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命先生
在冷小初离开没多久,凌素也踏出房门,刚来到食肆,便看到了正在用朝食的怀素。她也抬起头,两人触不及防相视。
“凌姐姐,你起啦?”怀素微微一笑,红唇似花骨朵,有清澈的露水划过。翘着兰花指,她用手帕抿了下唇,又道,“一起用朝食吗?”
矫情贵气又做作,将世家贵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凌素落座,很快便上了热点心和面条,而她的面条里面必须有一只卤鸡腿。
“我刚才看到冷管家他们出门了。”怀素眨着水盈盈的双眸寻话说。
“嗯。”凌素短短回应,显然并不想多说。
“听石溪说,怀信一大早准备出门采买,正好遇见了你姐姐,他们好像是一同去了酒肆。”
“嗯。”
“凌姐姐呢,一会有什么打算,准备出去逛逛吗?”她微微笑着问。
“嗯。”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此时她的双眸噙着无辜,轻声细语试探着,语气柔弱,生怕被拒绝。
喉间刚想发声便止住,凌素抬眸,便看到一脸期待又委屈的美人容颜,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想,她也正好缺一个掩护的角色,便答应了。
“可以。”
“真好。从小到大,我身边除了我弟弟,一个朋友都没有,今天能和凌姐姐一起逛逛,我心里好开心。”
“凌姐姐,你开心吗?”她又问她,眼前怀素的愉悦是不加掩饰的。
以至于凌素望向她之时,一瞬恍神。
仇南风实在对凌素她了解得够清楚。
他刻意营造的凄惨身世和过往,是与她那般相似;他佯装那般的热情和真心,又是她从来缺乏的,加之那楚楚可怜的神情,无一不令她动容。
他更加知道,这般的热情和真心,是凌素向来不擅长面对,也甚少接触的,故而她只是不失礼貌又略显局促地笑着,应了一声。
此刻,他在心里认为自己稳操胜券,故而这男扮女装受的苦,倒也值得。
不多时,两人一起上了街。
穿过小巷步入长街,河岸绿柳旁,几名正闭目打气功的大爷,依旧健朗;几名早起用功背书的学子,一身长衫面色无惧。不远处便是热闹的市集,隐约便闻商贩的吆喝声,来往行人手中或拿着包袱或拿着咬了一半的包子,不知去往何处。
人生无常,但人间无恙,只寻烟火。
此时,两人在市集里逛着,路过一片算卦摊。摊上的老头一头花白头发和胡子,穿着灰蓝色的道服,本微闭双眸,但在凌素经过之时,猛然睁开。
“这位姑娘,且留步。”
然而,凌素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但被怀素拉住衣袖,她才不得已停下脚步。
算卦的老头又道,“姑娘,你我有缘,小老道和你说几句。早上这两个时辰内,对你而言是吉凶互见的一天,凶中自吉,吉中有凶。你应该往南走,如此便能见到你想见的人,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起身,遥遥一指。
凌素却并不信此,只是朝他点了下头,又刚要离开,怀素的手还握着她的肩膀,双眉微蹙着朝后看去,似乎不太想走。
明明更加高挑的那人却一脸楚楚可怜,受了惊般拉着旁侧一脸冷漠的女子,委屈又期待,辗转又反彻。
“你想算?”凌素问道。
“想……可不可以?”怀素又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低声说:“这个算命道士在锣浮县很有名,据说是前朝国师的传人,能力超群,算命特别准。很多人根本遇不到他,正好遇见,我也想算算。”
饱满的嘴唇因着委屈往上一翘,唇珠更是明显,那方楚楚可怜更是煽动人心。
凌素点头,陪她在算卦摊前坐了下来。
“你,算什么?”算命道士意味深长地看了怀素一眼。
“算,姻缘。”
那道士问她要了生辰八字,又闭目冥想了一下,复睁开双眸道,“你的命格不好,从小父母双亡,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是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夫克子……但幸好,有转机,而且那个转机,已经出现了。”
“转机,可是破解之法?如何破解?”怀素听完,小脸吓得煞白,连忙追问。
“你会遇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的转机。”道士看了怀素一眼,复又满含深意地看了凌素一眼。
“那我,应该怎么遇见那个人呢?那个人是男是女呢?”
“天机不可泄露。”道士轻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句,“我只能告诉你,你已经遇见她了。”
“那我……”怀素还想问什么,但被道士打断了话。
“你想问的已经问完,我亦言尽于此,你若再多问,于你于……都不好。”道士飞速地瞥了凌素一眼,又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花白胡子,慢悠悠道,“劳烦,十文钱。”
全程,凌素的脸色黑沉,她将十文钱放在桌上,又立刻拉起还在发懵的怀素,二话不说便离开了。
“不过是骗钱的道士,一派胡言。”凌素见她的脸色尚未恢复,开口安慰着。
“可,可他说得不错,我父母双亡,我从小就是天煞孤星,是个不祥人……”怀素哀伤地说着,快要哭出来了,猛地一下扑进她的怀中。
总是一副受了惊,眼眶红红,缩着肩膀的小白兔模样。
若是此刻怀信在场,定会拍手叫绝,一掷千金,来一句,“演得好!此戏子真乃绝无仅有!”
