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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得逞


  请支持正版!  只要他不跟着, 那么一切好说。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如芒在背。不过刘氏让她来,也是为了盯着他, 自己是不在乎慕容叡给自己养父送多少钱财的, 说到底都是慕容渊的家当, 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就只是刘氏那里不太好交代。

  “阿嫂放心去就是, 要是放心不下, 把于妪留下, 让她看着。”

  慕容叡早就知道刘氏的用心,心里知道一回事,当口就这么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坦坦荡荡,话语里也没见有半点的讥讽。这般坦荡, 她要是窝在屋子里头哪里都不去,倒是显得有些心里有鬼。

  “嗯,现在才到,不好到处乱走的, 等过两日出去买点当地特产,也好给阿家送去。”明姝也不想老是呆在这儿, 老是在这里,也要和慕容叡抬头不见低头见。

  守寡的寡嫂和年轻俊美的小叔子,总觉得太尴尬。更别说还有她的那个梦靥在。

  她说完这句, 掉头就走。

  小男孩瞧着娉娉婷婷的背影走远,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回过头来,“她怕你。”

  慕容叡低头笑,“你也看出来了?”

  “嗯。”小孩子点头,不过他随即露出个恶意的笑,“不过怕也没事,到时候多见见就不怕了。”

  “胡说八道,小孩子不学着读书,脑子里头就想些乱七八糟的!”

  慕容叡抬头望明姝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的心不在焉,“怕我不怕我,又有甚么关系?倒是你,不读书,到时候小心前程都不好找。现在可不是过去,只要打仗打的好就能加官进爵,再这么下去,阿爷都不好帮你!”

  这倒是,好位置都叫那些个汉化的彻彻底底的鲜卑贵族给占全了,他们这些后来的,能顶个一州刺史,已经相当不错。这个刺史的位置后来还是要给自己的儿子做的。这些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前面的要拉着子孙占着,后面的就不能上来,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打转。

  除非……叫这天地换个模样,把那些占地方的人连子孙全部杀掉。他们舔着带血的刀填补上去。这世道才平静下来没多久,不少人还记得乱世里的模样,对于许多人来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对那些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才是他们最终大显身手的地方。

  那小男孩眼里露出和年纪并不相符的阴狠,慕容叡并不斥责,反而有几许赞同。

  “不过在这之前,好好学本事,到时候真的有那么一天,到处都是有本事的人,小心好处还没得到,就叫人砍了脑袋去。”慕容叡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到时候阿爷不打你,我也要把你吊起来抽一顿鞭子。”

  这话生生叫小男孩打了个寒颤。

  明姝在慕容士及家里呆了两日,按道理说,东西给了,叔侄两个说几句话,就可以了。但是慕容士及又算得上是他的养父,鲜卑人这儿,养恩大于天,所以哪怕于氏再不满,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

  在屋子里头呆了两天,原先路上因为车马劳顿损耗的那些元气也养回来了。

  外头阳光灿烂,把自己包一包,那边慕容叡派人过来把于氏叫去。她就出门了。

  平城县因为是前国都,哪怕丢在那儿已经十几年了,但还是有个气象在。武周县以前也是京畿内属地,东靠平城,西接晋北大门,北眺草原。所以武周县这一块儿,人不少。

  在车里就可以看到大批的从粟特或者是更西边来的人,那些人生的和本地人很不一样,皮肤也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种蜜色,高鼻深目,看上去说是白种人,或者说是中亚人更为恰当一些。

  那些人绝大多数是来中土做生意谋生的,到了做生意的地方,自然要拿出点看家本事。

  明姝下了车,就看到粟特商人面前摆着的袋子,袋子里头是一颗颗圆圆的物事,她身后的人都不认得,只有明姝一个人一眼瞧出来是胡椒,胡椒金贵的很,因为是千里迢迢从粟特这种地方运送过来,所以几乎是和等大小的金子同价,不过这个商人卖的胡椒不知路上没保管好,品相有些不好,甚至还有点发黑。

  明姝在胡椒袋面前站住了脚,她试着问,“这个怎么卖?”

