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光明下的阴影
老爷子的手几次三番伸出又缩回，让满大厅的人都跟着屏气凝神。
民乐团的《高山流水》进入尾声，古筝琴音渐消之时，一个哀怨的二胡音突然响起，惹得人鸡皮疙瘩直冒。
我一愣，下意识就抬头去看裘丞，这不是《梁祝》吗？寿宴上演奏这个？？
裘丞撇撇嘴，没回答我。
而就在此刻，老爷子像是也被这一曲梁祝确认了现实，素来刚毅的声音有些颤抖，道：“是你吗？乔鸢。”
带着矛盾的疑惑和肯定。
或许老爷子心里早就认出来了，只是期待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吧！
我就有些害怕，要是这时候教授来一句认错人了，老爷子能承受的住吗？
麦当娜夫人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一边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紧张的乔安娜挽着她的手，待乔安娜松开，麦当娜夫人无比缓慢的转身，对着老爷子的目光澄清，应声道：“天下，好久不见。”
眼前这副场景要是放电视剧里，右下角就该冒出“全剧终”三个大字了。
然而生活终归不是电视剧，我也有幸知道了现实中这种隔了一辈子的久别重逢之后是什么场景。
无声、尴尬和骚动。
无声是当事人的，和麦当娜夫人的淡定相比，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像是又变成了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激动得不能自持，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尴尬是我们这些家里人的，身为晚辈看着自家老人这丢脸的一面，实在是又急又尴尬，我都恨不得冲上去替老爷子来一句：你现在单身吗，如果方便，可以来我家共度余生吗，要是不方便，我去你家也是可以的。
咦，我怎么会有这么流氓的想法……一定是被裘丞传染的，一定是的！
至于骚动，则是那些不明就里的宾客，前排已经快接不住下巴了，后排那才叫一个抓心脑肺的好奇，连带着整个大厅都跟着骚动起来。
眼看这样子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叫老爷子期待已久的重逢被人当戏看，我用胳膊肘捅了捅裘丞，示意他也不管管。
裘丞又“嗤”了一声，满满的不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道：“安你的心看你的八卦，那臭老头，手段高明着呢！”
我还在琢磨这话的意思，就见老唐跟阵风似的突然出现。
对着麦当娜夫人，老唐第一次没有咧开他那一嘴黄牙，有些局促道：“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您跟我来。”
麦当娜夫人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看了眼乔安娜。
老唐立刻道：“也请小小姐一并。”
乔安娜估计有些害怕，往麦当娜夫人身边缩了缩，又喊了声奶奶。
老唐就请示了老爷子一眼，哪知看似激动的不得了的老爷子就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老爷子竟然知道我在看戏？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爷子竟然知道我和麦当娜夫人的关系！
裘丞诚不欺我！
正想着，老唐就操着熟悉的大黄牙过来了，嬉皮笑脸道：“孙少夫人，劳您招呼客人辛苦了，老爷子知道您今天回来，特意让人准备了新鲜的鲜花饼，要不您先跟老唐去尝两个垫垫肚子？嘿，也顺带陪陪老夫人。”
呵，这哪是给我准备的鲜花饼啊！
这分明是给教授准备的，还说得好听，我招呼客人辛苦，分明是让我辛苦一下招呼一下教授和乔安娜！
我下意识撇撇嘴，就望裘丞怎么说。
结果裘丞板着脸，也不松开我，也不看老唐，就带着我往老爷子那边去。
我看见老爷子给他使眼色，他也权当看不见。
老爷子没辙了，舔着脸跟麦当娜夫人介绍，“乔鸢，这是我孙子裘丞，这是我孙媳妇儿明浅，我让他们先带你逛逛，这边我交代一下，马上，马上去找你。”
然后，老爷子凑到裘丞耳边，小声嘀咕了句：“臭小子，别给老子捣乱，否则打断你三条腿！”
一边不小心听到的我：“……”老爷子，求您可别再刺激他了，真惹毛了这毛我可不负责顺啊！
老爷子转向我时又是和蔼慈祥春风满面，温柔的不得了，“浅丫头呀，奶奶就先交给你了，可帮爷爷招待好了，回头这小子敢惹你生气，爷爷帮你揍他。”
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面带微笑。
老爷子高啊，一口一个爷爷，一口一个奶奶，硬生生给我在教授这里降辈分啊！
麦当娜夫人还是不说话，就带着礼貌的微笑。
倒是乔安娜想说什么，让我用眼神给逼回去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老爷子的手段，老夫人转身时，老爷子忽然凑上去来了句：“在我为你种的花海等我，答应我，这次一定不见不散。”
纵使淡定如同麦当娜夫人，这一刻也湿了眼眶，清明的双眼有些发红，深深看了老爷子一眼，终于应了声：“好。”
得了这声承诺，老爷子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老唐带着一群警卫隔开了宾客把我们护送了出去，没有直奔花海，而是在裘丞的强烈要求下先逛起了裘家堡。
“这里是我大伯和大伯母的住处，我大伯长得像我奶，就喜欢些文人墨客的东西……这是裘佐那小子的地方，结婚后搬来的，拢记也没住多久，他女儿也就是老爷子的曽孙女溪儿几乎都跟老爷子住……这是我爸住的地方，我爸是老二，各方面都随老爷子……哦，这是我小姑的地方，她喜欢静，里面没什么人，也不知道她平时在不在，我小姑小时候和老爷子赌气出走过，回来就成了现在这不食烟火气的模样，当初惹得我奶气了好久不搭理老爷子……”
别说老唐在一边沉默又欲言又止的矛盾样了，这一路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这那是逛裘家堡？
这分明就是给麦当娜夫人上眼药啊！
这怕是人还没跟老爷子叙上旧情，就被裘丞这混蛋孙子给气跑了吧！
终于介绍完老爷子的三个子女，麦当娜夫人停下脚步，看着裘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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