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光明下的阴影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鄙人艾米·希尔特……”
还没走到最前面，冗长的致辞就响了起来，说话的正是小溪边上的老太太，江依水的祖母希尔特老夫人。
客套话太多，我没太听，只注意到一个细节：江依水的开场白是先法语后华夏语，希尔特老夫人的却恰好相反。
希尔特家族是地道的高卢贵族，而裘家是清一水的华夏人。
按礼来说，中午只有两家人，江依水但凡想融入裘家就应该反着说，而晚上除了两家人还有更多两家的世交，尤其是希尔特家的，场上的西方面孔才占了大多数。
可偏偏希尔特老夫人却反着来。
我有些不懂，就压低了声音问裘丞，“希尔特老夫人很喜欢华夏文化？”
台上还在继续法语版本致辞，裘丞终于收回了眼，落在某个隐晦的角落，“这就是老夫人的聪明之处，Menhero比起她祖母，还差远了。”
为人处世吗？
江依水太骄傲了，明知也不会去做。
我有点理解他的意思，点点头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目光追寻着他的望去，便见到了一抹挺拔的白色身影。
裘佐？
他怎么在那儿！
脑子里刚冒出疑惑，就被身边的男人半强制着转了身。
“他穿白西装就这么好看？”几乎是在我抬起疑惑的眼眸的同时，裘丞不悦的低沉嗓音就在耳侧响起。
他没移开看着裘佐的眼，只是微微弯腰侧了脸，以至于没控制好距离，唇畔在我额头猛擦了一下。
换了平时我可能会以为他是故意的，但今天……
看着吃了一嘴粉不得不用手背擦了擦唇的某人，我憋着笑回了句：“没你的好看。”
实际上看多了裘佐穿白西装，我刚才压根没注意到他换了衣服。
被夸奖了的男人满意了，微微侧过身，示意我看裘佐边上的男人。
比裘佐矮了半个头，身形也更单薄，面容隐藏在阴暗中看不真切，只是那感觉……
似乎查觉到我窥视的目光，阴暗中两点让人心底发毛的幽光徒然向我射来。
我哆嗦了下，下意识攀附上裘丞的胳膊，“那是谁？”
裘丞就又侧身将那个方向遮住，目光重新放到了台上，语气森然道：“Menhero的归宿。”
我愣住，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Menhero的归宿？她不是……精神崩溃了吗？
正想着，台上的致辞终于告一段落。
头顶连片的吊灯忽而一暗，换了黄色的小灯，仅留摆放着钢琴的一角。
一束白光打在穿着红色旗袍的小溪身上，小人儿在曾祖母的牵引下走向钢琴。
晚宴上的“秀娃”比午宴规矩多了，小溪只是弹了一首欢快的曲子就换了钢琴师伴奏，晚宴便也在悠扬的曲调中进入正式环节。
有希尔特老夫人坐镇，一时间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挑起事端。
这厢，裘丞没怎么走动，围上前打招呼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一开始还有特意带着年轻女性来的，裘丞几遍“这是我夫人明浅”的介绍下来，心思活络的也就明白了。
忙着应付的我也没空去关注裘佐那边了，就连小溪也跟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聚在一起，一直没机会打招呼。
又和几个地中海中年人寒暄完，裘丞伸手揉了揉我僵硬的嘴角，终于结束了“正式场合介绍”。
“这就累了？”他带着我移动了脚步，还想上前的人就识相的停步了。
我拍开他的手，借着遮挡翻了个白眼，“以后爱谁谁吧，总之别折腾我了。”
以前我还觉得江依水那张笑脸虚假，现在我倒真想向她请教一下怎么保持标准微笑的，实在太累人了！
裘丞脚步微顿，声音有些微上挑，“爱谁谁？”
自觉说错话的我不敢应了，早先因为“没名没份”生闷气的是我，担心出场迟到又让人有借口抨击我这个正牌裘夫人的是我，刚才有花枝招展的女人明目张胆上来勾引他吃醋的还是我。
又想正名又嫌累，实在矫情。
可裘丞却没有轻易放过我的意思，还挑着声线追问：“嗯，我这是得了金牌令箭可以找女人了？”
我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开心，不由咬着唇拉他疾走。
可他不配合，我拉不动，不得不望着他服了个软，“不可以！”知道他就喜欢看我吃醋，又补充了句：“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这才笑了，只是笑意很浅。
我忍不住蹙眉，从看见希尔特老夫人我就察觉了，他整晚上情绪都不对，才有的没的耍宝逗他，可是效果甚微。
这会儿他笑，也有些心不在焉，我彻底憋不住了，想问，却发现他停顿是有目的的。
几步开外，就是希尔特老夫人。
身边还有几个年岁相当的老人家，见我和裘丞停顿以久，便识趣的退开了。
裘丞也不解释，带着我就上前跟老夫人打了招呼。
老夫人的眼睛和江依水的很像，只是更有阅历，沧桑并着浑浊。老夫人同样气质优雅且高傲，只是沉淀得更收敛，说话间滴水不漏。
裘丞跟老夫人介绍我，老夫人便观察了几眼，赞许他眼光好，全然没有丁点儿对我的敌意。
甚至寒暄完，老夫人提都没提江依水，只跟裘丞说：“维娜歌皇室差不多该来人了。”
这句话警告不像警告，威胁不像威胁，说提点吧，我又总觉得江依水的祖母不会这么好心。
裘丞点点头，道了声谢，便淡定自若的说起了别的。
我听着是生意经，便左耳进右耳出了。
却没想到这一老一少聊得正起劲，裘丞忽然话题一转，问道：“老夫人和我家老爷子是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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