  商人上下打量一下她,她是个年轻小寡妇,但夫家也没逼着她灰头土脸,相反衣着上只要别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行,慕容家不会亏待了新妇,所以她衣着打扮上还是很精致的。比不上洛阳里头的那些贵妇,但也绝对露不出什么穷酸样。

  商人见到她衣料用的蜀锦,用生硬的汉话开口,“一两这个,一两金子。”

  “真贵。”银杏在后面小声嘀咕,这声被面前的胡商听了去,胡商也不着急,伸手抓了一把给明姝看。

  “原本也不该卖这个价钱,只是来的路上,在鄯善那儿遭遇了一场沙暴,好货都叫风沙给卷走了,所以剩下来的只能贱卖了。”

  贱卖还能叫金子抵数。银杏目瞪口呆。

  明姝低头嗅了嗅,没有半点迟疑,从袖子里头掏出几两金子,还没给出去,就横出一条手,直接挡下来了。伴随着那只手的,还有一股皮毛腥臊味儿。

  明姝侧首见着一个络腮胡子男人呲牙对她笑。那男人的脸被胡子给遮掩了一半,露出来的另外一半好不到哪里去,眉目粗野。

  露出来的牙黄黄的,牙缝里还有些颜色,也不知道塞的什么。看的人就一阵反胃。

  “小娘子想要这个?”他开口了,嗓音粗嘎,和他的人一样,完全不能入耳。

  突然横插了一竿子,冒出这么个人来,有些叫明姝戳手不及。那男人一开口,嘴里腾出股腐烂的口气,她屏住呼吸,脚下却再也诚实不过的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幸好武周县天气冷,那股味没很快追着她过来,她不动声色的别开脸,也没有搭理他,直接把手里的金子递给那位胡商,打算买了东西走人。

  那男人见小美人不搭理他,一下窜到她面前,“这个我给你。”

  “……不用。”明姝见势不妙,也不欲和他做过多纠缠,抬步就要走,那男人见她躲开,又一个闪身到她面前,阻断她的去路,“急着走干嘛,这玩意儿虽然有点小贵,但又不是买不起。”

  她憋气,不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之前带过来的那些家仆们以包抄之势,渐渐围了上来。

  那男人瞧上去丑陋粗鄙不堪,但是敏锐感却是极其强的,见着四周那一圈包抄上来的家仆,“看来今天非得动粗不可了啊?”

  那男人说罢,抽出了刀。

  和刀比起来,那些家仆手里拎着的木棍完全不抵用。几下就见了血,那男人一把捞起想要跑远的人,翻身上马跑远。

  *

  银杏赶回慕容士及那儿的时候,跌跌撞撞,裙子磕破了好几处。

  一进门哆嗦着抓住看门人,“二郎君呢,娘子出事了!”

  不多时慕容叡从内里出来,银杏跪在地上,身子如同一滩烂泥似得,怎么也起不来了,慕容叡盯了一眼下头跪着的人。他目光冰冷,如同屋檐下结成的冰冷,凛冽锋利,落到脸上,切割的肌肤生疼。

  银杏浑身打了个寒颤,慕容叡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明姝早就听说过鲜卑人原先是很不守规矩,不守规矩到什么地步?哪怕是外甥看中了生母的姐妹,都可以害死姨夫,把姨母夺过来。而且还有一套抢婚,看中了哪家姑娘,抢了过来就是。

  没想到今天竟然叫她给遇上了。

  那男人不知道住在那儿,不过肯定不在县城里头,那人掳了她,往马背上一丢,直接往城外跑。

  急马奔驰,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牧人也不敢出面阻拦,一路上鸡飞狗跳,竟然被他一路跑到城外去。

  天很快黑了下来,那男人终于勒马停了下来,把马背上驮着的人扛下来,往手边的草地上一丢。入夜之后的武周县很冷,她在马背上被寒风一刮,手脚都已经冻僵了,被他直接丢在草地上,竟然不能爬起来。

