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自东方
朱诺安又被吓到了，这种jumpscare最是吓人。她顿时回忆起高中女生宿舍夜聊被宿管阿姨抓包的恐惧感。
“安静！”警察的声音从牢房门口传来，随后一阵黄色的光渐渐暖起。朱诺安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会儿，发现小警察拿着火折子点亮了牢房门口墙壁上的油壁灯。朱诺安心说，果然欧美剧诚不欺我！有灯不早点，替警局省那两块钱吗？当小警察拿着火折子路过她门口点亮了牢房尽头另一盏油灯时，整个空间光线大亮。朱诺安高兴极了，连声对着小警察说“merci”。小警察熄灭了火折子，站在她门前，嘴唇紧紧地抿起。朱诺安再不会察言观色，也意识到了他很不满。她立马把手横拉在嘴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哟！坐牢连犯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对面狱友妹子发话了，“你沙威管天管地管空气啊！要不要管我们拉屎放屁啊！”
朱诺安听这语气够刚的，好有血气的妹子！她抬头看了眼小警察，哟呵，脸色铁青。妹子啊你自求多福，我先认怂了。沙威走向那间吉普赛女人的牢房，拿警棍重重敲了两下门，“安静！”
“沙威！你可吓不到我！我就说话就说话！哪条法律规定犯人不能说话了？”
“……”沙威一时无语，“哥迪维娅！你是个重刑犯！”
这明显戳到哥迪维娅的痛处了，“……就算我是重刑犯又怎么了？重刑犯不能说话？”
朱诺安听着狱友妹子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暗暗心惊，这小警察说什么了？一句话就ko狱友了？这也太有手段了吧。
“这是晚餐。”沙威端来两个盘子，他拿了其中一个往哥迪维娅的铁门下一滑。
“fu！这就是你们警察的态度吗？我xx还没有判刑，凭什么！”
“吉普赛人”，沙威冷笑一声。
“吉普赛人怎么了！”哥迪维娅中气十足，她实在恼火。这个狗警察把盘子滑进来，肉汁全部飞溅到了地上，面包也脏了！
沙威不再理她，他走到朱诺安门前。朱诺安被小警察威慑后就不敢再往门外看，但是她听到盘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也听到狱友妹子那声英国国骂，猜也猜到斜对门发生了什么。于是她恭敬坐好，摆好伏地姿势，准备像个守门员一样接住餐盘。她为肚子考虑，不想跟警察起冲突。事实上也起不了，她跟小警察完全鸡同鸭讲，能闹起来才怪。
“咣咣！”两声铁门响。朱诺安抬头，看到小警察手拿餐盘。嗯，她准备好了。
“junonone”。
“ouioui”，她够真诚了，作为一个法学生她相当明白，在暴力机关面前，特别是200年前的暴力机关面前，穿越户千万别抵抗，不然自己都不知道犯了哪条罪就死球了。
“咔嗒”一声，她看到餐盘被放在地上。然后……嗯？被轻轻推了进来？她侧头再看一眼小警察，小警察抬抬下巴示意她去拿。好人有好报！朱诺安连连感谢，“uch！”
“噗！哈哈哈哈哈”，狱友妹子突然笑了。“你说话真好玩！省省吧，狗警察听不懂的”，她用英语大声说。警察就蹲在朱诺安面前，她不敢回狱友的话。没办法她怂人一个，她无权无势谁也不敢得罪，目标是苟着回到现代，如果有机会的话。
沙威立马站起身，他审视着朱诺安。朱诺安正在用中午同样的姿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他的手帕，翻到干净的背面擦手，然后才拿起黑面包吃。他心中那股郁气又上来了。他走到吉普赛女人的门前，看到这个肮脏的下流的罪犯盘着腿端着盘子抹着面包往嘴里送。哥迪维娅看到沙威又走到她门前，她有心要气人，于是把嘴里的面包往门口喷，“呸！”
沙威冷眼看这个吉普赛女人。他在来送晚餐前就在牢房门口听到那个东方人和这个吉普赛女人一来一回地说着他不懂的语言。据他所知，吉普赛人之间只用罗姆语交流！她们此刻不是在说罗姆语又是什么？但是她们的行为是如此不一，实在有太多疑点了！那个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难道真的是吉普赛人？不行，他得回去再看看她填的单子。
听到警察脚步声远去，朱诺安顿时放松下来，如果不是吃饭被围观，谁愿意故作优雅。况且这是在牢里，又不是什么五星级大饭店。吃个牢房都得装，朱诺安顿时佩服自己真能忍。她立马变换姿势，盘腿而坐。
“喂！你叫junonone吗？”，狱友妹子接上了被沙威打断的话题。
“呃，事实上叫我juno就行，那个不是我真名。”朱诺安决定坦诚一点，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凭借声音和之前的对话她已经对这个狱友很有好感了。
“哈哈哈我就说，谁会姓none呢？为什么狗警察那样叫你？你的真姓是什么？”
“呃因为我被关进来的时候名字是瞎填的。我的真姓，呃……你当我无姓之人吧，我的姓氏非常难念。”
“没想到你还挺有种，名字都乱填，我喜欢你了！你说姓给我听听，我就不信我不会念英国名字。”
“好吧，但是我不是英国人。我的姓是zhu，zi—wu—zhu。”朱诺安对狱友能正确发音不抱期待，毕竟听她的英语口音也不是什么语言小能手。
果然，“jo—ju—”，朱诺安听到狱友努力尝试了好几次。“我不行”，哥迪维娅感到一阵挫败感，“你说你不是英国人？想来英国也没有这么奇怪的姓，你是哪里人？”
“我是中国人。”
“什么？！你快到门边让我看看！”哥迪维娅大惊，中国人！中国！那个圣人国！那个流淌着蜜与乳的黄金之乡！她长这么大一直以为中国就像伊甸园一样是这些欧洲人造出来哄骗人的神话。民间都流传着路易十六盖了一座中国瓷器宫，但谁也没有见过。
