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红玉
张楚岚走时留下了给他倒的那杯白水。
他走的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
曲柯起身,端起他那杯水,匀了匀感觉到那水早就冷的差不多了,便微微倾倒杯子里的水,哗啦啦地全撒在了土里。
冷水一入土,里面湿润起来,踩一下就变成泥。
“天又要黑了。”
她平静地揭开了这个夜晚的序幕。
喵~
小畜生飘在空中久了终于也学乖了,朝她软了脾气,徒劳地伸出爪子跟她撒娇,企图萌混过关。
可惜曲柯不吃它这套,她走上前摸了摸小畜生的脑袋,在它蹭过来的时候,轻念咒语。
一声沉魂,小畜生便睡了过去。
如果,没有人打扰它的话,或许这个夜晚它都不会醒。
曲柯叫来如花,将它带走。
又过了一刻,马仙洪携着夜晚的清风终于来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这里。
“你脸怎么了?”
马仙洪皱着眉,抬手打算碰她被小畜生抓出的血痕,可落到半空却又怕她疼,只能硬生生停下,恰恰碰到了她脸上的绒毛。
曲柯拉着他的手,人往他身上倒,悬在半空的手边抵在了她的脸颊上,肉肉的脸被戳出一个不算太深的凹槽,看着怪好笑的。
马仙洪却没闲心笑她,赶忙抽开手,却听到她的安慰。
“我不疼。”
马仙洪不信。
“真的。”曲柯与他解释,“以前它的时候它也这样。”
“这猫脾气这么不好?”
“怎么?你不知道?”
马仙洪还真不知道,他叫来如花,拿起药一点点给曲柯脸上上药,听着曲柯抱怨着这伤他再过两刻晚点治,早就好了。
可他不管,听曲柯无厘头的抱怨,反而下手狠了,拿着棉签狠狠沿着伤口划拉了一下,曲柯冷不丁地被没轻没重一划,疼得打了个哆嗦。
“你干嘛。”曲柯捂着脸不让他碰了。
马仙洪拿着棉签,从容地说:“上药。”
“有你这么上药的?”
“今天有了。”
话说的似乎真的没有夹带私情。
曲柯瞪着他,企图把他瞪死。
马仙洪任她如何瞪,瞪出杀气都不管,把她脸掰过来,继续就着药水涂,曲柯闭上眼干脆放弃挣扎了。
药水那种刺鼻又苦涩的味道扑了她一脸。
她皱了皱鼻子,感觉自己简直在上酷刑,可马仙洪对她目前上完药后的现状很满意。他扔掉棉签,弯着腰低头欣赏曲柯现在的样子,见她那副快要受不了的夸张模样,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嘲笑她:“有这么难闻?”
曲柯无奈地把满腹牢骚咽下去,挣开一双含着忧怨地眼,一字一句:“你说呢?”
马仙洪被她逗笑了。
他俩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不已,近的都视野里装不下一个人,只能将目光聚焦在彼此的某一处肌肤,或是眼睛或是唇瓣……总之是某一处对方最爱瞧的地方。
曲柯脸上的药水闻着确实是苦的。
她比马仙洪矮很多,不得不昂着头,踮起脚跟他辩,马仙洪也照顾她微微弯着腰,听她说。
显然,曲柯并不擅长抱怨,一句苦和疼,揉把揉把只能凑合出几个字,然后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马仙洪听着觉得无聊便走起神注意到其他地方,见她浓密的头发都散在了后面,垂成了瀑布,想帮她拢一拢。
曲柯踮着脚,又没防备,就一下子撞到他怀里,贴到了他的身上,而他的唇落在了曲柯的脸上。
他尝到了药水的味道。
马仙洪觉得曲柯又在碰瓷,他端着曲柯银盘似的小脸仔细审查这人有没有耍她,曲柯的脸看起来很消瘦但摸上去却有些肉,被他挤成一个反向的括号。
曲柯并不在意这有点难受的姿势,反而兴冲冲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苦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他面前没有一星半点平时萎靡颓丧的模样。
马仙洪愣了愣,然后捧着她的脸,将吻落在她眉心处,闻到了药味以外的味道,那是属于曲柯自己的味道。
并不是苦的。
粉灰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曲柯的表情,他摸了摸曲柯的耳垂,碰到了冰冷的耳坠。
曲柯忽的剧烈地反抗起来,从他怀里跳出来,马仙洪怀里一空,双臂悬空,怔愣地望着不远处背过身的人。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半晌过后还是马仙洪起了话头。
“戴着不重吗?”
