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三见
除夕夜喝得晕头转向,连放爆竹都忘记,还得依仗裴言叫醒来喝酒折梅花的陈知沅此时睡得很香,她饮酒之后一向睡得很香。裴言早醒了,想着陪陈知沅再躺会儿,也就眯着困了一番。等他再睁眼的时候,看见外头天色大亮,知道不早了,便伸手去戳陈知沅的脸。
陈知沅迷迷糊糊还能察觉到是裴言在弄她,抬手拍了上去:“别戳我,我好困。”
那昏沉的手劲轻飘飘的,落在裴言手上像棉花似的,裴言顺势捏了捏陈知沅的手指:“再不起,梅花都要谢了。”
陈知沅动了动,一副想起起不来的样子,翻了个身努力地想要睁眼:“胡说,我还没在随州城见过梅花呢。”
裴言坐起身,将陈知沅拉起来,让陈知沅靠在自己肩头,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想让陈知沅慢慢清醒些:“随州的冷梅,虽然没有别处的有名,但也是随州人心里的好物,不去见识一番?”
陈知沅在他胸口拱了拱:“彩头是好彩头,你去帮我也摘了来吧。”
裴言低头在她耳边道:“屠苏酒也不喝了?”
“不喝酒了。”陈知沅哪里还敢喝酒,每次喝得昏睡过去,想到酒就有几分恶心。除夕放纵,得的结果就是有一年喝不成屠苏酒了。
梅花不去折了,屠苏酒不喝了,昨夜说的话全然是酒话。裴言叹了口气:“公主殿下说话真是从来不算的。”
有些无奈,还有些委屈。
陈知沅立刻明白过来,裴言这是不高兴自己言而无信,她的瞌睡一下没了,从裴言肩上弹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算了算了,要落了把柄给你了那还得了,我起了。”
说着三两下爬起来,迟迟在外头听见动静,立刻进来侍候。裴言看陈知沅着急忙慌,心里有几分拿捏陈知沅的欢愉。
他们夫妻到前厅去的时候,裴大将军与陆让正在一起喝茶,他们朝裴大将军请了安,各自坐下。陈知沅看陆让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的,说道:“二哥好早,很有雅兴嘛,和父亲喝茶。”
陆让乜她一眼:“酒喝得不尽兴,茶却是要喝尽兴的。怎么,你们这个时候起,是要去折梅花?哎哟,那可不合适了,这时候好梅花都折尽了。”
说着陆让有意无意碰了碰桌上的瓶子,里头插着几枝漂亮的白梅。陈知沅被他吸引,看向那梅花,问道:“这瓶梅花真好看,二哥你折的?”
“我可不敢抢功,是两个孩子一早起来,折给裴大将军的。虽有一个妹妹,但是却没这份心思,肯为我折一折。”
满嘴里就是想陈知沅使劲动弹动弹,陈知沅拿他没办法,拉起裴言:“怎么这样说我,这不是委屈人吗,阿桓,咱们折梅花去,看二哥还能怎么说。”
两人果真就这样出门去寻裴言说的冷梅,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折梅的人不多,他们到城郊山上的时候,只看得见零星几个人。陈知沅在前,裴言在后,一路看着那些还没被折的梅花。陈知沅倒是有好运道,她抬着头脖子都酸了,果真都被她瞧见高处有一枝梅花,一朵挨着一朵,很是繁盛。那花虽高,但香气已经飘了下来,陈知沅深吸口气,嗅了嗅:“好香啊。”
说完转头看向裴言:“竟还有这么好的梅花,我们运气不错。必然是好心人知道我要来折梅花,所以留给我的。”
陈知沅看这花看得这样好,也不想摘了,平白坏了这好景致。于是他们干脆就趁着这机会在山上走一走,权当闲步,很是惬意,陈知沅长着手感受风从指尖穿过:“在随州近郊的山上这么走一走,好舒服啊。”
裴言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裹住,陈知沅是一点儿不知道爱惜自己,等下受凉又不肯好好养病。裴言牵着陈知沅,走得很慢:“等到北境彻底安定了,我便每年带你到这里来住一住?”
“好啊,有你这句话,我不介意再等几年。到时候我可不可以再修一个院子呀,我住惯了的布局,想要个一样的。”陈知沅立马计划了起来,但又想到什么,撇着嘴道,“可是这样太麻烦了,有些劳民伤财,算了算了。”
裴言还能不了解陈知沅么,打小住惯的布局,连公主府修建时也是照着宁康宫来修院子的,住几个月还好,要是长住,还是得修个一样的院子。裴言想到陈知沅会在随州陪他,是个院子也得给她修,他向陈知沅道:“不怕,到时候我找人来帮你盖院子,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陈知沅赶紧抱住了裴言的胳膊,乐不可支。
他们夫妻慢慢下山,回到城中,正想着去买些什么吃食,前头却有一个人拦在路前,与裴言道:“裴子桓,许久不见,可好?”
