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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坦然


北境的局势来得突然,齐国仗着几代积累的雄厚国力,大有鱼死网破的势头。裴大将军和裴言不在北境,对北境十一州调度安排是守住脚下,不必急于进攻,故而齐军抓住这个机会,攻过次凉河,一口气打到了随州营三十里外。

        齐军打到这个位置,便停了下来,边境随州军一直退让,并没有全力以赴,齐军不傻,他们两方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十年,不会不知道彼此的实力,随州军一直退让,齐军虽然因为连连大捷而士气高涨,但还没有被冲昏头脑,没有轻易向随州营进军。

        裴大将军与裴言带着京畿营的一万精兵赶往随州,离开匆忙,临阳城虽然远离战事,但也能感觉到战事的焦灼。

        陈知沅从大昭寺回来,就窝在府里,虽然大家口中北境局势不妙,但陈知沅知道,有裴大将军在,有裴言在,北境安稳是必然的。

        裴言走后,陈知沅觉得无聊,想要找人一起去吃茶喝酒,但自打从北边回来后,很多事情似乎都有些变化。尤其是在王室里,除了陈知沅外,她的那些兄弟们似乎都忙了起来。

        陆谦倒一向都是忙的,作为姜王室这一代出世的第一个孩子,长公主府的世子,王君十分器重他,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君是要把他培养成为姜国的肱股之臣,将来太子继位,陆谦就是姜国的第一辅臣。

        陆让因为有着陆谦这个兄长在前,凡事都有人兜着,自然放纵一些,不像陆谦从小学着治国之道,而是自己喜欢什么便做什么,一直都是王室逍遥人。然而这样的逍遥人在今年春天,太后三月国丧后,得了一份差事,照着他喜欢练武的性子,让他做了光禄丞。虽则陆让一直无官无职,一跃成为光禄丞不合规矩,但是毕竟是文寿长公主的儿子,王室血脉,再者陆让虽然看着游手好闲,但做事还算踏实,群臣也就不做反对。

        而太子年已十三,王君早不把他当小孩了,让他帮着处理政务,太子时时是忙不过来的。期间倒是得陆让的解救,偷溜出宫,回头就被王君发现,东宫守卫更加森严,太子的自由更加可怜。不过作为储君,早就该做这些事,之前有陆谦顶在前头,让他得了清闲,现在也是该补一补了。

        陈知沅的兄弟们都忙起来,她就更显得清闲过分,毕竟姜国百年来,也就出了一个文乐长公主可上朝理政,陈知沅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一个闲散公主,就该有闲散的样子,陈知沅泡在佳代楼许多天,整日喝着百花酿,听楼里的姑娘唱曲儿。虽说无聊,但总算是打发了时间。

        这几日里陈知沅遇见过两次苏照,一次是和贺显一起,一次是他自己,都是在陈知沅从佳代楼出来后,在街上遇到的。

        与之前在街上遇到时的躲闪不同,陈知沅逛佳代楼也不当做什么秘密了,反正都被苏照晓得了,所幸大方承认,自己逛了青楼。说起来陈知沅觉得自己忽然坦荡得很奇怪,当着自己喜欢的人,一点儿也不避讳暴露出他不喜欢的事。

        陈知沅不晓得这样的变化是为什么,兴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苏照,所以心情难免有改变。她觉得自己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所以并不觉得是对苏照的喜欢有了变化,可看到苏照时不再强烈地想要靠近的心,却很明显。

        苏照似乎也察觉到陈知沅的转变,眼神中带着诧异,但很快平复,礼貌地问陈知沅从哪里来,近日做了些什么。

        与他说一道的贺显微微吃惊,不知苏照何时对着人能问出这样关心的问题来,陈知沅也微怔,不假思索地回复自己是无聊了,出来找些事打发时间。

        这样的对话做了两次,在单独遇到苏照的那一次,苏照开口问道:“裴将军走后,殿下便寻不到有趣的事了么。”

        陈知沅不知苏照为何这么问,但知道他是个凡事认真的人,不会故意打趣,也不会言语上嘲讽奚落,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道:“本宫本就是终日无趣之人。”

        那些看着吵闹的事做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却并没什么意义,或许自己的每一日都是在粉饰太平地虚度,只不过是痛彻之后,又没了裴言,这才终于醒悟过来。

        “那么殿下从前爬臣家的院墙,也是无趣之事么?”苏照看着陈知沅,一向没有情绪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寒意。

