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光明下的阴影

阿尔卑斯山脉覆盖高卢东南部，自地中海海岸向北延伸至日内瓦湖，多瑙河、莱茵河、波河、罗讷河均发源于此。

以上为惊讶过度的我的谷歌结果。

裘丞跟裘韦恩说我们要去海边时，我真的以为他就是吓唬裘韦恩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把情人节惊喜安排在了水上！

“你的地理老师要哭了，谁告诉你山里就没有河海糊了？依山伴水没听过？那蓝精灵听过没？”裘丞的大手放在我头顶，揉啊揉的很享受的样子。

梁祁没下车，只是配合的唱了起来，“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所以国外的歌词是实地考察而不是胡编乱造的？

我乱糟糟的想着，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梁祁去停车，代步车的轰鸣声很小，像是谁把绿皮火车的声音录下来又用最小音量播放，那种一下一下砸在人心上的声音不响亮却存在。祝倚琳抢先一步拿着个大哥大似的遥控器，平日里精准抿成一条直线不露半分情绪的唇线也变得柔和。

裘丞等梁祁开走车，大长腿两步就越过距离牵起我的手，只是他的目光落在布置好的场地上，又和祝倚琳交换着目光大概是有特殊布置，却因此错过了我过于苍白的脸色。

是的，不用看我都能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我的精神高度紧绷着，心跳被轰鸣声掩盖，像是灵魂被扯出了身体飘在半空中俯视全局，这种感觉让我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却又把所有都收入眼底。

所以我看得出裘丞的准备很用心，连带着祝倚琳和梁祁都希望我有一个难忘的回忆。

可为什么，偏偏是水……

山里的天色很蓝，树木倒映在水面上也是碧绿如洗，这种颜色和海水是有区别的，但不足百米外的水区也不是一潭死水，视线可及处就有一道浅色白线似是源头。

这是一个可以开快艇的湖。

银白色的快艇停在半深不浅的水域，对着来路的半圆弧铺了手掌宽的木条看着像是湿地公园的码头，圆弧两侧都有外表看起来像是木屋的房子，但以我对裘丞的了解里面应该都是别有洞天。

山里很静，这个冬天不是太冷但也没到动物复苏的季节，以至于梁祁停车的声音结束后我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裘丞柔和得不像话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老实说准备礼物的时候我有点后悔平时对你太好了，你说你既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购物，有时候闷起来根本就不像个女人，我这又当老公又当爹妈的平时该买的该送的几乎都送完了，真到了情人节还真有点抓瞎。好在最初认识的时候做的调查电脑里还留着，那天我心血来潮翻了翻，才记起来你也是有爱好的，潜水。”

潜水……

灵魂飘荡了半天的我一个哆嗦，回魂了。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裘丞牵着踏上了木板区，离得近了我甚至可以看见快艇上放着的潜水装置！

橘红色的氧气瓶，黑色的潜水服……

黑暗、窒息、压迫……种种我以为已经遗忘的糟糕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止不住的开始发抖。

裘丞停了脚步，我本能的低头，他就侧身摸了摸我的头。

低沉的笑声带着别样的满足感，就像是几十分钟前我精心准备的见面礼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一样，“要感动也有点早了，你这样我怕你还没吃到正菜就……”

前半句说完他就放下了手牵着我继续往前走，然而，我没动。

“怎么了？”带着疑惑的声音特别有磁性，我甚至能脑补出他现在眼里的宠溺。

可是……

意识无比清醒，甚至感觉比平时还要冷静的我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边乱七八糟的收集着外界的反应，脑子里一边分割成了好几块，一块告诉我现在最正确的反应是高兴是踏上他准备好的情人节之夜然后在感动中感情升温，一块告诉我不就是片湖又不是海边温泉都可以泡这不就是个大型的没有温度的温泉有什么好怕的，一块什么都不说只是循环播放着我差点死掉最后用失明一年换来生命的那场潜水事故。

多可笑啊，在裘丞吓唬裘韦恩时我还在心里调侃着这人好坏却全然忘了，只是被倒吊着浸水缸都会对水产生心理阴影更何况是我这种确确实实经历了海难的幸存者？

更可怕的是我现在清醒得完全不像自己甚至可以自我剖析到我之所以忘了这一点，是因为一开始失明这个更加可怕的现实让我无暇顾及，等到复明了又被婚姻打击被现实牵着鼻子走，还有更重要的是我潜意识里一直逃避着海边把死亡阴影压缩到了一个日常生活几乎不会触碰的狭隘范围——只要不潜水，就不会触发。

而触发的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得了深海恐惧症。

深海恐惧症啊……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开始褪色，世界越来越黑，天摇地动，头重脚轻，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女生在亲妹妹的设计下爱上了一个男生，蜜月旅行上，我亲眼看着男生制造了事故差一点就杀了女生，我想阻止男生，想帮女生，可是明明是我的梦我却全程只能坐在观众席观看，什么都无法改变。

直到女生溺水的时候，我一下子从天上被拽入女生的身体里，和女生一起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一圈。

然后梦醒，睁开眼，天已经黑了，我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想着，哦，原来那个女生是我，哦，原来当时差点死掉是这种感觉。

心很平静，只是耳边有些冰凉，抬手一摸才发现泪湿了枕头。

怔住的同时，身边忽然有了动静，熟悉的味道袭来，温暖的大手捉住了我的手。

裘丞有些暗哑听不清情绪的声音哽咽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应该吓坏了吧。

黑暗中，传来我自己的叹息声，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我终于从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的状态中脱离，“不怪你，我自己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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