨灰盒。那时候她想，有她的玉佩陪着，爸爸在地下就不会孤单。
镜子旁边有一张丰雪的艺术照，看容貌，应该是很多年拍的，相片里丰雪还没长开，而且不太高兴，板着一张脸，穿了一身紫色的公主裙，勉为其难地配合镜头。
红霜看着相片笑，昨晚醉酒后的记忆跟金鱼吐泡泡似的一串接一串网上冒，什么“我本来就个性”“叫鹤爷接我”“你欺负我”“我要听故事”，一股脑全部甩到红霜脸上。
“”
红霜叹口气，双手捂住脸，怎么搞的，小店卖假酒吧？她炸过那么多场子，没有一次醉得这么衰的，现在脑袋还有点疼。
然后，一个暧昧的片段窜进她大脑，她记得丰雪把她从车里抱出去，贴着她的耳垂，跟她说了一句话。
红霜越想越尴尬，看到镜子里自己竟然有点脸红，很别扭，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感到房里萦绕着一股特别的气味，让她很心慌，那种味道和丰雪身上的草木味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她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阳台，在整个房里踱步，心越来越乱，总是忍不住去想丰雪按摩时手指带给她的触感，还有被丰雪抱起来时她的体温
她不是青涩，只是节奏都乱了。
“算了算了，不要再丢人了，以后都解释不清楚，张钧鹤我都说不清楚，赶紧走。”红霜疯狂给自己找补，自言自语地絮絮叨叨，找到一张便利贴，撕下来写字：
谢谢你收留我一晚，昨晚我醉了如有得罪请原谅。桌上是我早上做好的饭菜，直接吃就好。我先回家咯。
没有回丰雪消息，把便签贴在进门就能看见的墙上。
她背好包，正在门口穿鞋，突然门锁里传出咔哒声，接着大门从外面打开，丰雪诧异地看着红霜趿拉着半只鞋，红霜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她。
红霜还没反应，丰雪进来把门关上，拆开盘起的长发，甩两下头，抬眼看红霜，“不回我消息，偷偷走？”
“我，我没有。”红霜的眼神往墙上瞟，丰雪跟她看过去，把便利贴撕下来，看完上面的字，说：“做好了干嘛走？一起吃呗。”
红霜嗯嗯啊啊的，丰雪揽了一下她的腰，把她往里带，红霜顺理成章地又进去了。
丰雪进门就注意家里整洁干净了，阳台上的花居然都精神了。
“红霜，你要是我妈的女儿，她能高兴得飞上天。”丰雪拉开餐桌椅子，让红霜坐下。
红霜问：“啊？为什么啊？”
丰雪拿小刀给红霜鸡肉，“我妈就喜欢收拾，但是我特没收拾，所以我总是挨骂，你这样的就是光辉无比的正面形象，我的学习楷模。来，快吃。你早上吃饭了吗？有没有饿着？”
“吃了你一个苹果。”红霜小声说。
丰雪笑：“那还有一个，也给你。”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就，怪安静。
红霜吃完了收拾碗筷，丰雪捡过去说：“我来。你是客人，做饭就够意思了，怎么能让你洗碗。”
“丰姐你真客气，我还没谢你收留我呢。”红霜冲着泡沫，说。
“嗯”丰雪打了一早上肚皮官司，吃饭的时候也在纠结，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你知道晚上女孩子喝醉了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吗？”
红霜点头，“我懂。”
“那你还想去酒吧混，不回学校不着家？”丰雪的尾音上扬。
“我，我脑子不清醒吧。”红霜缩一缩脖子，准备立正挨骂。
丰雪把盘子和碗放到沥水架上，叮叮当当的。
她把围裙取下来，靠在冰箱边，问红霜：“你有个男朋友叫张钧鹤吧？我知道你会嫌姐姐烦，但是你要懂得保护自己，他靠谱吗？”
啊这，丰姐姐，男朋友她红霜是没有的！再说张钧鹤吧，虽然她是喜欢女人，但是她说她有个白月光初恋，这些年也一直在追求那个女孩，和她根本不可能啊。
红霜双手放在腰前面，捏着自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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