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光明下的阴影
裘佐的声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嘲讽，更像是得意洋洋。
我不明所以，“告诉我什么？”
“那小子就连挑选合作伙伴的标准里也有会说中文这一条。”如玉的食指放在眼前晃了晃，那模样一下子就把温润如玉的气质冲淡，可偏偏却让人觉得鲜活。
好像，说这句话的裘佐，真的就是裘丞的大哥。
没有嫌隙。
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裘佐的意思，他身边的人都会中文？那……总在我面前秀十八般外语是几个意思？
我压下胸口的一点不舒服，故作自然的接过阿道夫手中的菜单交给裘佐，“你要不要再点点什么？”
裘佐不接菜单，也没有执着上一个话题，只是笑得暧昧，“你不是很清楚我的喜好。”
是的，暧昧。
是的，陈述句。
即便用的是中文，即便裘丞不在，我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身侧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带着不太好的意味。
我没敢去确认，自顾自甩了菜单，“我只记得小溪最爱草莓，你的……忘了。”
啪嗒一声，不轻不重，菜单正好落在裘佐面前。
裘佐就跟个狡猾的兔子一样，到处挖坑，也不在乎能不能坑到人，埋了一个坑就撒手不管了，他并不执着我的答案，甚至不执着我的反应，顺水推舟耸了耸肩，一副伤心人的模样打趣了两句，点单，丝毫不显得尴尬。
狡猾的含义里是包含聪明的，裘丞也聪明，但他不会为了迎合别人而迎合，可裘佐不同，他放得下身段，知道怎么挑起话题，怎么引导话题，怎么让气氛不尴不尬。
或者说，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除了面相在性格上也有某种程度的相像，比如没脸没皮。只是裘丞只在某些成年人热衷的运动上没脸没皮，而裘佐没什么限定，看心情决定。
正想着，瓷白的碗被筷子敲得清脆作响，裘佐意味莫名道：“我说弟妹，就算那小子不在，这儿还有个大活人杵着呢，你跟我吃饭的时候走神是不是对我这张脸太不尊重了点。”
明明喊着弟妹，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指责我不该在跟他吃饭的时候想着别的男人……呸，那明明是我男人！
我理直气壮道：“身为弟妹，清楚区分你们这两张脸才是尊重。”
像是王府一样的私房菜馆的餐具极其讲究，碗是白瓷的，盘子是烤青花的，筷子是青竹头象牙箸。
据说价值不菲，所以理直气壮的我下意识会注意裘佐用筷子敲碗的小动作，这可不是鸡蛋碰头，不论哪个磕坏了都足矣让人心疼。
裘佐是个心思细腻的，察觉了我的视线，坏心眼的高高翘起筷子一端，作势要狠狠敲下，却在即将碰撞的前一瞬定住，没发出丝毫动静的放下筷子，转而端起碗，碗里的开水白菜丝丝缕缕像是水中盛开的菊花，他用汤勺搅着，慢悠悠，一勺一勺的喝着，吊足了胃口才在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羊肉汤时开口了。
“你确定分得清？”
轻飘飘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我心中警铃大作。
我警惕望他，生怕有坑不敢轻易开口。
裘佐放下碗，有些高深莫测，“你确定……没认错过？”
中间停顿的时间很长，长到足够我把跟他有关的回忆翻了个遍，可即便打一开始我就觉得他跟裘丞长得像，也一次都没认错过。
毕竟我最迷的始终是裘丞左眼角的泪痣！
念及此，我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微笑回应，“当然。”
裘佐还是笑，目光飘向阿道夫，收回来时放下了碗，“挺好的，不像……”
“不像什么？”裘家人都爱卖关子，这一点我已经深有体会，半晌没等到下文，自觉开口询问。
裘佐敛了眼，语调微凉，“不像某些人。”
我倒！
还卖关子！
磨了磨牙，我想起从来没有撬开过裘丞嘴巴的失败过往，便开始说服自己不去好奇。
可偏偏，我不好奇了，裘佐又主动说了，“你不知道吧，曾经有人把我错认成那小子，自荐枕席。”
又来了，那种带着洋洋得意的嘲讽，只是这一次明显恶意满满。
我这颗被“老友”麻痹的心脏忽然一惊，直觉得浑身寒气直冒。
他说的是江依水！
倏然，我的心有些砰砰乱跳，裘丞告诉过我，那一晚他们都喝多了，这本来就是个意外，但在裘佐口中却是自荐枕席？
这四个字能造成最大伤害的不是江依水，而是裘丞！
我继而想起家宴的那个照面，忽然领悟到了，裘佐一直在用这样的混账话刺激裘丞，无时无刻，用尽一切时间刺激他那根受过伤敏感又脆弱的神经。
我甚至隐隐反应过来，裘佐从坐下来就开始挖的那些坑是什么意思。
可正当我心惊之时，包厢门猛地被人踹开了！
裘丞！
黑发凌乱的散落，发丝上有些湿气，2月份的温度还有些低，尤其是裘家堡那样的山里，温度比城市里要低好几度，所以我猜他头发上的湿气不是跑出的汗，而是骤冷骤热加上山里水汽足造成的水雾。
也就是说，他很匆忙，去的时候是我肉眼看见的匆忙，回来的时候是可以推断的匆忙。
他最近陪我窝在酒店，头发长了也懒得理会，说是等回去再说，他是个极度恋旧的人，理发师也只认用惯的，所以我没有逼他剪头发，此时却恰好因为长到遮住眼的发梢稍稍减轻了我的压力。
那双眼里的凌厉太有压迫感了，如果没有东西遮一遮，我怕我会原地被冻住窒息而亡。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胆小，起码裘佐就不怵他这套，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特热情招呼道：“来啦，快坐。”
那模样，十足好客的……主人家。
裘丞气势汹汹而来。
裘佐谈笑风生化解。
我的背后不知不觉一片寒凉，我大概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到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化解这对兄弟之间的仇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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