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 家庭纷争（二）

赵东菊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泪光，她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迅速用手背将眼泪擦拭干净，道：“妈，您问问小哥，他已经连续换了多少份工作了，大哥在外面是有信誉的，他这样做不是让大哥难堪吗。”
  她又满怀期待地望向王红，说道：“二嫂，你也说句话啊，你告诉妈，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王红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娘家条件差，母亲在她年幼时就抛下她跟别人走了，父亲也早早患病离去。她是在爷爷奶奶的庇护下长大的，嫁给赵东林后，丈夫无能，又有一个强势的婆婆，处处刁难她。来到深市后，她才感到自己的处境有所改善，没有了婆婆的束缚，赵东林对她也还算不错。不管怎样，赵东林能找到一份高薪工作，她们一家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她心里想着，凭什么赵东菊也只是初中毕业，就能坐在办公室里工作，赵东林怎么就不行了。以前在家时，赵东菊还常常巴结她，那时的她们同命相怜，有着说不完的贴心话。没想到，来深市没多久，赵东菊就与自己渐渐疏远，与大嫂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
  赵东菊失望地看了王红一眼，心中暗叹，以前她还觉得二嫂可怜，嫁给二哥真是命苦。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赵东林听到赵东菊埋汰自己，怒不可遏，伸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赵东菊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只感到左脸火辣辣的疼，她并不难过，她并不伤心，却控制不了因疼痛而引起的生理反应她的眼角垂下了一滴泪珠。她皱了皱眉，用手背迅速擦掉。
  刘美娥不仅没有制止儿子的行为，反而帮着儿子说话：“东林就算再不好，他也是你哥哥，哪有妹妹这样说哥哥的。”
  何书婷转过头望向赵东菊，只见她微肿的脸颊藏在凌乱的头发之下，原本用来固定头发的鲨鱼夹此刻也斜斜地挂在头上。
  客厅不大，但头顶上方那明亮的灯光却异常刺眼，直直地照射下来，面部上赫然留着五个手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赵东菊听完母亲的这番话后，内心充满了无尽的酸楚与苦楚。她放下手中紧握的碗筷，径直凝视着刘美娥，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妈，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我努力赚钱读书，就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成为您赚钱的工具。”
  一旁的赵东阳脸色阴沉，他厉声质问，道：“东林，你怎能对妹妹动手呢？”
  在这个家里，唯一能降得住赵东林可能就只有赵东阳了，赵东林不敢得罪他，灰溜溜地摸摸自己的头，低声辩解，道：“我正在气头上，一时冲动。”
  赵东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向东菊道歉。”
  小四月与赵东菊见面的时间虽不长，但对这个小姑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大人们呆立当场，无所适从时，小四月晃晃悠悠地走到赵东菊面前，抚摸着她的脸庞，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心疼：“姑姑，痛……”
  何书婷柔声，道：“你给姑姑吹一吹，姑姑就不疼了。”
  小四月贴近姑姑，仰起头，嘟着嘴给姑姑吹红肿的位置，赵东菊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大哥和大嫂才会顾忌她的感受。
  赵东林打了一巴掌赵东菊，心里并不感到愧疚，反而觉得连日里憋在心里的一口闷气得到了缓解，对上赵东阳严厉的表情，缩了缩头，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反抗，让他向这个小丫头片子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是断然拉不下脸面的。
  这一巴掌打在的脸上，疼在她的心上，她的脸上闪过决绝的神情，道：“我才不稀罕他道歉呢，赵东林我和你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没有我这个妹妹，我也没有你这个哥哥。”
  这一巴掌打在脸上，却痛在她的心上，赵东菊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道：“我才不稀罕他的道歉呢，赵东林，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没有我这个妹妹，我也没有你这个哥哥。”
  说完，她捂着被打痛的左脸朝门外跑去，何书婷心疼她，也顾不上小四月，急忙追了出去。好在赵东菊刚进电梯，何书婷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迅速挤了进去。赵东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两人来到家附近的小广场，前面一群大妈正在跳舞。她们找了个空地坐下来。何书婷安慰着她，赵东菊睁着一双泪水涟涟的眼睛，道：“大嫂，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与这个家划清界限，以后除了大哥和大姐，其他人和我再无瓜葛。”
