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过年（一）

春节的脚步悄然临近，数百万的人们纷纷踏上归乡之路，离开了繁华喧嚣的深市。道路上，车辆犹如蜿蜒的长龙缓缓前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归家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焦急与期待，每到这段时间，年复一年，这无疑成为了深市独特的景观。
  何书婷决定留在深市过年，对于她来说，离婚后带着孩子回到娘家过年，可能会引发旁人异样的目光和无谓的同情，这种感觉让她心生疲惫。幸好，父母在家有哥哥嫂嫂和侄儿的陪伴，她并不担心他们过年孤单。
  原本喧嚣热闹、熙熙攘攘的城市，随着大批人员的离去，转眼间变得异常安静。何书婷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寂寞。
  公司放假后，何书婷为周姨购买了一张返乡的车票，并递上一份红包聊表心意。周姨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这段日子以来，她不仅悉心照料着年幼的小四月，还把家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何书婷能够安心工作，毫无后顾之忧。考虑到周姨已经有段时间没跟自己女儿见面了，何书婷给周姨放了个长假，让她好好过个年，过完正月十五之后再来上班。
  年前因为工作太忙，赵东阳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能陪陪小四月啦！公司一放假，赵东阳就马不停蹄地赶去看望小四月。小四月一见着赵东阳，兴奋得像只小鸟儿似的扑棱棱飞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不肯撒手。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小四月还是缠着赵东阳不放，非要他陪着一起睡不可。赵东阳没办法，只好一直等到小四月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
  赵东阳得知何书婷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他也决定留下来陪她们母女在深市过年。
  刘美娥虽然心里不舒坦，但看到儿子寄回来过年的钱，也就无话可说了到底还是闭上了嘴。仔细想想，这大半年来，大儿子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两个女儿更是跟她一点都不亲。现在家里也就只有赵东林还时不时在她跟前晃悠一下，但这小子不是找她要钱就是跟她抱怨工作累，真是让她有苦难言呐！
  小四月对东阳有着深深的依赖之情，这半年以来，赵东阳对待她们母女二人面面俱到。尽管何书婷对赵东阳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过年，心中有所不满，但她也不忍心在春节将赵东阳拒之门外，让他独自一人度过新年。赵东阳得到了何书婷的默许，内心暗自欢喜。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赵东阳早早地起床，外面的天气格外宜人，阳光灿烂而温暖，仿佛预示着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街头巷尾挂满了一盏盏鲜艳的红灯笼，四处张灯结彩，弥漫着浓厚的节日氛围和喜庆气氛。
  他们三人一起到家附近的商场选购年货，走进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购物车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物品填满了，最后甚至装满了整个汽车后备箱。
  购物结束后，午餐时间也到了，于是，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了饭，才返回家中。
  周姨在离开之前，已经把房子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打扫过一遍，何书婷只需要简单擦拭一下便可。她将采购回来的物品仔细分类，整齐地放入冰箱中。随后，赵东阳带着小四月下楼到小区里玩耍，屋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赵东阳领着小四月回到家中。他知道何书婷厨艺不太好，只会烧一些简单的饭菜，于是他系起围裙，步入厨房，轻车熟路地炮制出一锅草鱼火锅，并搭配了些豆腐、青菜、金针菇等配菜。他还特别为小四月做了一份蒸蛋和一份瘦肉丸子。
  小四月见爸爸在厨房里忙碌不停，便搬了一个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翻阅小人书。她的目光时不时看向爸爸，眼神中充满了对爸爸的依赖和喜爱，何书婷正忙着整理房间。
  除夕的清晨，阳光格外明媚，何书婷素爱鲜花，她决定带着小四月去逛花市。赵东阳留在家里准备年饭。
  花市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笑语欢声此起彼伏。各种花卉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小四月兴奋地牵着何书婷的手，在花丛中穿梭嬉戏，仿佛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何书婷在花店里仔细地挑选着鲜花，她的目光被一束粉色的百合花吸引住了。这些花朵娇艳欲滴，宛如仙子般美丽动人，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她小心翼翼地选了一大束。
  接着，她又看到了胭红、橙黄、粉彩三种颜色的剑兰花，它们色彩斑斓，相互映衬，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每一朵花都绽放得如此绚烂，让人不禁为之倾倒。何书婷毫不犹豫地将它们也收入囊中。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盆水仙花上。白色的花瓣簇拥着嫩黄色的花蕊，淡雅而别致，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她轻轻抚摸着水仙花的叶子，仿佛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于是，她决定买下这盆水仙花，作为客厅的点缀。