……
“你别想多了。”凌素见她要哭,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仿佛从她身上又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如此相似的遭遇和命运,越发共鸣。
“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无法多评判,但是我能告诉你的便是,唯一能改变自己命格的人,只有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
“哪怕如算命道士所言,能给你的人生带来转机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但最终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好像明白了……”怀素抬眸,呆呆地看着她。
“明白了?”
凌素望向她,只见那湿润的双眸越发清澈起来,唇边慢慢绽放了笑意,道,“嗯,你说得对,我不该自怨自艾,我还有我弟弟,现在……还有了你。”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凌素轻声一笑,“那我很荣幸。”对她而言,“朋友”这个词,同样陌生。
两人逛完集市,慢慢踱步来到南边郊区。
怀素有些好奇,小声问道:“你真的不信算命先生的话吗?他说,他说你今天可能会见到想见的人,或许是亲人重逢。”
想见的人?凌素勾唇轻哼,“我不信。”
“可是,你也不自觉往南边来了。”
“顺路。”
“哦,我还以为……”
怀素低了低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继续往前走。
郊外景色一览无遗,林间小路,远山牛羊,山雾渐渐散开。田地间有劳作的农民,山林处有采花的姑娘,行人纷纷赶路。
这时,一辆马车从她们身侧经过,两人往旁侧退避。
赶车的是个小少年,正朝马车内的人喊着,“母亲,我们到溱朝境内了。”马车内没人回应,那少年也并不在意。
有风吹过,将车帘的一角吹开。
凌素淡淡扫过一眼,只见一名着北漠服饰的女子正在给一名男子喂药,只是瞧不见容颜,想必是她的夫君。
她疑虑了一下:这是北漠一家三口,来溱朝为何?但她没有拦车盘查,只是看着马车远去。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的心间拂过,又快又狠,令她丝毫未察觉。
远去的马车内,那名北漠女子给男子温柔地喂完药,擦干净他的嘴唇,面带柔情和怜惜地看着他。那男子面容僵硬,全身瘫痪,嘴唇只能嗫喏,却讲不出话。
“我们到溱朝了,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女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在心里默念着:你,一定会再次见到你的亲人,一定!
“母亲,我们要不要在锣浮县休息一会?”赶车的少年问着。
“不了,继续赶路,希望尽早赶到医谷,不能耽误你爹的病情。”
“嗯。可是母亲,爹爹并非北漠之人,那医谷的神医,当真会救吗?”
“应该吧。姐姐分明说过了,带着信物过去,神医一定会出手相救。”
似是听见这话,少年更用力地驱赶马车,一路上带着滚滚灰尘,马车越行越远。
黄昏时分,凌素才回到食肆,与冷小初、冷雄他们碰面交换信息。
“锣浮县这个时候来了很多外乡人,很多江湖人士甚至是官家假扮的。”凌素抿了口唇,下结论道,“看来是有心人为之。”
冷雄大咧咧坐着,一边抖腿一边说,“我带着兄弟们去了下九流的地方闲逛,赌坊一大早就很多人,那些赌徒都是从昨晚上赌了一夜的,但是我一说到推背图,他们也都知道,还一脸神秘兮兮的。有个吊三角眼的家伙,偷偷和我说,说是不久前有传闻,推背图藏在山林之中。”
“我打听得也是如此。”冷小初接着道,“锣浮县只有一座山,南郊后山。听说这几日后山很热闹,不少人家以迁坟为由,在南郊后山挖山找线索呢。”
凌素笑着,“那人既然要引我们过来就肯定会出现,且等着吧。”
倒是密函之事,没有丝毫线索和头绪。
她和冷小初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寻得推背图,而密函之事,乃是她凌素的私事,虽是事关十二年前造陵大案的蛛丝马迹,也是……寻得她爹爹的线索,但她也只能放在第二位。
“青天白日,大家可都是坐岸观望,可一旦到了黑夜……”冷雄挑眉,看向凌素。
黑夜,匍匐不动的有心人可是要出动了。
凌素懂他的意思,微微点头,“晚上我一个人去探一探。”
“大老板,好歹带上我吧,我可以保护你。”冷雄垮着张大脸。
冷小初无情打击道,“你目标大,容易暴露。”
“……”冷雄气呼呼道,“小初,你少打击你哥哥我,能不能行?”
冷小初:“我是令你看清现实。”
……
黑夜,很快又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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