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
潇溯离七岁那年生了一场病，管家把他带到医院打针，他冷着小脸紧紧地揣紧自己的裤子不让别人脱下来。
护士姐姐觉得这小帅哥挺好玩，便捏了捏他的脸说:“你一个男生还怕打针啊！”
潇溯离神色严肃，“不是怕，是不想。”
“噗嗤……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管家连同护士劝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把自己的手从裤子上挪开。
旁边的单间里也有人在打针，护士阿姨推开门向潇溯离指了指刚刚打完针的小女孩，调侃他说:“你看人家女孩子多勇敢。”
潇溯离冷冷地瞥了一眼吃着棒棒糖的小女孩，再冷冷地“哼”了一声。
护士姐姐再次把针筒举起来威逼利诱，“男生可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哦！”
“……”
“打针而已，一闭眼就过去了。”
“……”
这时小女孩走了过来，开口是稚嫩的声音，“哥哥你晕针吗？”说着把嘴里的棒棒糖递给管家，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小手握住了他的双手，仰着脸笑着对护士说:“姐姐，可以了，哥哥不怕了。”
“……” 潇溯离僵住了，一直到打完针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叶卿河，她小时候很随性很多管闲事，他刚好遇到和需要的也是这个她……
……
潇溯离十四岁那年暑假隐姓埋名在父亲好友也就是闻人南里的父亲公司里打工，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拿着稀薄得可怜的工资。
他八岁起就移民去了挪威，回国的次数很少，在遇到叶卿河之前他觉得在哪都无所谓，他在故乡有了牵挂之后就不想再回挪威。
之后，他第一次忤逆家人想要留在故乡，家人不允许，父亲在纠结了几年之后就跟他说，如果他能在不依靠任何人力量的情况下在闻人家公司里生存下去，那他在这个家就有自由，就有说话的权利。
闻人南里知道这件事时他已经从打杂搬运的一步步走到部门经理的位置，当时他才十七岁，边工作边上学，很辛苦。
他从小就喜欢他，心里很心疼却也很不理解，他问为什么，潇溯离说为了让自己更好一些。
他在他心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从来不需要证明什么。
……
潇溯离在藏经阁中待了十个小时，叶卿河在旁边陪着他，给他端茶倒水。
他跟她说不用陪他，她“哦”了一声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打工的时候在中途中出了意外，一向严厉的老前辈当着众人的面把他训了一顿之后对他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干着各自的事情，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首先自己要配得上它，很多看似很难的事情其实只要多动脑子，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很快潇溯离就发现一个规律，藏经阁里的书其实并没有那么杂乱，很多在原处找不到的书卷都待在不远的地方，只要按照顺序重新排一遍就好了。
叶卿河见他揉了揉眼睛，心口被堵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休息一下。”
“再五个小时。”
叶卿河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矮桌旁的草席上，“十点了，先睡一会儿。”
十点了，潇溯离倒是有些惊讶师兄们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赶人回去。
叫他时不时瞄向门口，叶卿河凉凉地开口，“我跟他们说我今晚就在这了，谁赶我揍谁。”
潇溯离低笑，揽着她躺了下去，扯过一旁叠得整齐的薄被盖过两人，声音低低的很温柔，“跟我讲一下你在这里生活的事情吧！”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顿了，有些气短了，“除了净尘的。”
“……”
后来事实证明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大部分都是关于净尘的，以至于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要说什么。
“我和二师兄刚上来那会儿吃不惯斋饭，嘴又特别馋，然后我就怂恿他跟我去后山打野鸡，居然还真的有，打着了之后我们一人一只鸡烤来吃了，特香。”
潇溯离沉吟，“是你怂恿他，不是他怂恿你？”