  那男人四周张望一下,抓了干草,拿出火石很快升起了火。

  他对生火很是熟练,很快升起了一堆熊熊火堆。

  武周县冬天干冷,连雪都不怎么下,所以干草随手一把到处都是。

  火光融融,在寒冷的夜里,传来一星半点的暖意。

  求生的本能驱使明姝往火堆那儿挪,手脚都冰冷,没有半点知觉,似乎不是她自己的了。

  还没等缓和下来,一只手扣住下巴,迫使她抬头。

  那目光仔细在她面庞上打量,打量了好半会,他才十分满意的放下手,“你别怕,你跟着我,我会给你好日子过得。”说着他的目光从她衣饰上滑过。

  衣料上乘,并不是什么能随意代替的货色,不过这个男人完全不在意。

  “我带你去草原好不好?这里怪没意思的。”那男人嬉笑道。

  “只要你不伤害我,我甚么都答应你。”明姝努力蜷缩起身子,吃力道。

  “好。”男人满意笑,伸手摸她的脸。

  她思子心切,脚下走的飞快,明姝在后头几乎小跑追她。

  还没在天宫寺留多久,就又乘车回家。

  在车上,明姝紧张的手心冒汗,滑腻腻的一层。哪怕这会和离改嫁平常,但她也希望能遇上一个好人,能安定下来。

  想起之前银杏说的那些话,她心脏跳的更加厉害。

  银杏见她满脸紧绷,不由得出言安慰她,“五娘子,郎君现在要回来了,应当高兴才是。”

  高兴?的确该高兴的。明姝不由得想起那晚的噩梦,那个梦境实在是真实,真实让她不寒而栗。

  现在人回来了,那个梦就彻彻底底离自己远去了。

  刘氏下了令,赶车的马夫驾车驶的飞快。幸好现在城中的车马还不到最多的时候。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刘氏不用侍女过来搀扶,直接下来,见到明姝下车来,径自走过去攥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往里走去。

  手腕上的劲头很大,疼的明姝险些叫疼。她踉踉跄跄跟在刘氏身后,两人一同进了堂屋。

  堂屋里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慕容渊,刘氏松开明姝,环顾堂屋一圈,堂屋里头除了伺候的侍女和家仆之外,竟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阿六敦人呢?”

  慕容渊看向下头站着的人,刘氏这才发现原来庭院里头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鲜卑短骻圆领袍,头戴圆领鲜卑帽。

  现在鲜卑人作汉人装扮,也只有六镇为了保持战斗力,所以不进行汉化。

  刘氏似乎知道了那人到底从何而来。那人从腰边挂着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只簪子来,让家仆送到慕容渊面前。

  簪子是梨木所制,通体无半点花纹,只是簪子上还带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那人开口说了几句鲜卑话。而后单腿跪下。

  明姝听不懂那人说的是什么,但只听得身边的刘氏尖叫一声,而后重重晕倒在地。明姝就在她身边,被带的一同扑倒在地,她趴在刘氏身边,“阿家,阿家怎么了阿家?”

  刘氏两眼紧闭,气息微弱,慕容渊拨开她,伸手在她鼻下探了下,“去叫医者来!”

  顿时停滞的众人马上忙碌起来,慕容渊抱起刘氏就往后面跑去。

  医者来了,针药齐下,才让刘氏醒转过来。刘氏一醒来,就放声大哭。慕容渊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明姝站在一旁,刘氏的哭声凄厉。没人和她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刘氏的反应上也不难猜出来。

  慕容渊面容露出些许哀戚,转头和刘氏说了什么。

  刘氏哭的更加嘶声裂肺。

  慕容渊坐了一会,过了好半晌,明姝以为他就这么陪着刘氏这么坐下去的时候,慕容渊抬头直直看向她,“五娘先下去吧。”

  明姝道了声是,退了出去。一出房门,她身形晃了两下,身侧的银杏马上搀扶住她,这才没让她真的跌倒在地上。

  银杏满眼担忧,明姝摇了摇头,回房的这一路上,一言不发。几乎到了房内,她就一头睡倒。

  眼皮沉重,她于几次半睡半醒里,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犹如千斤重,不管她如何用力,就是睁不开,而后又陷入到沉睡的泥沼里。

  等她终于能睁开双眼的时候,外头已经黑了下来,侍女们把油灯拿进来。

  银杏低头见她终于醒了,喉头哽咽几声,“五娘子。”

  “五娘子若是想哭,就哭吧。”从知道夫君战死到现在,明姝没哭。但哪个新妇不想着自家的夫君能够平安归来?现在年纪轻轻做了寡妇,怎么叫人看的开。

  明姝躺在床榻上,她摇摇头。

  她和这个举行过婚礼的男人甚至一面都没有见过,悲伤是有的,毕竟一个年轻人逝去,而且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怎么会不悲伤。可是要是撕心裂肺,却远远不到那个程度。