  “大嫂，你别劝我了，我已经看明白了。以前我还渴望母爱，但现在我已经不稀罕了。她对我有生育之恩，可从小到大，我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还不能得罪小哥。大哥在家时，我的日子还稍微好过一点，大哥一不在家，我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赵东菊望着深邃的夜空，幽幽道。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这些年嫁到赵家后，与他们打交道，也令她感到害怕，他和赵东阳之间的矛盾，大部分源头都来自于他身后的家庭。
  何书婷静静地陪在她身旁，赵东菊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俩人担心小四月，就往回走去。
  六月正值盛夏，空气异常闷热，让人莫名地心生烦躁。若是能来一场倾盆大雨，或许就能带来些许凉意吧。
  当俩人回到家时，王红和赵东林已经走了，家里已经打扫干净，小四月还没有睡，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玩耍着。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赵东阳略带不满的声音传来："妈，从小到大您一直偏心。东菊迟早是要出嫁的，在这个家待的时间也不长了，您就不能对她好些吗？"
  刘美娥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但转眼间看到门口何书婷与赵东菊并肩而入，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悦之色。
  她敞开那尖锐刺耳的嗓音喊道："哟，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赌气啦？有本事别再回家！"
  赵东阳的脸色变得愈发不耐烦，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句  "妈"，试图阻止母亲继续说出更伤人的话。
  赵东菊心里气极，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到了房间里，“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刘美娥一脸蛮横地看着紧闭的门道：“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虽然下定决心不会在意她的态度了，从外面传来尖酸刻薄的话语，像一根锋利的针头细细密密地扎在心头上，让她感到胸闷疼痛。
  何书婷煮了一个鸡蛋进来，帮她摩挲着红肿的位置，极有耐心地一遍遍地滚过红肿的位置，
  赵东菊看着何书婷眼里的疼惜和认真，在这个家里，至少大哥和大嫂还是真心希望她好的，一阵阵暖流涌过全身，一滴泪珠从眼角悄然划落。
  灯光照耀下来，何书婷也注意到了她闪动的泪花，轻声问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赵东菊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在灯光下显得特别的温柔，她握住何书婷的手，真诚地说道：“大嫂，你真好，谢谢你。”
  何书婷满脸温和，轻柔地说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今天要不是你为你大哥说话，你也不会挨打，说起来也是你大哥的错。”
  赵东菊望着何书婷，一脸真诚说道：“大嫂，你和大哥为我做了这么多，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一巴掌，算是彻底打醒了我，以后我不会再傻了。知道自己该怎么过了，既然没有人爱我，我就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何书婷欲言又止，她想规劝赵东菊都是一家人，可话到了嘴边，却如鲠在喉，毫无说服力，让她自己也无可奈何。
  “大嫂，大哥是个大孝子，你们现在有了小四月，他不能为了赵家这个大家，而不顾你们的小家。”
  赵东菊深知大哥每月除了还房贷还要给家里寄钱，其实他手头一直很拮据，只是大嫂和大哥的工资向来各管各的，何书婷也从不过问。
  以前赵东菊在母亲和二嫂的唆使下，经常言语冒犯何书婷，没少惹她生气，在她遇到事情后，何书婷却既往不咎，还真心对她好。
  虽然刘美娥是她的母亲，可远不及大嫂对她好，她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大嫂，大哥之所以提前向公司预支工资，是因为他把钱寄回家盖了新房。你们结婚的费用都是大哥出的，人情钱却是爸妈收着。你收到的改口费，也是大哥给的，还被爸妈克扣了一半，要不是大哥升职加薪，估计大哥就没能力还房贷了，他身上还欠了不少人的债。妈总会找各种名目找大哥要钱，这些年大哥给妈寄的钱可不少。她自己有个存折，存了不少钱，估计最后这钱也是会留给小哥。”
  在老家过年时，刘美娥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赵东菊私下曾隐晦地提醒过她，过完年回深市她还故意试探过赵东阳。赵东阳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听到赵东菊如此直白地告知，何书婷如坠冰窖，心里像被灌满了铅，沉重无比，不断下坠。