“记忆中来说是这样，不过结局很悲惨，回去之后被师父发现了，然后……”
“如何？”
“被罚抄了五百遍的《心经》和五百遍《往生咒》。”不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们也一起跟着被罚了。
“……”
“以前跟师兄们一起练武，一直都是我打他们他们不敢还手，后来有一次五师兄还了一次手，我就把他揍哭了，从此之后他们就了解了我男人的本性，就再也没有把我当成女孩子看。”
“……”沉默许久，潇溯离才说，“看来夫人招惹人的本事是从小培养的。”
“……”叶卿河无奈了，他难道没听出来她说了那么多，想表达的是师兄们把她当成男孩子看，对她没有那种感觉，包括净尘也一样。
“要不你讲一下你的事？”
潇溯离神色微愣，“我？”
“嗯哼！你觉得有趣的事。”
“挣钱养家？”
“……开玩笑的吧？”叶卿河怔怔地看着他，发现他居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潇溯离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用她的食指描绘，察觉到她身体僵硬，好一会儿才说:“我很小就开始打工了。”
为的就是能给你一个安稳的依靠。
指尖摩挲着手上的厚茧，叶卿河出神了。
怎么？这不是第一次摸他的手了，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
叶卿河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痛楚，这双细皮嫩肉的手得遭受多少罪才会变成这样？那些陈年的伤疤没有了，白皙的手上结着老茧。
对于以前的事，他什么也没说，但她还是心疼了。
潇溯离把脸凑上去，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挨着她的鼻尖，轻声道:“我不后悔。”
……
第二天早上，潇溯离不出意料地过了第一关。
糙汉子净诃低声吐槽，“开挂了吧，怎么可能不到一天就完成了？”
净灵一个冷眼扫过去，“四师弟不妨试试？”
“别，开玩笑的。”
一向温和的七师兄总结，“这第一件事是考验潇施主的耐心和定力，显然出色地完成了。”
垣潜“吭”了一声，“第二件事开始的时候和具体的规则都还不确定，不过可以这么说，考验随时都可能开始。”
“在此期间，十五你不能和他见面。”净灵平淡的视线投向叶卿河。
“为何？”叶卿河不服。
“没有为何。”
“理由？”
“没有理由。”
“……”不能见面那就偷偷看总行了吧？叶卿河盘算着。
“偷偷也不行。”
“……”
“师兄我觉得……”叶卿河隐忍，“我们应该用拳头来说话。”
净灵微微一笑，“你打不过我。”
……于是很快地，叶卿河再一次被赶走了。
叶卿河走后净灵也不让潇溯离走，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十五她有些随性，能降得住她的大概只有你了。”
潇溯离笑笑，眉目有些眷恋。
净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净尘他当年有找你吧？”
“嗯。”
“他跟我说过，能护十五一世的那个人出现了，那个人很好，比他好，希望我们到时候不要阻止和为难。”
潇溯离还是笑笑，心里想吐槽。
净灵还想说什么，一个人闯进来了。
那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身材纤细高挑，黑色及腰长发，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致，柳叶眉鹅蛋脸，典型的芙蓉如面柳如眉，活脱脱一个美人，只是乍一看有点像女生版的垣潜。
她进来的时候愣住了，随即美眸一挑向两人抛了一个眉眼。
净灵、潇溯离:“……”
她站到两人面前，蹲下，笑嘻嘻地看着净灵，问道:“这位是傻小子你的相好吗？长得不错嘛，跟你有夫妻相。”
语气虽然有些玩世不恭，却暗暗夹了一点酸酸的味道。
潇溯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顿时猜出了点什么。
净灵脸一黑，说话也变得生硬，“请楚姑娘莫要乱说话。”
“叫我阿宁。”
“……”
楚皈宁的语气变得委屈，一委屈话也就多了，“老和尚叫你不近女色，好啊，你现在近男色了是吗？你……”
净灵咬牙，“阿宁。”
楚皈宁眉开眼笑，“哎傻小子，你老实跟我说，你们是不是老相好？”
净灵牙都快被咬烂了，“不是。”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楚皈宁说完才把视线放在潇溯离身上，这不看还好一看眸心一亮，“傻小子的老相好，我这乍一看才发现你长得何止不错，比傻小子好看太多了，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潇溯离再一次不动声色地说:“我不是他老相好。”
“我要叫你什么才好呢？帅小子？不不，太俗了，不符合你这温润清雅的气质啊……”