        陈知沅没想到他提了这件事,算起来上次去爬太师府的院墙还是去年四月初六的那日,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那时候可没想真的听苏照的话就不去爬墙了,可中间事多,波澜起伏又跌跌撞撞,到了苏照提及的时候,竟真是一次也没再去过。

        可苏照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什么事非得记恨到现在么,陈知沅讪讪开口:“却不知此事让苏卿记到了现在,实在惭愧,本宫当初荒唐,做了些不合体统的事,还望苏卿莫要见怪。如今本宫已经收敛了心性,决计不会再行此事,苏卿,切莫忧虑。”

        苏照看着陈知沅,眼里分明不是什么忧虑,他冷冷开口:“殿下可知,一些自认无趣的事,于他人而言,并不是。”

        “啊?”陈知沅一时语塞,苏照一根筋的很,看来不是说两句就真能释怀的。陈知沅知道抬手发誓,斩钉截铁:“本宫以公主身份保证,真的不会再去讨苏卿你的不痛快了,若是再犯,那么那么”

        陈知沅愁眉苦脸,想要想个毒誓出来,因为想的辛苦,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要是能听苏照的就不必做这个公主了。太师府的院墙好像真的没什么吸引力,因为陈知沅连苏照都不去找了,北境走一趟,连缘分都看淡了。陈知沅眼睛转了转,终于想到,然后开口:“若是再犯,那么本宫天打五——唔——”

        陈知沅的话堵在了嗓子里,因为苏照很不合规矩地上前,一手扣住了陈知沅发誓的手,一手捂住了陈知沅的嘴。陈知沅虽然多少有些拳脚在身上,但也架不住苏照这样猝不及防地动手,当即呆立在远处,连推开苏照都忘了。

        苏照离陈知沅很近,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近过,他甚至可以看见陈知沅轻颤的睫毛,和眼尾淡淡的痣。陈知沅的呼吸就灼在自己手上,扣住的陈知沅的手,微微发烫。察觉到陈知沅看着自己,苏照慌忙松开手,后退两步,若不是还当街,他大概是要跪下来的:“臣失仪,请殿下降罪。”

        陈知沅此时回过神来,不敢相信方才的举动来自苏照,她以为自己疯了,掐了自己一把,清醒的,那便是苏照疯了。而疯了的苏照就差跪下来请罪,让陈知沅觉得,他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

        不过降罪实在是不必要的,陈知沅这里没这么多礼,裴言以前做的比这更过分的还有,陈知沅习惯了,觉得这碰碰手捂捂嘴实在不用小题大做。可看着苏照就差跪下了,陈知沅还是需得宽慰两句:“苏卿不必这样,这有什么可怪罪的,你许是没见过人这样赌咒发誓,听不得,本宫不说便是,横竖不过是叫你宽心罢了。”

        苏照得到陈知沅的赦免,却不见得轻松下来:“殿下可知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才会发誓?”

        陈知沅想自己怎会不知道,不然她刚刚是在做什么,陈知沅道:“不被人信需要人信的时候。”

        就比如刚刚。

        苏照看着陈知沅,带着点儿苦笑的意味:“殿下发誓,是想臣相信殿下不会再爬太师府的墙。”

        陈知沅不晓得这样的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其实也不是非得这般,可苏卿你做事素来认真,不拿出诚意来,苏卿怕是不会信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妥当了,至少陈知沅觉得十分妥当,可笑陈知沅觉得自己见着苏照时已经比从前很有底气了,可说话的时候还是想着妥不妥当。有些事情一旦成了习惯,还真是很难改。

        这样自认妥当的话在苏照听来却不是这样,苏照道:“臣并不需要这样的诚意。”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那可不就是多余。被嫌弃多余的陈知沅习以为常,顺着苏照的话说道:“是是是,你君子气度,哪里需要这些手段,是本宫狭隘了。”

        苏照轻轻摇摇头:“殿下似乎,从不知臣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么,陈知沅觉得自己挺知的。因为知道,所以晓得苏照不喜欢自己;因为知道,所以晓得苏照眼里自己说话做事没分寸;因为知道,所以现在坦然很多。可向来聪慧无二的苏照,现在说自己不知他,究竟不知的是什么呢?

        “殿下不必向臣发这样的毒誓。”苏照开口,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臣,无法接受。”

        陈知沅默默叹了口气,连自明心意都无法接受,苏照还真是不喜欢自己得紧。所幸是现在自己已经很能接受这件事了,并不觉得心伤,只是很可怜费尽的心力。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努力却得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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