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杯酒千秋
"剑器鸣,剑器鸣!
十月寒霜有剑鸣,百家争艳纵才情,千锤砥砺冶傲骨,万古奉笔传威名。这就是《剑器鸣》的上篇。
犹记当时曲调欢快,小河流水脉脉,然敖小龙在青衫客眼中看不见半分笑意,反而越加空洞与无神,迷惘不知归处的惆怅。
如今重闻新翻,它终于明白,原来《剑器鸣》从来不是一部夸耀意气的曲谱,而是一曲悲歌——属于剑的悲歌。
但下一刻。
韶旭奏弦变调,又更回从前的模样,唱着:“十月有剑鸣,百家纵才情,千锤冶傲骨,万古传威名。”
可回不去了。
欢调唱悲,真意难掩,心海潮涌愈悲。二宠红眶湿润,为当中情感所触,已是悄然落泪下,无声中抹了一把。
闻得青衫客唱完这应是《剑器鸣》的中篇,以为一切就要止住——
锵!
断剑鸣!
“一朝和尘去,当年无藏今消匿,却是不见故人名,不见故人名!”
霎时。
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
声落,威赫生!
遥遥虚空深处的强大复苏,追溯岁月,逆游长河,急剧穿梭光阴而来,轰动得虚空破灭,古今天机皆失准。
陡然披水带出,竟为一口鼙鼓!
落在韶旭跟前,韶旭撤开二胡,以重拳捶击。
咚!
鼙鼓响,心脏随之猛跳,有如掀开一个新篇!
重提断剑奏乐起。
沸沸扬扬,烈马嘶鸣之慷慨。
同此间吟哦而激昂,啸从那呐喊:“作了土,作了古,功名万千作了壶。盈满玉盏,杯酒共千秋!”
嗤!
腰侧青锋,潜藏识海的无涯与山河悉数共鸣。寒铁剑身闪动雪亮耀芒,发出的喧嚣之声更是引得尘世纷乱,其间再起无尽波澜。
连远方剑冢的那些剑,包括昆吾在内也都听到了。
甚至,无形声势穿透时间断层,传递到遥不可及的过去与未来,让岁月铭记,光阴留痕,永远地记住今天——有一人,深悟剑意,痛感颠倒之悲切,为剑冢万千成书《杯酒千秋》,但愿风流常在,性情不改狷狂。
内容由天地以道文撰写,直印剑冢高处。
但诡异的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写的。
有者言,是当世第一人。
因为他走时形体晃动,神色恍惚,脚步飘摇似断肠,双眸藏不住的迷离,像是失魂与落魄。
有者辩,应是前面的青衫客所写。
因为其人离去时,怀揣心事,即使冥冥剑冢真正意志都没能拦截下,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他要去做的事。
又有人提,可能这是万剑共谱的。
作了土,作了古,功名万千作了谱。分说后世,由后人评过。
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唯独始作俑者不吭声。
于沉默中,带着已变幻回原形而同样缄默不语的敖小龙,以及像是知道了什么,亦作哑巴模样的胖头龟再度上路。
这一路,他走到了夜晚。
沿途的确有碰到人,并熟络般朝他热情地打招呼,韶旭则一一礼貌回应,而有些人惊奇之余,尚直接开问,剑冢上杰作是否是他所为。
对此,韶旭笑着摇头。
只说:“他若愿叫世知,何必遮遮掩掩。”
于是别人也不再多问,互相告别了去。
留下一人二宠长路漫漫行。
“饿了吗?”韶旭问。
他没有别头侧向哪面,而是直接锁定前方,仿佛这样,能一下问两。
还是胖头龟打破了沉默。
平常气氛尴尬,它不会轻易挑破,而涉及到这方面,它就有些管不住自己了,迎着破冰的意思,小鸡啄米般点头。
“饿了饿了,再不吃我要饿死了。”
跪求少旭赏饭一样。
而后少旭寻了处偏僻地方,又是岩石,使相似手段凿了坑就陷了进去,手段熟练非常,比胖头龟的不知要高上多少层次。
胖头龟心头却一紧。
它从前是不会这招的,因为它有鼎作巢穴,休息里边,比滞留外界不知要安逸与安全几多倍。
倘若真正追溯这神通根源,那就要扯到容真了。犹记那个人也是这么的利索,哪怕后来道基破损,干起这桩事来也是丝毫不含糊。
现在。
不待胖头龟开口说,韶旭就好像注意到了龟小宝的神色般,启齿与二宠道:“我真该把你们留在淳城的。”
言语中悔意深深。
——他是真有这打算。
甚至大有可能,数日后回归淳城那一刻,就要雷霆实施这意图!
敖小龙则问:“留淳城做什么?”
“我是个习惯孤独的人。”韶旭说。“你们跟在我身边,长久以后,也会变得像个哑巴一样。我不希望你们如此。”
“何况……”
“还有杀身之祸悬顶。”
原来又是旧话题。
胖头龟道:“怎会。我喜欢清静,淳城吵吵嚷嚷,反倒不讨我喜。而像这样沉默不语,完全合了我心意。”
用词很微妙。
敖小龙也道:“是啊是啊。世道这么乱,天天打打杀杀,何况那还是好战成性的淳城,还不如就待在老大身边。虽然压抑本性有些不好,但总归好过被逮去剥皮抽筋。实在不行的话,日后碰见合适的世外桃源再说吧。”
但显然,它注定是碰不见的。
正如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样,你也永远无法让一个装瞎或有意的人抉择出到底哪边更好。
闻言,韶旭又沉默了。
好像在悟道,又好像在沉思。望着地面升起的烈焰,眼中火光明灭,却照不亮他深邃无波的棕黑瞳眸。
良久方有声出。
“你们听说过‘终岁’么?”韶旭说。
胖头龟一惊。
敖小龙更震动,它可是从它那八哥那得到更多信息,深深知晓终岁是怎样的来历以及到底是怎样的一柄剑。
欲图撒谎。
然此刻韶旭心境真如,尚加持至人手段,世间万般悉数无藏,言语破绽刹那洞悉,根本瞒不过其人。
便颔首支吾应:“我……知道。”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韶旭又问:“那知道得多少呢?”
敖小龙沉默。
它知道的其实不多。而这不多,却将近终岁的全部了。盖因终岁一生,有如陨星短暂,亦有如陨星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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