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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林泉


  时至五更天,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启明星高高的挂在天上,孤寂而又高冷的看着这个世界。乡野上的人家点燃了油灯,准备着出农活的物件和吃食,那些牛羊鸡鸭,沉寂了一晚上,也开始发出声响。

  弘隐村的东边,有一片松树林,这片松树林绵延五六里,一直连接着夜郎山脉。这片树林里的松树挺拔坚耸,颗颗好似利箭指天,老掉的树皮龟裂开来,好似龙鳞一般。

  树林里有一个矫健的身影在腾挪翻飞,气韵十足,时而要跃上高空摘星拿月,时而要潜深海捏蛟擒龙,时而又像老僧入定,不闻不觉。

  待到熹微的晨光驱走了阴暗,金色的阳光洒进了树林,才看清这个矫健身影的脸庞,看上去还有些青涩,大概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眼睛里却布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和平淡。或者不能说是平淡,说是了无生气更确切些。

  黑色的长发披肩,脸上的胡子看上去有好几个月没有刮过了,如果好好梳理清洗一番,肯定也是一个清秀俊朗的翩翩少年。在清晨的雾色中,他不知疲倦的演练着拳法,汗水顺着坚实的肌肉间流淌下来,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晶莹剔透,反射着奇幻的光彩。

  这个人赤(衣果)着上身,看上去算不得多么的魁梧,只是相当匀称,没有好似小型山丘般的肌肉,胸膛、小腹、肩膀这些地方上稍有起伏,但如果有人去摸上一下,绝对会说和钢铁没什么两样。这样的身躯里隐藏着巨大的力量,一旦爆发开来,绝对是石破天惊。

  林间只有拳风和腿风的呼啸,时不时还有一些什么东西粉碎的声音。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缓缓收功,鼻腔里喷出两股白色的气流,像两道利箭刺破他身前的空气。

  他走到一颗树前,拿下挂在上面的衣服,然后脚步夯实的往树林外走去。在一道金色的阳光下,才看见他的胸膛上有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那是一道刺穿身体的剑伤。他在这里停了下来,目光也顺着阳光看到自己胸膛上的疤痕,眼里的神色变幻,有痛苦、有迷惘、也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过多久,他就恢复到沧桑和了无生气的神色。然后,走到树林前自己的茅屋里了。拿出准备好的吃食,一个人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

  他叫林泉,一年前被弘隐村的一个姑娘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看见,然后找人救了起来。刚被救起来的时候,身上除了胸前已经好了很久的疤痕,就没有其他的伤口了,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十分的痛苦和悲伤的表情。还有一点奇怪的就是,他的右手直到肘关节处,紧紧的缠上了一层白布。在他昏迷期间,这个姑娘好奇的打开看过,他的右手到肘关节处,没有皮肤,只有猩红色的肉和筋骨。把那位姑娘吓得几天都不敢进屋去照顾他。

  后来,在村里的老人的照料下,林泉才醒了过来。可惜的是,醒过来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要一问到过去的事,他就头疼欲裂,整个人像要疯掉似的。看他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人再去问他的过往,至于他的名字,也是到了村里好久之后,偶尔的一天他才想起,自己有一个名字,叫做林泉。

  两三个月后,林泉的身体恢复之后,他就一个人搬到了村子的东边,在这片松树林里搭起了一个茅草屋,然后就住了下来。

  每天早上快到五更天的时候,他就会准时起来,在林中练拳,一练就是一个半时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自己练得是什么拳法,这些东西就像是刻画在他脑海里的一样,有一种意志在支配他去练。但是,每天练下来,他感觉自己才活着,所以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有时候,他也会坐下来,望着天,想一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很多时候,他想着想着,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悲伤起来,然后心就开始抽痛,不能呼吸了一样。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只能去练拳发泄,心情才会逐渐调整过来。

  林泉每天除了练拳就是打猎,在山上猎杀一些猛兽,将肉给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送上一些,也算是报答他们的救命恩情。

  林泉坐在院子的木凳上面,将准备好的一半只山羊全都吃了下去,练拳本来就消耗很大,所以需要很大的补充。吃完后,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拿上一根光滑的木制的猎枪,然后穿过树林,往深山里走去。

  屋里的肉吃完了,是时候去猎取一些,加上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林泉打算去换取一些日常用品。

  半个时辰后,林泉就拖着一大堆的猎物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上面有什么狐狸、野兔等动物,最醒目的就是有一只两三百斤重的豪猪,这只成年的豪猪可算得上凶兽了,浑身的利刺看上去都让人害怕,一般老虎山狼什么的都不会轻易的去招惹它,却被林泉一枪刺穿了脑袋,白花花的脑浆从枪洞里流出,然后凝固。而其他的动物,躯体上都没有伤口,只是口鼻在流血,现在也是凝固了。

