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长梦
新婚夫妻相对而坐,迟迟奉上合卺酒来,陈知沅与裴言一人一盏,将杯中酒喝尽。
迟迟笑眯眯的:“殿下,少将军,喝了合卺酒,和和美美一辈子。”
说完迟迟带着人退了出去,合上门,只留下陈知沅和裴言。
他们饮过合卺酒,周围侍候的人也早就退了干净,陈知沅托着脸,看向裴言,却发现裴言正盯着自己,她问道:“你看什么呢,眼睛都不眨的。”
裴言直言不讳:“臣在看殿下。”
陈知沅便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少女娇俏:“是吗,好看吗?”
“好看。”
裴言回答的很快,像是这个问题他早已想好了似的,陈知沅轻轻摇着手,镯子和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灵的响声。陈知沅乐得很,继续问道:“有多好看?人家都说女孩子出嫁的那日,是最好看的,你说呢。”
这话她听来已久,所以无比期待自己成婚的这一日,她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差几分,后来她想通了,这差的几分,是她担心在裴言眼中还不够完美。身份尊崇的小公主,在心上人的面前,也不过是小女儿情态。
裴言细细地看着陈知沅,再多的溢美之词在此时,在他心里都不够,所以只能说出一些真挚粗浅的话来:“阿卿无时无刻都很好看,不止今日,日日如此。”
“阿桓,你也时时都很好看。”
陈知沅扶着脑袋上的凤冠,绷紧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秀眉微蹙:“阿桓,我脑袋疼,这个冠子太重了。”
见她可怜兮兮委委屈屈,裴言便上手去帮她卸那个比她头还大的凤冠,嘴上还说着:“一见着殿下就知道殿下戴着不舒服,忍到礼成,委屈殿下了。”
陈知沅任他弄着,自己撒了手绞着衣袖玩儿:“我不委屈,我这一生就只戴这一次,重是重了些,但我心里乐意。”
正说着,裴言将那凤冠取下来,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比手中剑重到不知哪里去,他心疼地揉了揉陈知沅的脑袋,问道:“舒坦了?”
陈知沅点点头,小手扒拉着领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衣裳也重。”她试穿嫁衣的时候就只套了个壳子,光顾着好看,今日全都穿上身了,才晓得里里外外有九件,仿的是封后装束的规制。陈知沅摸了摸自己那本就不纤细的腰,这里三层外三层一裹,哪里还看得出腰身,整个浑圆,像只赤玄粽子。
裴言在陈知沅身侧坐下,歪着头笑道:“是要臣为殿下宽衣吗?”
陈知沅一顿,赶紧把方才扒拉一条小口子的衣领重新合上,略带惶恐地向后缩了缩:“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闷得慌,这上头的金丝银线珍珠翠玉压着我,走路都不利索了,我就想着给它脱了,喘口气。”
也不知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今日成了真夫妻,两人名字写在一处,裴言是她清平公主的主婿,陈知沅是他裴言的夫人,夫妻之间本就该做这些事,但陈知沅心里有些害怕。她未经人事,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虽然面对的是裴言,但却并不勇敢。
裴言看她像惊慌的小鹿,就更觉得捉弄她很有意思。裴言蹲下来,替陈知沅脱下鞋袜,他将陈知沅的一双脚抱在膝上,抬头看着陈知沅,满是笑意:“可是殿下想过没有,今夜我们行了礼,名正言顺,屋子里只有臣与殿下两人,迟迟都不近身侍候,殿下要宽衣,该怎么宽?”
“我……我在宫里长大,有的是教习的女史,这些夫妻间的事,我也……也略知一二,裴子桓,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得那么好,衣裳我自己宽……就……就行。”她想缩回脚,却被裴言抓住,裴言轻轻按揉着她的脚踝,指尖碰过的地方,都让陈知沅觉得痒痒的。
“你别”
裴言将陈知沅的双脚放到床边,自己重新坐回陈知沅身边:“殿下害怕的样子像只小兔子,殿下放心,臣不会对殿下怎么样的,咱们就一张床上躺着说话就行,嗯?”
陈知沅略想了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臣为殿下宽衣?”