潇溯离向净灵投去询问的眼神，她这是要做什么？
净灵无语问天状，不用理会，不用理会。
楚皈宁歪着头想，突然兴奋地抓住潇溯离的手，“要不我叫你阿仙吧？你看你的气质那么像九天上的飞仙……”
净灵的脸色更黑了一分。
潇溯离抽回自己的手，“叫我潇溯离就好。”
“我叫楚皈宁，你可以跟傻小子一样叫我阿宁，也可以叫我小宁宁。”
“……”
“……”
楚皈宁还想说什么，这时师兄几人走了进来。
潇溯离往他们身后看，没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师兄几人倒也不意外楚皈宁会在这里，向她点头示意之后四师兄净诃开口说:“这第二件事就是跟这位楚姑娘协力做一顿饭，这顿饭必须要有五十种菜样，必须是素菜，而且不能重复，材料你们自己下山买，截止时间是晚上七点，太阳下山之前。”
潇溯离没什么表情，倒是净灵微微一愣。
净诃笑得有些狡黠，问道:“大师兄有什么异议吗？”
神色恢复正常，“没。”
“那楚姑娘呢？”
楚皈宁摸摸鼻子，“我无所谓。”看样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那就这样。”
众人散了，垣潜对面如土色的净灵说:“大师兄，我们也走吧，让他们自己讨论。”
“嗯。”
楚皈宁看着脚步不如往日沉稳的净灵，笑着说:“傻小子吃醋了吗？这感觉真好啊。”
净灵脚一顿，走得更快了。
两人走下山，楚皈宁一直在喋喋不休，“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喜欢吗？傻小子比较木讷不会讲话，真是为难你了。”
“……不碍事。”
“一年前我来这儿旅游的时候看见傻小子，一眼就觉得他是我的菜，可惜人家已经出家了死活不肯答应我，不过现在……”美目缠到他身上，语气变得暧昧，“我现在发现你也是我的菜。”
潇溯离波澜不惊，“我已经有家室了。”
“没事，我不介意做小的。”
“……我介意。”
很快到了熙熙攘攘的街市，男才女貌引来了很多瞩目。
“来呦来瞅瞅，新鲜的蔬菜，哎小伙子要蔬菜吗？纯天然没有农药的。”
“来来来，这儿有本地种植的水果，绝对够甜。”
“糖人嘞糖人。”
潇溯离熟练地挑着菜，楚皈宁负手跟在他身后，体态轻盈却有点玩世不恭。
“哎你怎么买了那么多藕？”楚皈宁不解。
潇溯离付了帐，淡淡地说:“她喜欢吃。”
“她不一定吃得到。”多半是落到那群和尚嘴里。
“无妨。”
潇溯离不太爱理她，幸好她是个性情开朗不拘小节的主儿，她拿起小摊儿上的面具戴在脸上，双眼流光四溢，唇艳红饱满，“看我看我，好看吗？”
“……嗯。”潇溯离专心地走向下家买了豆腐和笋。
楚皈宁撇撇嘴，随即迈开腿很上去把脸凑到他嘴边，“我喜欢吃莴苣，可好吃了。”
潇溯离转身挑山药，淡淡地道:“嗯！”
“……”
接下来楚皈宁有意无意地靠近他，用手指抚了一下他的手背、在他犹豫着要买什么菜的时候凑到他面前深情地凝视着她，咬着下唇，眼神暧昧。
返程时又时不时地说着热用手指轻轻扯开自己的衣领，胸前的大片白色露了出来，眉目剪水，额边挂着汗渍，平添了一份性感。
可惜潇溯离算是半个瞎子，除了叶卿河谁也看不到。
回到寺庙后院厨房，放下食材之后潇溯离就开始洗菜切菜，不急不慢地忙了起来。
楚皈宁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一晃一晃，“和尚们说的是我们两个协力做饭，我现在无聊得紧啊！”
“……麻烦生一下火。”
楚皈宁跳起来，“好说好说。”倒也很安分地生火了，只是嘴巴还是闲不住，“我刚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现在的寺庙不与时俱进一样的吗？煮饭用柴火，洗澡用木桶，连个电话都没有，真不懂傻小子们怎么活得下去。”
“……”潇溯离把切好的山药放入锅里，注入水，放入枸杞，八角，香料，用小火慢炖。
“不过用柴火烧出来的饭是真的香，在这里待习惯就好了，与世隔绝不挣名不挣利的，确实有点像桃花源。”
潇溯离把面团和好，捏出一个个小团放进蒸笼里。
切好的菜放到盘子里，往锅里倒油，热好锅后就用勺子把盘子里的菜放入锅里，大火爆炒。
不到五分钟，第一道菜出锅了。
潇溯离清洗好锅，往锅里放水，水开之后加入作料、香料、豆腐块儿，合上锅盖，一分钟后开盖，出锅时在豆腐上撒上葱花儿，第二道菜完成。
一直到下午四点，在没有楚皈宁的干扰下潇溯离才完成了二十道菜，速度很快，但时间过得更快。
他每完成一道菜就用盖子盘子或者碗来保温，尽量做到吃之前每一道菜都是热的。
百般无聊的楚皈宁往灶里加入柴火，拖着腮问:“你内子是那个叫十五的妹子吗？”
平淡的神色变了一下，“正是。”
“还真是她，听那群和尚念叨了那么久，还真想见一下本人，不过估计是个很好的妹子，不然那群和尚也不会一直记挂她，净诃说我跟她小时候挺像的，像个活祖宗，有时候挺任性，又不能打不能骂。”
“……”潇溯离想了一下这话，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脾气不太好吧？一言不合就刀剑相见？”
“……还好。”