  “五娘子才嫁过来没有多久。这可怎么办。”银杏端来了热水,小心翼翼的给她喂下去。

  久睡之后,嗓子里渴的厉害。水喝进去,缓解了干渴。

  饭食端了上来,她勉强吃了两口之后,就再也没有动。

  她让银杏把面前的饭食都撤掉,自己躺在隐囊上。

  这夜过得焦躁不安,紧接着几天,刺史府里,也是惶恐不安的。上上下下,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慕容渊只有这么一个独子,独子战死了,心情恐怕恶劣难当。一时之间,人人小心。

  家仆们拉来白布将上下都装点起来,慕容渊长子已经成年了,而且又已经娶妻,哪怕还没真正圆房,也不能和个孩子夭折那样对待了。

  一时间府上缟素遍地,哭声阵阵。

  明姝也戴了一身的孝,刘氏已经起不来床,慕容渊应付同僚还成,可对于一同前来吊唁的女眷,多少还是要避嫌的。还是让明姝出来应付。

  那些个女眷绝大多数也是鲜卑人,见着娇小玲珑的新妇出来,一时间眼里都有些可怜。

  新妇生的婀娜貌美,体态样貌无一不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哭过,眼角泛红,明明一张素颜,却生出了格外的妖冶,在白皙娇嫩的面庞上格外我自犹怜。

  这些鲜卑女眷看了,羡慕之余,又交头接耳,说刺史家的儿子也太没福气了,这么娇艳的新妇,还没来得及尝个滋味,就做了死鬼。

  也不知道魂灵回来看到,会不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明姝听不明白鲜卑话,这东西老早就被朝廷给禁止了,哪怕鲜卑人也必须学说汉话,所以那些鲜卑女眷们嘀嘀咕咕的,落到她耳朵里完全听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她猜她们的意思。

  这些人一面说,一面上下打量她,眼里露出的怜悯怎么也骗不了人。

  那目光看的她浑身上下不舒服,明姝抬手擦了两下眼角,粗糙的麻布把眼角擦的红肿,瞧上去双眼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几日来连续的痛哭,马上就要流血泪了。

  明姝借机先告退,让下头的婢女伺候她们,自己到后头去歇口气。

  才到后面,银杏就从侍女手里捧来一瓢水,明姝接了,一口气全都喝了。这一天她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到了现在才能喝口水,停一停。

  明姝脱了云头履,在坐床上坐下,稍稍歇一歇。

  “五娘子,是不是也该派人回翼州,和郎主娘子说上一声了?”银杏在一旁压低了声量道,“五娘子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守在这儿。”

  明姝听了睁眼,“回了翼州,又怎么样?”

  她是小妾生养的,除去上头的嫡出大哥还靠谱之外,其他的兄弟姐妹看她都是横眼看的,连正眼瞧都不瞧一眼。

  回翼州之后,难不成还要继续之前的被人白眼的生活?

  “可回去之后,好歹五娘子还能寻个如意郎君嫁了。在这儿只能守寡。”

  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北边鲜卑立国,隔着一条长江,又是汉人立国的梁国。南北征战不休,闹得上下也都是男少女多,女子们找个男子都不容易。可是五娘子生的沉鱼落雁,又有个官家小娘子的出身,说个郎君不成问题。总好过留在这儿,一辈子守寡强。

  寡妇可就太惨了,先不说朝廷看不起寡妇守节,就是自个年老之后,下头也没个一男半女,夫家凭什么来照顾?到时候年老了,爷娘都去了,没人撑腰,那日子就过得坏了。

  说不定被逼入深山老林。

  “五娘子,”银杏急了,“您可别犯傻。”

  “你不懂就闭嘴。”明姝瞪她,见她还要说,手掌在软囊上一拍,银杏委委屈屈低了头。

  明姝又想起了那个梦境,那男人低沉嗓音里的嫂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又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守寡怎么了,总好过梦里那样。她仔细想,想要揪出梦境里的蛛丝马迹,自己是怎么和那个男人纠缠上的,却半点都没有头绪。

  守寡就守寡吧,至少还落得个清净。

  她见银杏还要开口,马上闭眼装睡。

  丧礼上闹腾了一天,到了夜间,才寂静下来。

  没了前来吊唁的宾客,刺史府内格外安静。晚间刮起了冷风,把外头挂着的招魂幡吹得飒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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