曲柯摇摇头,她下意识碰了碰那只耳坠,轻声说:“习惯了。”
曲柯转过身,垂着头,与他道歉。
“对不起。”
马仙洪站在暗处,打量她,她戴着古旧的耳坠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古董,几乎都要长到曲柯耳朵里,和着肉长到一处去,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曲柯由碰改为抓,低头数秒。
她想,马仙洪要是下一秒不过来,她又该说点什么。
却没想,他真的过来了,曲柯怔了怔,还未想到什么便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了他。
低声又说:“对不起。”
马仙洪想,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既不知道这个人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未来。或许还没他姐姐更了解曲柯,如果不是他当初一时冲动,或许他俩这样的陌生人都不会相遇。
他俩追求相悖,性格迥异。
没有一样的过去,更不可能有既定的未来。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或许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他牵起曲柯戴着串着红珠手链的那只手,转了转红珠,晶莹剔透的珠子映着他此刻的模样,曲面的弧面夸张地放大了他的此刻的样子。
“曲柯,你要不要换副耳环?”他状若不经意地问。
曲柯愣了愣,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垂着眼眸,转了转她手上的珠子,像平时闲聊一样,“我只是刚好有一副新的。”
他鼓起勇气,看向曲柯,问她:“你要不要?”
曲柯抓着耳环没说话。
马仙洪已经懂了,他叹口气,转过身,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走在前面带着曲柯下山。
曲柯却不肯走,她站在石阶上,沉默地俯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仙洪越走越远,步子也越来越慢。
终于,在最后一阶石阶,他停住了步子。
回了头。
他还是回了头。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礼盒,与她说:“我已经做出来了。”
“你要是不喜欢,”他面容平和,似乎真的无所谓,“就扔掉吧。”
两人对视着,马仙洪手停在半空,见曲柯没收便打算将盒子放到地上。
却又见曲柯被披星光走下了台阶,朝他笑了笑,轻声喃喃。
“我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她碰了碰耳垂,摸到那只耳坠,重重一扯,撕裂的皮肉便混着脓血泛起浅浅的红珠,她像感不到疼痛,又走下一阶石台,然后将自己另一只耳坠也给狠狠扯掉了,很快两耳耳垂处便豁开好大一个口子。
红珠顺着她耳垂的伤口画出一条红线,浓稠的就像墨汁,一滴滴地往下掉。
马仙洪震惊地瞪着眼眸,厉声问她在干什么,手却控制不住颤抖,急不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的耳垂,血又滑到他的手上。
幸好,这处这处并不涉及经脉,很快,耳洞处就要结痂,结成一块块黑红色的暗斑。
曲柯应该是很怕疼的。
她生死不明的时候,缩在他怀里,意识不清喊的最多的字眼就是一个疼字,一个个字偏要往他心里扎。
曲柯朝他伸出手,马仙洪却收回了手。
他已知道她要干什么。
“不戴了。”他说。
曲柯却不依他,强硬地夺过礼盒,轻轻一开,那盒子就像安了弹簧似的跳开来,露出里面精心安置的耳钉。比起她之前的耳环,确实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小东西,耳钉上附着红色的珠玉,闪着莹莹的晶光。
曲柯眼睛一亮,将耳钉拿出来,如马仙洪之前幻想的一样,惊喜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马仙洪却没那么开心,他盯着曲柯的耳垂,心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又疼又痒。
他后悔将它拿出来了。
曲柯是真高兴,她迫不及待地将耳钉穿在耳朵上,她血的红与珠玉的红混在一起泛着诡异的暗光。
她从兜里掏出一根皮绳,将头发拢起来梳了个低低的马尾,露出了耳边的珠玉。
“好看吗?”她期待着问他。
马仙洪心里难受,说:“不好看。”
曲柯愣了愣,将碎发别到耳后,安慰他:“我不疼。”
然后,她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
“谢谢你,我知道一定很好看。”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眼前的人,于是她将刚刚拽下来的耳坠,用衣服衣摆擦了又擦,生怕不干净,等终于没有一点点血痕之后才将其交到马仙洪手里。
“我也送给你。”她踌躇着,“虽然这个可能用不上……”
马仙洪没等她说完,就将耳坠揣到怀里,说:“用得上。”
他不知道怎么找理由,曲柯却长叹一口气,又埋在他怀里。
她丢掉了无用的过去,拥抱了现在,或许还有未来。
可是……
怀里的电话就在这时震动起来,曲柯眼神暗了暗,将心里涌动的情绪统统摁倒,像以往一样亲昵他。
她攀上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让他许愿:“这个不算,你有什么想要的呢?”
马仙洪低头撞了撞她的额头,问她:“你也要当阿拉丁?”
曲柯笑道:“只做你的神灯。”
“胡说八道。”马仙洪轻斥,却没有将曲柯甩开。
他想,修身炉快完成了,自己或许马上就能恢复记忆,找到家人了吧。
到那时,他也能毫无顾忌地陪着眼前这个人了。
即便没有相交的过去,他们也可以拥有既定未来。
他忽然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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