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光明下的阴影
我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光是为小溪的这份过于早熟，还因为这背后。
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平日里接触到的是怎样的教导才会形成这样的认知？
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用词或许不太恰当，但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坚定。
让小溪离开江依水身边是正确的。
跟裘丞对视了一眼，不让他继续当这个坏人了，再扶着小女孩拉耸着的肩，开口时并不把对方当孩子，“对不起小溪，其实今天是小婶婶让小叔叔带我来找你的。”
罪恶感太浓，会让真心都不真。
只是小溪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小脑袋轻轻点了点，意思是她知道。
抿了抿唇，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不一鼓作气或许就没勇气说下去了，“小溪，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不论以后会怎么样，你都要记住这句，就算有错，存在本生也是无错的。”
听到小溪的话之前，我觉得最可怕的事是小溪变成第二个江依水，可是听完了小溪的心声，我更怕小溪否认自己的存在，怕她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小丫头还是沮丧着脸，闻言抬起头看着我，神情有些懵懵懂懂。
在对面安静着，听话任由我发挥的裘丞适时开口，“溪儿，听你小婶婶的，决定生下你的人不是你，明白吗？”
湿漉漉的小眼睛亮了亮，我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
这么个小丫头，虽然懂事了些，但理解能力还没有达到非人水平啊！
有些尴尬的干咳了声，顺带拉回小丫头的注意力，我切换回正常聊天模式，直奔主题道：“小溪愿意跟爸爸生活吗？”
昨晚在说完今天要见小溪后，裘丞跟我解释了，老爷子已经给裘佐传话，后者也表示会跟小溪商量，但争不争取小溪的抚养权，他尊重女儿自己的决定。
也就是说，唯一左右结局的，是小溪自己。
她愿意跟爸爸，就会离开希尔特家。
她不愿意，谁都没办法改变。
本来我还挺开心，自以为是的觉得小溪肯定更喜欢裘佐这个爸爸，可裘丞却说，从来不主动联系他的裘佐给他打了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小溪会选择江依水。
明天裘佐会在生日宴会上正式提出，如果小溪拒绝，就真的是拒绝了。
所以裘丞才会今天带我来说服小溪。
请我当说客，也是裘佐这通电话本身的意义。
原本我以为这是个轻松的活儿，可现在……
小溪这次没有低下头，湿漉漉的大眼睛微微有些走神，喊了声“小婶婶”，好半晌才接着道：“小溪喜欢妈妈，更喜欢爸爸。妈妈会请很多很多老师给小溪上课，从早上到晚。妈妈不让小溪蹦蹦跳跳，不让小溪大声说话，不可以大笑，不可以撒娇……有好多好多不可以。但是爸爸不会，爸爸超级超级温柔，会给小溪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会带小溪出去玩，跟爸爸在一起小溪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开心。”
青青翠翠的嗓音丝毫没有让我的心情美丽起来，反倒让气氛都变得沉重。
从裘丞眼里，我看见了同样的黯然。
以小溪之前的表现来说，接下来她要说的，绝非我们所愿。
果然，小溪越说眼里的迷茫越少，只是声音微微有些失落，“小婶婶，小溪知道肯定是妈妈又做错事了，小婶婶才会让小溪跟爸爸走。但是小婶婶，小叔叔有小婶婶，爸爸有爷爷奶奶，妈妈就只有小溪了。如果小溪也走了，妈妈就什么也没有了。小婶婶，小溪知道的，小婶婶怕小溪被伤害，但是小溪很坚强的，小溪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妈妈，不让妈妈再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小溪。所以小婶婶，小溪想跟妈妈一起生活。”
对上小丫头期盼且坚定的目光，我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我没有办法卑鄙到跟一个孩子说她的母亲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甚至没有办法理智的告诉她如果她不离开她的母亲会发生些什么。
对着一个告诉我要相信她能守护好妈妈的小女孩，我要怎么告诉她，我将来要做的，最想做的事，是摧毁她最想守护的人？
我说不出口。
裘丞亦然。
但有些话，错过了今天以后再说就晚了。
离开前，裘丞蹲着，平视着小丫头，认真且严肃道：“溪儿，小叔叔和小婶婶尊重你的决定，并且敬重你是位合格的对手，所以溪儿，你做好准备，从今天开始，与我们为敌了吗？”
我刚给小丫头买的糖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裘丞却阻止了我帮小丫头捡的动作，拉着我就离开了糖果屋。
我下意识想回头张望，裘丞却揽着我的肩，生硬的搬着不让。
直到上了车也没看见小丫头最后的反应，我才恼了，推开他，“你干什么，小溪只是个孩子！”
裘丞捏着眉头，透露出来的神情有些微无奈，“差点就着了这小丫头的道了。”
那语气，无奈中透着惊喜，惊喜中还有些宠溺，直接把我弄蒙了。
裘丞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把我打醒，目光却越过我看着窗外道：“别被骗了，这小丫头跟我们做戏呢，肯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她才想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果然不愧是希尔特家族精心培养的下一代接班人，不可小觑。”
苦……苦肉计？！
刚被打醒的我又晕了，他在说什么？
一个满打满算还没有五周岁的小丫头片子，刚才那让我心神动摇又感动又苦涩的话语，竟然是苦肉计？！！
裘丞收回眼就看见了我这副见鬼的模样，莞尔一笑，又点了点头，“她就是故意让咱俩心疼，这丫头，小时候调皮捣蛋被老爷子罚站用的都是这一招，这两年没见她使过，差点没反应过来。”
两年前……
三岁……
好……好阔怕！
我：“刚才都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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