  林泉把猎物带到村里去,让人分发下去,几乎每家都分到了两三斤的鲜肉。然后,借了一辆马车,把豪猪装上,也把积攒下来的皮货一并装上,和村里几个年轻小伙子驾着马车往红光镇驶去。

  刚一到红光镇,林泉和几个小伙子就感觉到今天的镇子和往常很不一样。

  “泉哥,你看今天镇上来了好多的武林人士,你看他们身上的刀剑,好羡慕他们,要是我也有一把就好了。”大猴眼神羡慕的看着那些佩戴刀剑的武林侠客,恨不得自己也有一天能扛着刀剑行走江湖。

  “嗯,看着就行了,不要多说话。”林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不经意的看了一下周围的那些江湖侠客。红光镇地处西南边陲,往常不能说没有武林人士路过,但最多的时候也绝对没有今天的十分之一多。红光镇或者镇的周围肯定有大事发生,不过那和林泉没有关系,他今天只是来换取缺少的物品的,不想去找麻烦。所以,他嘱咐大猴他们,看看就行,不要多言语,免得让一些麻烦找上身来。

  林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看人的动作和神情,完全就是一个老江湖做派。大猴他们几个都是普通人,对于能一枪挑死豪猪的林泉,自然是无比听从。虽是羡慕,但是也知道分寸。林泉在让人不反感的情况下打量了周围的环境,而那些人看上去也是十分警惕,对于进镇的人也是在认真打量。一看是普通人,就没有过多的去关注,倒是看到三百多斤豪猪的时候,多看了两眼。虽然很是心惊,但也不想节外生枝。

  林泉直接带着大猴几个来到了同福酒楼,把豪猪和一些猎物卸下,算好了银钱,看老板和伙计都很忙,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就把皮货拿到布庄,没有卖钱,直接就换成了布料和几件衣服。

  采购好需要的物品,林泉就带着大猴几个准备离开镇子,回村里去。不知怎地,林泉心里看着那些江湖侠客就心烦意乱的,所以他很急着离开,回到家里练上几遍拳法。所以,几个小伙子想在镇里逛荡一下的想法,也被他扼杀了。

  “黑牛,你看,那不是你最喜欢的隔壁村的水莲姑娘吗?”大猴在马车上一直四处乱瞟,看到不远处一个清秀的姑娘,眼睛一亮,然后准备开始取笑黑牛。

  “哪里?哪里?”果不其然,一听见水莲的名字,黑牛瞬间就蹦跶起来,四处寻找,差点都将马车都跺穿了。看到大猴指的方向,口水都流了下来。

  看着黑牛的神态,其他几个人都哈哈大笑,就连林泉的嘴角都不经意的上翘。

  “呀!!!不对,泉哥,水莲有麻烦!”黑牛又一次蹦跶起来,他直接跳下马车,朝水莲的方向跑去。

  “喂!黑牛,不要乱来!”林泉看着黑牛跳下,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的烦乱更加严重。

  “你们去镇子口等我们,人多反而不好处理。”林泉跳下车,对着大猴说道,不容置疑。

  就在前方的人群中,水莲和他的父亲被几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人围了起来,服饰上有这一道长着翅膀的火焰标志。水莲的父亲被打倒在地,嘴角和鼻子都在流血,左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五指印,担子里的谷子洒落一地。

  “你们欺人太甚,连老人也下得去手!爹!你怎么样?”水莲被吓得不轻,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同是也很是担心自己父亲的状况。

  “我没事,莲儿,你快跑!不要让这几个畜生糟蹋了你!”水莲父亲又气又急,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抄起扁担就要和那几个人拼命。

  “老东西,畜生骂谁呢?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把你女儿给爷几个乐呵乐呵,还赏你五两银子。你偏不干,非要让爷几个霸王硬上弓啊?”其中有一个人说道,还不忘对着冲来的水莲父亲肚子上狠狠地踹上一脚。

  哎呦一声,水莲父亲被一脚踹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痛苦的呻吟着。

  “爹!爹!你怎么样?不要吓我!”水莲想要扶起自己的父亲,奈何力气太小,无能为力。

  “走吧,小妞。陪爷几个乐呵乐呵,保证让你爽上天,不然我们一刀结束这个老东西。”几个地痞似的人叫嚣道,其中一个还真的抽出腰上的刀晃了晃。

  “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还强抢良家妇女,你们就不怕官府把你们抓了去杀头吗?”水莲恶狠狠地说。