裴言看清来人,将陈知沅护在身后:“你胆子不小,敢到随州来。”
陈知沅探出头,惊呼出来:“秦”
“嘘。”那人止住陈知沅,纤长的食指放在唇边,脸上是妖冶诡秘的笑,“少夫人可不要说出来。”
陈知沅抿着唇,提防地看着来人,那人转而与裴言道:“少将军,我来此一趟不容易,可不要浪费时间了。”
裴言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相看。陈知沅知道是大事,于是扯了扯裴言的袖子:“你们有话要说,且去同光楼找个偏僻位子,我就在那边路口吃碗面。我方才路过闻见了,觉得很香,已经饿了。”
裴言这才开口:“只许去那边,我们在窗边的位子,看得见你。”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
陈知沅果真乖乖地在路口吃了碗面,老板看她似乎在等人,也不赶她,任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裴言从同光楼出来,却不见那人的身影。陈知沅小跑着过去到裴言跟前,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呀,我虽然晓得你们是有些交往的,但总不过也就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佳代楼匆匆一瞥,方才看见他,一时间险些没认出来。”
裴言与她慢慢走着,边走边道:“他行事小心,来去无影,我有些时候也不见得能探知到他的踪迹。不过若非如此,王君也不会选择同他谋合。”
裴言拉着陈知沅,选了个无人的小巷,这巷子窄,几乎没有走,适合说话:“他这段时间都在越卫两国游走,他要争权,要姜国相助,必然要顾虑越卫的局势态度,现在越卫两国安稳无事,无心纷争,他争权之事,想来又多了几分把握。”
“可若是姜国助他争了权,他反咬姜国一口怎么办?”
裴言露出有把握的笑来:“所以王君要我与他周旋,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事?”陈知沅看着裴言眉头微蹙,又赶忙道,“若是不便说的话,就不说了,总之你心里有底,我也有底。”
“齐国那头有些奇怪。”
“奇怪?”
裴言点点头:“按说因为你我之事,齐太子那一方颜面尽失,又损了齐军兵力,已经算是失去了齐王的宠信。齐太子与齐八皇子一母同胞,这份晦气必然也会累及齐八皇子。如此一来,还剩下周夫人的三皇子,刘美人的九皇子让人忌惮。可卫国并无起乱之意,周将军排不上用场,也就显不出价值。刘美人虽然受宠,但无权柄在握的家族,九皇子又年幼,加之秦北远这些年小心谨慎,将齐王派给他的事做的极好,已经得了齐王几分肯定,现下已经多了许多夺位的机会。”
陈知沅一脸的了然:“若是我那时和亲去了,齐太子必然如有臂助,他年齐王之位,没准儿真是他的。”
裴言算是默认了陈知沅的说法,又问道:“阿卿可知这姜齐边境上守卫的齐将是什么人?”
“与齐太子有关?”
“是齐王后引荐的,她母家从前的门客。”
陈知沅这下彻底明白过来:“所以他们与姜国相斗,谋划的是为齐太子娶到姜国公主,坐稳他的位子。”
“他们起先许是想着大败姜国,凭着这份功绩也能为齐太子扫清障碍,若是他们败了,趁机和亲,也能达目的。阿卿你虽然是姜国公主,齐国也要考虑是否引狼入室,但天下间谁不知道清平公主万千宠爱,得到你,就如得到姜国。他日齐国就算内乱不止,为了你,王君也会出手,那么到那时候,齐太子还有什么顾忌呢。可惜齐太子不是王君的选择,王君选了秦北远,自然不会理会齐太子。”
再想起先前裴言说过的话,陈知沅陈知沅彻底将它们串在了一起:“这算盘打得倒好,那么你那时说不只是为了我,也不是假话。”
“生气了?”
陈知沅想裴言也小瞧自己了,不至于为着吃味:“我才不生气,我一直怕这事成了你的污点,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家国大义的名声你要不起。现在知道其中曲折,晓得你其实思量了很多,也没有损了姜国利益,我也算是能安心了。”
“就算不是先与秦北远盟定,我也不会任你去”
“好了好了,别说了,白夸你了。”陈知沅赶紧捂住裴言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赶紧继续说,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奇怪的是,齐太子伤了元气,却还是能从齐王那里得到不错的差事,像是还有人助他。秦北远觉得有些不妙,所以前来商议。”
陈知沅不解:“齐太子再怎么也是王后所出,齐王后出身贵族,家族很有势力,不至于因此就败了。”
“这是姜齐之别,阿卿略有不懂也是常理。”
“请解惑。”
裴言便真的与陈知沅解释起来:“姜齐虽然都是世家占据着半壁朝堂,但却不同。姜国世家昙花一现,到如今渐渐没落,名头不小,却多是虚名,还能在朝堂上说的起话的,如我们,如苏令安,都已是人丁凋敝的人家了。可我们虽然再没有家族支撑了,但受王君重用,不止门庭衰微。而齐国恰恰相反,他们的世家大族人丁兴旺,就是齐王后的母家,当初也可称齐国第一世家。不过齐王自继位起便有意打压士族,任他们再多人,也少有重用,故而齐王后的母家虽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蛇,但成不了齐太子翻身的臂助。”
陈知沅“嗯”了一声:“那还的确不是件好事,王君虽是与秦北远谋合,说起来并不碍着齐太子什么事,但这变故还是需得提防。”
“秦北远查不出缘故来,确实令人忧虑。”裴言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愿让陈知沅跟着忧心,转口道,“好了,吃了面话也多了,我们回去了。”
陈知沅极乖巧地蹭着裴言的胳膊,两个说着要折梅花的人,倒是欢欢喜喜地又空着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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