  何书婷看着精心挑选的鲜花，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满足。这些花朵不仅仅是美丽的装饰，更代表着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回到家后，小四月看到何书婷正在修剪花枝，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她身旁，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来帮你吧。”
  何书婷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笑着点点头。还好自己买回来的花没有刺，不然可不敢让孩子碰。
  她轻声嘱咐道：“小心点哦，不要弄到手了。”
  小四月乖巧地应了一声，有模有样地跟着妈妈一起拔去多余的叶子。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枝，生怕弄坏了这些美丽的花朵。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认真。何书婷看着女儿专注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何书婷将每个房间花瓶中的鲜花都插好后，又取来了红纸与剪刀，准备教导小四月学习剪纸技艺。她轻轻握住小四月的小手，一同把春联和一张张福字仔细地粘贴在门上。赵东阳正在厨房里忙碌不停，但他不让何书婷插手帮忙。偶尔间，他会透过厨房的窗户，凝视着客厅里那温馨无比的母女二人，眼神之中满溢着幸福与满足之情。
  何书婷贴好春联后，便怀抱着小四月坐在沙发上，绘声绘色地给她讲童话故事。赵东阳的心神也不时被客厅内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所牵引，他的面庞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十二点钟声敲响之际，满满一桌丰盛的佳肴也大功告成。赵东阳手捧着最后一道菜肴步出厨房，何书婷与小四月见状，不约而同地热烈鼓掌起来。不得不说，赵东阳烹饪的菜品简直可以媲美专业厨师的水准，不仅色香味俱佳，而且还精心摆盘，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般令人赏心悦目。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赵东阳为何书婷和小四月不停地夹菜，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何书婷也微笑着回应他的关心，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房间。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家三口没有其他人打扰，一起度过这个重要的节日。
  屋内的灯光柔和且温暖，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这顿饭虽然安静，但却弥漫着无尽的温馨。没有旁人的打搅，他们尽情品味着美食带来的满足感。
  小四月吃完饭后，便兴高采烈地跑到客厅去看电视，留下赵东阳和何书婷两人独处。
  赵东阳默默凝视着眼前的酒杯，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何书婷曾经说过的话："东阳，如果他们不能自力更生，你帮助他们只会害了他们。他们将一辈子像寄生虫一样依附于你生活。可惜你也是个普通人，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还妄想当救世主去帮助他们。要量力而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了……"
  赵东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懊悔。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却始终没有说话。何书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赵东阳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奈，也明白他的善良和责任感。
  她轻轻按住酒瓶，柔声道：“大过年的，不要喝醉了。”
  赵东阳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助。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婷婷，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该量力而行，不该忽图自身的能力和现实的限制。”
  何书婷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今天是新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辞旧迎新，让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按删除键清零，用最好的心态迎接未来。”
  赵东阳抬起头，注视着她，眼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轻声说道：“婷婷，谢谢你。不计前嫌，还肯收留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她举起酒杯与赵东阳轻轻一碰，随后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何书婷的脸颊上渐渐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初绽的桃花般娇艳欲滴。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陶醉的温柔光芒。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
  他们默默地凝视着彼此，嘴角不约而同地上扬，露出会心的微笑。
  赵东阳的声音低沉而又轻柔，似乎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美好。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何书婷，轻声问道：“婷婷，你……恨我吗？”
  何书婷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尽管这段婚姻支离破碎、千疮百孔，但她拥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她感到心满意足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温柔道：“你是小四月的爸爸，我怎么会恨你呢？”
  吃完年饭后，赵东阳和何书婷纷纷拿起手机，或是拨通亲人的电话，或是发送温馨的微信祝福。
  赵东菊和赵东梅早已得知何书婷和赵东阳一同过年的消息，心中不禁为赵东阳感到高兴。自从他们离婚以后，赵东菊和赵东梅无论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在平日里，都会主动给何书婷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聊天。姐妹俩的内心深处，一直期盼着赵东阳和何书婷能够破镜重圆，重新复婚。

  赵东梅的生意越来越好。而赵东菊则在何书婷的倾力相助之下，成功考取了会计证，并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如今，刘美娥已经无法左右赵东菊的想法与行为。自从见识过外面广阔的天地之后，赵东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以及明辨是非的本事。刘美娥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女儿身上的这些变化，她甚至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对赵东菊冷嘲热讽了。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害怕两个女儿真的会不再理睬自己。
  闲暇之余，赵东菊会来到何书婷家玩耍。小四月尤其喜爱这位对她疼爱有加的小姑姑。
  赵东林和王红自从发生这件事后，再也不好意思找赵东阳了。有时赵东林厚着脸皮来找赵东阳，赵东阳也不搭理他。如此这般，赵东林也觉得无趣，就没有来了。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想让刘美娥说服赵东阳。但赵东阳现在连刘美娥的面子也不给了，刘美娥自知理亏，虽然埋怨儿子太死心眼，眼睛里只有一个何书婷，但是儿子好端端的家也确实是被他们搅黄的。这个家里，还是赵东阳撑着，她也不敢惹怒了赵东阳，担心他不寄钱回家。
  今年过年回家，刘美娥和赵大海本以为会热闹非凡，但没想到只有赵东林和王红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回来陪他们过年。刘美娥心里明白，这对夫妻回来只是为了能有口热饭吃，而且一分钱都不会出，还要给两个孙辈各发一个大红包。想到这里，刘美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晚饭后，赵东阳默默地走进厨房，开始收拾碗筷。他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宁静。何书婷正在浴室里给小四月洗澡。她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浸湿毛巾，然后轻轻地为小四月擦拭着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母爱的温柔，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无尽的关爱。小四月洗完澡后，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像个小天使一样可爱动人。
  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准备一起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和精彩的节目，看了一会儿节目后，小四月便开始在沙发上扭动身体，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赵东阳和何书婷，小手则紧紧拉住他俩的手，用甜美的嗓音央求道：“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去楼下放烟花好不好呀？”
  赵东阳和何书婷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一家三口兴高采烈地下楼来到空旷的地方。夜晚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火气息。赵东阳小心翼翼地拿起打火机，将烟花导火索点燃。瞬间，五彩斑斓的烟花如同一朵朵绚丽的花朵在空中尽情绽放，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熠熠生辉。
  小四月激动得手舞足蹈，欢快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喜悦与满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美好的一刻所点亮。
  看着眼前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四月，何书婷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在她温柔的目光深处，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赵东阳默默地注视着何书婷，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细微变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尽管自己一直努力想要挽回这段感情，但至今仍未能真正走进何书婷的内心世界。不过，他暗暗下定决心，在崭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加倍关心爱护小四月，给予她更多的温暖与陪伴，让她茁壮成长。他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用自己的真诚与执着渐渐感化何书婷那颗冰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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