朱诺安趴到了铁门上，她侧头看去，她看到了她的聊天对象的模样。她的狱友一头卷卷的大波浪长发，眼睛又大又黑，鼻梁高挺，嘴唇上薄下厚，嘴角微翘，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朱诺安内心直呼美女！这样的美女被小三，这什么天理！什么世道！
哥迪维娅也看到了朱诺安。说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中国人的模样，因为在她看来中国跟天堂差不多，那么中国人都应该像天使，谁又能想象天使的外貌呢？但她一看到对面冒出的黑发黑眼皮肤白皙的女孩，她觉得这就是中国人的模样，理应如此。哥迪维娅细细打量着她的狱友，眼睛黑白分明，眉毛弯弯，脸型柔和，鼻子不高挺，但和嘴巴一样小巧，眉眼之间跟欧洲人非常不一样，就像……就像幼童。
“juno，你多大了？”哥迪维娅斟酌着开口。
“我20了。”
“什么？！不可能！你居然比我大！”
“你多少岁？”朱诺安哭笑不得，中国人的年龄在外国人心中永远是个迷。
“我18。”哥迪维娅补充道，“我以为你才15、16！”
“哈哈哈哈哈哈可能这就是中国人的优势吧。”
“中国不愧是天主赐福之地……”
“对了，你的名字是？godivir？”
“嗯，意思是聪明。中国人命名也和欧洲人一样吗？我听你的名字juno，和朱庇特的妻子同名，中国人信仰罗马神吗？”
朱诺安听完她这段话，一时苦笑，她这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她不得不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juno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的名字是junoan——好奇怪，为什么姓在前面？我以为是junoan——”
“所以你还是叫我juno吧”，朱诺安只觉得每次跟外国人介绍自己名字都好累，她想结束这个话题。
“你知道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吗？”
“你是说javert？呸！那个狗警察？”
朱诺安歪头想了想，她好像在不少对话里都听到javert这个单词，应该是那个警察的名字。这个实在不能怪她，当听到一个陌生语言叽里呱啦时，谁也分辨不出里面的单词属性。原来他叫贾维，朱诺安记下了这个发音。怎么听起来像贾维斯呢？不过他那个样子还挺ai的。
沙威走回牢房准备收餐盘，刚到门口就听到吉普赛女人又在和那个怪人聊天，话语里夹带着他的名字。呵，在交流什么情报呢？
当朱诺安眼睛瞟到门口的人影时就立刻闭嘴了。这什么晚自习班主任偷趴后门监视学生既视感。
“咣咣！”“盘子！”
贾维又拿警棍敲门了，这次声音更大，怎么越来越暴力呢？朱诺安听到动静这样想。
哥迪维娅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有人硬她就比他更硬，谁怕谁啊？她呲溜一下把盘子滑到沙威脚边，原路奉还！沙威瞪了她一眼，捡起了盘子。
朱诺安听到脚步声靠近，立马态度恭敬地双手把盘子从铁门下递出。然后她抬头笑脸相迎，“merci，贾维！”。
老祖宗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某些场合老祖宗的话要听。
沙威挑挑眉，她知道他的名字了，虽然发音有点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这句话，心中那股郁气散了大半。他本来想质问她一些事情，但问题好像也飞走了大半。
大哥！你快收走盘子吧！我脸都快笑僵了！朱诺安内心吐槽，贾维再不收的话，她要成假笑男孩了。
沙威蹲下拾起盘子，在她明天离开前，他还是想要搞清楚一些问题，那些困扰他一天的问题。
“吉普赛人！你来做翻译！”
“呵，我还没有上法庭呢！警察还有威胁人做工的权力吗？”哥迪维娅大声嚷嚷。
“吉普赛人！你是个重刑犯！如果你不考虑后果，你可以不做！”
“……”
沙威转回头看向朱诺安。沙威蹲着，而朱诺安跪坐着，现在他们的视线是水平的。又是这样的眼神……朱诺安明显感到了压力，她挺直了腰杆，对视回去。
“你是什么人？”，沙威停顿了一两秒，“吉普赛人！翻译！”
“whoareyou？”哥迪维娅的声音弱弱传来。
呃？这是一场审问？
“whoami？iamjuno”，朱诺安心想你不是知道吗。接下来，19世纪法国南部小镇的警局牢房里一场同声传译审讯开始了。
“她说她是juno。”毫无情绪起伏的翻译。
“我知道！我问的是她从哪里来？”沙威紧皱眉头。
“whereareyoufrom？”这次翻译正确。
“china”
“chine”
沙威听到回答，脸上抑制不住惊讶。中国？那是一个太遥远太遥远的地方，是东方之极。沙威想过她是东方人，可是土耳其已经很遥远了，中国……他根本没有想过，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沙威按下疑虑，“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嗯？因为我乐意吧”，朱诺安没想到这也是问题。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在19世纪法国女人穿裤子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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