“你看着我。”楚皈宁凑到他面前，“她有我漂亮吗？”
潇溯离看了她一眼，后退几步去捞起泡在水里的豆芽，他实话实说，“没有。”
“那我们在一起吧？我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
“……”他不觉得。
“你不喜欢更漂亮的吗？”
“……我只喜欢她。”
楚皈宁耷耷肩，“没事啊，我也只喜欢净灵，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一下，假装在一起看一下他们两个的反应。”
“不了。”
“为何，难道你不想看一下你在她心中的分量吗？”
“想，但我舍不得。”
楚皈宁扬唇，笑得很动人，她坐回凳子上专心地看火，“要在太阳下山前做出五十道菜不是问题，只是能不能做到，这一关你都已经过了。”
“嗯。”潇溯离不可置否。
很快地，两个小时过去了，九月中旬的夕阳余辉穿过窗阁投入到屋里，钩心斗角的檐牙周遭散发着金黄色的光，前来上香的人都回家了，寺庙内很安静，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钟声。
把所有的菜往长桌上摆，刚上完最后一个菜一大群人推推攘攘地闯进来了。
为首的是神色如常的净灵，他扫了一下摆放在桌上卖相好，味道香的菜肴，说:“恭喜你，这三件事你都做到了。”
潇溯离诧异，“三件？”
垣潜从净诃身后钻出来，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妥协，“要你整理藏经阁，为的是考验你的耐心和定力，这个你知道。
第二件事是就是想看一下你的厨艺怎么样，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有点心虚，“也就好那么一点点。”
“这第三件事嘛……”眼神瞟向一直看着净灵的楚皈宁，“你说。”
楚皈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净灵，“我？”
净灵无奈点头。
楚皈宁呲牙，看向潇溯离，“是美人计，这一整天我都在有意无意勾引你，你连看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所以说你三关都过了。”
净灵点头，“就是这样。”
“考验的内容说简单也不简单，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就是这些。”
潇溯离镇定自若，问道:“卿河在哪？”
“在她房里。”
“告辞。”潇溯离拿起放在一旁精致的竹篮往门外走，净诃丢给他一串钥匙。
等潇溯离人影都看不见了，这一大群在美食面前忍了很久的吃货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
“你别抢。”
“这藕好吃。”
“这土豆，青椒，茄子都好吃。”
“这胡萝卜居然没有那股恶心的味道。”
“嗯，这玉米很嫩。”
净灵吃了一口楚皈宁硬塞给他的山药，旁边有人说，“师兄要不我们把厨师炒了把他招进来吧？”
净灵颔首，“想法挺好。”
“嘿嘿，没办法，人家连馒头都蒸得那么好吃。”
“想想就好。”
“……”
楚皈宁往嘴里拍了一块蘑菇，问，“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净灵眸一闪，随即点点头。
楚皈宁笑开了眼。
叶卿河听到门口有稀稀拉拉的声音，以为垣潜他们又加了一道锁，有些无奈，“二师兄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如果我真想出去，这锁根本锁不住我。”
话刚落音，门一下子开了。
叶卿河看到来人时一下子愣住，以为自己在做梦。
潇溯离伴着最后一缕阳光进来，面对着她背对着阳光，身形颀长，脸被阴影挡住，看不到他的表情。
“卿河，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叶卿河还是愣。
潇溯离走到她面前把竹篮放在桌子上，用手一拖，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语气有些疲倦，“还真不容易。”
众师兄用三件事让他明白，他想得到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一旦得到了，就绝不能放手。
叶卿河闻到篮子里透出来的香味，眼巴巴地问道，“这是什么？”
潇溯离把篮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碗米饭三样菜放在桌上，这菜居然比厨房那五十道更香更精致。
她尝了一下，赞叹道:“真好吃。”
潇溯离淡笑，目光灼灼，“没你好吃。”
“……这儿是佛门净地。”
唇扬起了弧度，眉越来越弯，“嗯，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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