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雪还洁净
紫烟随自家公子走了不远后，终于是忍不住问“公子，君熙宇刚才为什么不取田龙性命？”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直接瞄中对方胸膛，怎么说杀个将军总比杀个副将好。
箫宇轩道“不是不取，而是让别人取。”
紫烟疑惑“让别人取？可田翔不是赶在张未杀田龙之前把张未给杀了吗？后来张未死了，那还有谁取田龙的性命？”
“张未的短剑”
“莫非是……”
“嗯，有毒，已入骨髓”
“哦~”紫烟又道“不过我还是比较希望君熙宇用一箭穿胸的做法，省时”
箫宇轩摇头“若是这样，斎国只会因此而乱了阵脚丢盔弃甲”
紫烟问“难道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有比这更好的办法，田龙和张未两人都深受旗下士兵尊崇，如今两人拔剑相向，旗下士兵必然心存忌讳，所以君熙宇这样做的目的是要斎国良将战死的同时为斎军日后的团结划一道裂痕”
紫烟细想：张未杀了田龙，田龙的士兵会寄恨于张未的士兵，而田龙的儿子田翔杀了张未，纵使是张未先动手，张未的士兵定会无法原谅田龙手下的兵……
紫烟明了，既然谁也看谁不顺眼，那就不能好好合作。
想不到君熙宇箭法好，脑子也这么好使！但和公子相比嘛，还是差了一大截。紫烟忖道。
“公子，那张未呢？那个张未不是田龙的义子吗？他怎么忘恩负义要杀他的义父，再说，要真杀也不该在战场上杀人啊，他这不是找死吗？”
紫烟一路上就没完没了地问，箫宇轩并没有不耐烦，都一一说了缘由。
“张未的父亲是前任斎国大将，后来遭人陷害被耀帝叛死罪，诛连九族，那时候方出月不久的张未因张氏妻妾纷争一事被乳娘带到弥山，故而逃过了一劫，后来田龙到弥山清居养伤遇到了张未，发现是友人之子后便收为义子”
紫烟明白过来“田龙因为自己没有找到证据替好友洗冤，一直觉得很愧疚，所以将所有的补偿都放在张未身上”
紫烟继续猜“以刚才张未的刺杀来看，田龙从没有跟张未提起过他双亲离世的真正原因？”
“嗯”
“那张未是怎么知道的？有人透露？”
“嗯”
“非要挑这个时候？呃…不对”紫烟搅动脑汁猜想“据说田龙对张未比对自己儿子还要好，张未怎么可能凭他人的片面之词就动手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待他比待亲生儿子还要好的义父………”
想到这里，紫烟击掌落实猜想“难道那个人早已有预谋，所以张未才会这么肯定杀他父母的仇人就是田龙！”
箫宇轩微笑，以表赞赏。
淡淡一笑，足以倾城，紫烟脸红“那他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
“斎国吃败仗”
“啊？这么说是帮我们大殷的人”
“不是，是他们的人”
“额……呃？”紫烟懵了，怎么自己人希望自己人打败仗？！
这斎国人是打仗打傻了不是？
看到一脸糊涂的紫烟，箫宇轩浅道“皇室相争，为的是斎国那套龙袍”
“哦！”紫烟恍然大悟。
就是内讧……
紫烟咕哝：还是江湖好啊，想要什么就抢，看谁不顺眼就杀谁，哪儿来那么多个脑袋拐弯。
不过，要是斎国自己人打自己人，她倒是看得爽快，待他们打个两败俱伤，然后大殷就来拣现成！
哈哈哈，斎狗，你死定了……
“谁！”忽而出现的血腥气让正在脑补的紫烟从幻想中抽了出来。
刷刷刷，斎国残兵上来就杀，又是不要命的打法。
居然还带暗器！
“丫的，敢在公子面前放肆……咦”
还未等紫烟出手，暗器相撞后残兵就倒地不起。
来人黑衣缠身，由远及近，坚定的眼神比往日更胜，却又有些不同。
紫烟认真打量“谨言？”
谨言朝紫烟点点头，而后半跪在无双面前“公子”
箫宇轩望着一身干净黑衣的谨言问“决定了？”
谨言半跪的身体僵了下“公子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无以为报”
“江湖险恶，多保重”箫宇轩知道谨言从来向谢风前辈看齐，故而谨言夺盟主之位的决定，箫宇轩并不觉得讶异，如今谨言承前辈荣耀，相信前辈在世的话定然高兴。
谨言抬头，黑眸坚定想要说什么，却生生压了下去留在心里，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嗯”
等我。
他对上一如往常孤绝清冷的箫宇轩，从来，这个少年就是无论何时都如月般平静却又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这个少年背负了太多，他谨言虽不像少年那样心怀天下，但至少，可以为少年多增一份保障，保他周全。
的确，这个决定，他是有私心的，若不是刚才一幕，他从不知少年对他是那么的重要。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半跪。
谨言准备告辞时，白色衣袂映入眼帘，谨言抬头，接触到少年清冷的目光，恍若昨日重现。
谨言试探地唤了声“公子？”
只见箫宇轩点了他右肩几处大穴，而后运功，白玉般的手滑在他受伤的肩上。
替他疗伤！
谨言愣愣地看着替他疗伤的箫宇轩，无奈一笑。
他来的时候已处理好伤口，还特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为的就是不让她担心。
果然，还是瞒不住啊……
肩上的痛楚逐渐褪去，他清楚地感到少年手中的冰冷……
离开的时候，少年说：珍重。
谨言不舍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道“朝廷乃是非污浊之地，叛臣贼子生祸之处，望公子保重”言毕，深深看着眼前的清冷少年，似是要将人刻在心头，永不忘却“保重”
……
紫烟看着谨言离开的背影，犹自思考，谨言今天，怎么怪怪的？可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紫烟？”
清润的声音唤来，紫烟呆呆地应了声“啊？”
“……”箫宇轩目送谨言的背影之后唤了几声，许久不见身后的紫烟回应，不免有些奇怪，回头便看到紫烟眉头皱得老高，于是问“怎么了？”
紫烟挠头“呃，嘻嘻……没，就觉得谨言今天怪怪的，可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紫烟说话之际，白雪飘落，而后纷纷扬扬。
下雪了。
“公子，下雪了”紫烟跑上去站在箫宇轩身侧，接下飘落的雪花，融在手心凉凉的。
“嗯”下雪了。箫宇轩放眼望去，万里江山接白絮。
绒毛般的雪，落入大地，覆去那一地的污秽，不论是洛川西、洛川东、石山、临溪还是平野战场、平兆道，在雪的轻柔下逐渐褪去了血的狠烈。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片片成花。
箫宇轩接下飞落的雪花，轻念：寒雪片片覆江山，江山层层叠玉裳。
如此，还天下一处洁净，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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