“嗯。”
裴言便上手去解陈知沅的衣裳,那衣裳重重叠叠的,裴言看着费解,解着也费解,陈知沅实在是自信太过,她自己来怕是要越解越紧。陈知沅一面由裴言摆弄着,一面道:“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明明成了真的夫妻,却不肯……”
此时衣裳已经只剩下里衣,裴言将陈知沅塞进被子里,然后躺在她身侧,还不忘给两人掖好被角:“殿下是个小姑娘,害羞顾虑并不是大事,臣可以等。只要知道殿下心里装着臣,便够了。”
一贯的宠溺纵容,没变过。陈知沅与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睛道:“你也说我们成了夫妻,怎么还一口一个‘殿下’,这么生分,人家还以为我逼迫于你。”
这意见陈知沅由来已久了,她知道称呼代表的是身份,不可随意更改,可裴言十几年叫着“殿下”,总让人觉得他们还有隔阂。而今他们成婚,夫妻就不要再这般了。可裴言故意勾她:“殿下要臣改口,也要有改口的规矩,往日臣逾矩一两次,已是心惊胆战,今日殿下要臣彻底改口,臣不该轻易做。”
陈知沅看着裴言,他们近在咫尺,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陈知沅晓得裴言是什么意思,她抬手触碰着裴言的眼睛,裴言的睫毛扫过陈知沅的掌心,让她痒痒的。她撑着半支起身子,向前探去,将脸靠近裴言,直到他们的鼻间挨在一起。陈知沅轻轻蹭了蹭裴言的鼻间,然后慢慢向上,最后将嘴唇落在了裴言的额头上。这是她第一次亲吻裴言,第一次与裴言这样贴近,她贴着裴言的额头,也不知该不该用力些,蜻蜓点水地一碰后,她从裴言的额头上挪开,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羞怯,但还是故作镇定与看着裴言道:“现在可以改口了么。”
“殿下轻薄臣,臣不改口也不行了。”裴言扶着陈知沅的腰,稍一用力,便带着陈知沅上下颠倒,摁着陈知沅躺下,自己倾覆在陈知沅上头。
陈知沅被他一吓,喊出声来:“裴子桓!”
裴言低下头,气息都落在陈知沅的面颊上,他额头微微发烫,陈知沅轻轻的触碰似乎很有温度。裴言猝不及防地埋下脑袋,嘴唇就要落在陈知沅唇上,吓得陈知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直地盯着裴言的眼睛,好像胆怯又期待着裴言的回吻。裴言把脑袋埋在陈知沅脖颈间,与陈知沅肌肤贴在一起始终差着半分,他顺着陈知沅的面颊试探着就要挪上去,在快要触到陈知沅的嘴角时,等待已久的陈知沅终于憋不住,结结巴巴地开口:“裴子桓你……”
“要做什么”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裴言便抱住她,换了个姿势,圈着陈知沅安安分分地躺下来,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闭着眼靠着陈知沅的脑袋,轻声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不说话了,乖一些,安安静静的,我们该休息了。”
这转变实在太快,陈知沅前一刻的紧张现在都弥散了,婚前王后专门派了教习宫人来给陈知沅讲一些房事,陈知沅实在不敢想她和裴言之间该怎么做这种事,好在裴言照顾她,及时打住,到此为止。
他们一张床上坐着说过话,但这是第一次躺在一起,更别说抱在一起。可虽是第一次,但陈知沅并不别扭,也不抗拒,裴言的臂弯很有力,给她很大的安全感。陈知沅舒服地歪着,脑袋放在裴言的胳膊上,问道:“你抱着我怎么休息?”
裴言手收得更紧一些:“窝在我怀里不舒服吗,还是我胳膊太硬?”
陈知沅抠着裴言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肌肤:“没有不舒服,只是我压着你的胳膊,你会累。”
裴言的气息全都落在陈知沅后颈,他闭着眼,声音很轻:“不会,你在我怀里,我才睡得安稳。”
陈知沅“噗嗤”笑出来:“你哪里学来的这些好听话。”
“那阿卿又是何时修得讨人喜欢的本事,今日引得苏令安当街拦驾。”
嘴里酸酸的,男子汉大丈夫也可以这么小气,陈知沅道:“你果然不高兴了,可你也见着,他不过是来送棋子的。苏令安那个人,生性孤傲,是不会愿意来赴咱们的宴席的,街上送些礼,也是想得到的。”
裴言否认道:“我没不高兴,苏令安再怎么样,也都是从前事。现在阿卿在我怀中,苏令安也好,沈令安也罢,我不在乎。”
“没看出你还有这么‘歹毒’的心思。”陈知沅挪了挪脑袋,“阿桓,你真的不会觉得手麻吗?”
裴言重新将陈知沅的脑袋扶正,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臂弯里:“不会,在随州每日每夜,一想到你在临阳安好,便能睡着。现在你在我身边,我抱着你,难道不能睡得更好么。”
那时没有来得及对陈知沅说出来的话,现在换种方式说了出来,沙场九死一生的时候,想着你就能安心睡下,现在拥你入怀,必然睡得更好。
此后岁岁年年,他们都可以这样安稳地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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