  “哈哈,笑话!官府能拿我们飞火堂怎么样?这个郡的郡守连我们堂主放的屁都说是香的,你说他敢杀我们的头?”其中一个人张狂的说,顶着一个光头,凶神恶煞的。

  果不其然,镇子里值守的几个衙役,看见引起骚乱的是几个穿着飞火堂衣服的人,就远远的绕开,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而周围的人,原本还有人打抱不平,一听是飞火堂的人,直接都避得远远的,深怕麻烦找上自己,而更多的人是冷漠的看着。有些年少的小伙子想要出手,但也被自己长辈压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几个飞火堂的人,更加的肆无忌惮,也失去了耐心,上前去抓住水莲的手,就要直接扛走。水莲眼里,露出了绝望。

  “呀!!!!放开我的水莲!”

  就在飞火堂的人要扛上水莲,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蹿出,把那个光头给撞开,险些摔了一个狗吃屎的姿势。

  光头站稳后,转身看见一个黑脸壮汉将水莲护在了身后。水莲看见眼前的身影,又泛起了一点光彩,不过片刻后又暗淡了下去。

  “黑牛哥,谢谢你!你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把我爹带回去,找个医生给他诊治,拜托你了。”水莲站了起来,知道今天可能逃不过这一劫了,所以就不想连累自己的爹和黑牛了。

  “他奶奶的,你这个黑鬼敢偷袭你大爷,老子一刀劈死你!”光头恼羞成怒,抽刀就要劈死黑牛。

  “住手!你放过他们,我随你们走便是。”水莲站到了黑牛的前面,生无可恋的看着光头。

  “好!算你识相!老子今天就放过这黑鬼,别让我再看见你!呸!”光头收刀,朝着黑牛吐了一口浓痰。光头示意其他的几个伙伴,抓着水莲的手腕就要走,其他的人就将黑牛打倒在地。他也不是傻子,知道今天镇子里来了不少高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是邪火上升,压制不住,想找个妞发泄一下。

  “放开她!”

  就在光头拉着水莲的手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好似将光头拉进了无底的深渊,这声音让光头觉得背脊发凉。他转过身,看见一个头发披肩,胡子拉碴的人将地上的黑牛和水莲父亲扶了起来。然后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一个死人。这是光头看见那道目光后,自己的感觉。

  “我要是不放呢?”光头嘴上虽然嘴硬,但是手上却很自觉地放开了水莲的手腕。

  “可以试试。”林泉平淡的说,他不想动手,也不想在这个镇子里久待,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他做不到。如果不救,他会寝食难安。

  林泉穿过飞火堂的几个人,将水莲拉了回来,让她和黑牛扶着老人,然后离开。

  “妈的!当我们几个是摆设吗?兄弟们,砍死他!”光头为自己刚才被吓得不敢动感到羞耻,于是看见林泉背对着他们就爆发了,想要偷袭。

  刚刚抽出刀,光头和飞火堂的几个人就觉得眼前一闪,自己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但是,林泉却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过。只是侧着脸,面无表情的说:“我说过,可以试试。当然,也欢迎你们再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许多茶楼和酒楼里,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有人看着街道上发生的事。许多人心里都在说,好强!然后眯着眼计算着自己和林泉的差距。当然,也还是有一些自认为高手的人,对此嗤之以鼻。

  同时,在同福酒楼的二楼上,有一个妙龄少女,十八九岁,明眸皓齿,身着白色素衣,脚踩雪白的绣鞋,头上绾了一个好看的发髻,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般散在背颈间,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好似从画中走下的凌波仙子,又似不惹尘埃的天山雪莲。她目中带着化不开的悲伤和忧郁,心里藏着解不开的心结,蛾眉间紧锁。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叫人欲好好呵护,想要拼命的去满足她的任何一个要求,哪怕是去摘天上的星星,即便知不可为,也要搭上几副楼梯试试。

  她站在窗前,漫无目的的看着,哪怕街上热闹非凡也勾不起她的半点心思,她将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的不愿出来。但是,当她的目光扫到林泉的侧脸的时候,古井无波的眼神瞬间鲜活起来,身上的气质也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了古灵精怪的精灵,感觉就像她这个时候才活过来一样。

  她身后酒桌上的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变化,也很是吃惊,既有欣喜又有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她大声的叫出了那个名字。

  “是他!林泉!!”少女激动非常,大声的叫道,就像找到了失去多年最喜爱的玩具。

  “林泉!!”

  清脆且焦急的叫声回荡在整个街道的上空,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武林人士,全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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