  当初交房后，每次谈到装修的事，赵东阳总是推三阻四。最后，何书婷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积蓄，又向妹妹和何书瑶各借了一笔钱，才简单装修好，租给了别人。赵东阳没有要这笔租金，一直是何书婷在收，但她都寄给了刘美娥。
  对于东菊告诉她的事，何书婷想着“家和万事兴。”就当是赵东阳欠赵家的，现在他们手头也不算紧，虽然很难受，但她并不想去计较。
  再忍半个月，等她辞职到期，就可以自己带女儿了，婆婆带着赵屹回老家，他们一家也就清静了  。只是想到离职后，一时半会找到工作，心里又很不踏实。
  赵东菊的话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头，虽然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但她对赵东阳的态度却变得冷冰冰的。赵东阳心中虽有几分疑惑，但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一堆棘手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他便也无暇顾及这些。

  经过一天的休息，赵东菊又是冰敷，又是用鸡蛋敷脸，脸上的红肿虽有所缓解，但依旧明显。
  上班时，她不得不在脸上扑上厚厚的粉，再把头发放下来，才勉强遮盖住。若是仔细看，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赵东菊也想好了说辞，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走路不小心撞伤了。
  曾经她内心深处无比渴望母爱，可她渐渐明白，并非所有的父母都会全心全意地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得到父母的关爱。即便她如今已经很努力去证明女孩并不比男孩差，可母亲依旧看不到她的努力。在母亲的心中，哪怕哥哥一无是处，她也会毫无条件地宠爱着哥哥，而并非认为这是哥哥自身的问题。
  赵东菊不再与自己较劲，她要变得强大，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机会。
  清晨，刘美娥和小四月吃完早餐后，小四月在沙发上一个人玩，刘美娥便开始在家中打扫卫生。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美娥打开门，只见赵东林牵着赵屹站在门口，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妈，我饿死了，快给我弄点吃的！”
  刘美娥嘴里忍不住唠叨：“东林，你这会儿怎么没去上班呢？”
  赵东林满脸烦躁，道：“妈，我那工作太累了，我已经请假了，等我哥给我找份轻松点的，我再去上班。”
  刘美娥本想责备他几句，但看着小儿子自从来到深市后变得如此憔悴，心中又不禁泛起一阵心疼，她默默地从抽屉里拿了钱下楼，给赵东林买早餐。
  对于这个小儿子，她一向格外宠溺，在楼下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了一笼小笼包，又端了两碗热干面，还买了两杯豆浆，生怕他们吃不饱。
  赵东林看到早餐买回来了，也毫不客气，他和赵屹风卷残云般地将食物吃了个精光。吃完后，赵东林便回到小屋里睡觉，刘美娥则带着赵屹和小四月去楼下玩耍。
  赵东阳下班回来，看到赵东林在自己家里，心中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要知道，这份工作可是他好不容易托人给找的，赵东林既没有技术，又不想去坐流水线，能在包装部做事已经算是轻松的了。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操心。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赵东林，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明天就给我去上班，你要是不去，以后就别叫我大哥！”
  赵东林像只斗败的公鸡，没了刚才的气势，他悻悻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向母亲求救。
  刘美娥着着赵东阳，语重心长地说：“东阳啊，时间已经不早了，天都黑透了。要不就让东林今晚先住在这儿吧。毕竟你还没帮他找到新工作呢，等找到合适的了，再让他去上班也来得及呀。”
  赵东阳怎么也想不到，都这个节骨眼了，母亲居然还是一心偏向弟弟。
  俗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看来真是一点没错！
  他愤愤不平地回应道：“妈，您知道吗？书婷怀着孕都坚持每天去上班，可东林他一个堂堂男子汉，上有老下有小的，却只知道躲在您背后逃避现实！难道他打算一辈子就这样靠您养着吗？”
  越说越气，赵东阳一咬牙，态度坚决地表示：“妈，如果他明天再不去上班，我绝对不会同意帮他找工作的，我说到做到！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整天无所事事，在家躺尸睡大觉，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呢？”
  刘美娥原本还想再替小儿子辩解几句，可当她看到赵东阳满脸怒容时，便知道大儿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她犹豫片刻，眼神在小儿子和大儿子之间来回游移。
  而此时的赵东阳根本不想再听母亲多说什么，他径直走进房间，狠狠地摔上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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