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修)
薄如烟啜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不徐不疾笑道:“难为赵夫人特意进宫一趟,本宫既命胭醉回来,自是不再计较。只是,赵三小姐心直口快,容易落人口舌,还望夫人回去多加管教。”
赵夫人连连称是,千恩万谢,又说了好些吹捧的话,才小心翼翼切入正题:“殿下,音音对陛下一片爱慕之心,是许多年前有幸见过陛下一面就有了的,其实妾身本不欲让她进宫,实在是音音苦苦哀求……”
赵音音顿时起身伏地,毅然叩首:“恳请殿下成全。”
薄如烟指尖一停,接着覆上茶盖,放下茶盏,目光垂落至赵音音身上:“本宫无意阻挠你进宫,只是能否入选,端看陛下的心意,本宫也左右不得。”
不左右就已经是最大的欢喜了。
赵音音高兴抬起头,一张活泼俏丽的面容富有朝气,一双杏眸也是亮晶晶。
薄如烟暗暗一叹,可惜了,如此灵动的美人,如此美丽的韶华,她却赶着葬送在宫里。
赵音音不知薄如烟为何望她的目光哀怜,她茫然看向了赵夫人,赵夫人便寻了借口起身告辞。
待得踏出翊华殿的门槛,赵音音小声问赵夫人:“娘,长公主真的不会再从中作梗了吗?”
赵夫人沉声道:“长公主一向金口玉言,既答应了应是不会,此事你瞒紧实了,切莫让你爹知道。”
赵尚书为人古板,与薄如烟一向不大对付,若他知道她们求到宫里来,定会动怒。
赵音音莫名道:“其实女儿觉得长公主也蛮好的。”
她派人来“教”她规矩,却只让人“教”了两日,尚书府与薄如烟不对付,薄如烟也未曾在她们拜见时给予难堪,还爽快的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赵夫人不知道薄如烟给赵音音灌了什么迷魂汤,又是何时灌的,只一再吩咐她安分一点。
殊知,薄如烟命人送走了母女二人,就去了一趟乾元殿。
收了人家的礼,倒也不是不能帮衬一点。
张海忠见薄如烟主动来,何止喜不自胜,自影卫送来一道册子,皇帝的心情便再没好过。
他隐晦暗示了薄如烟一番,希望薄如烟不要再惹皇帝生气。
薄如烟盈盈一笑:“好,我知道了。”
赶巧进了乾元殿,薄凤正在发脾气,他掷了毛笔,恼然怒喝道:“张海忠!张海忠!”
张海忠快步上前:“陛下,您看谁来了?”
薄凤错眼一瞧,转怒为喜:“阿姐!”
薄如烟屈身捡起地上的紫毫,美眸含笑:“谁惹你了,这么大的火气?”
薄凤正朝步去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敛了脸上的笑容,恹恹垂眸,又坐回到了桌案后的椅子。
薄如烟挑眉:“嗯?”
薄凤低声:“阿姐不想再管凤儿,就别问了。”
薄如烟的确是不想管,但眼见薄凤如此,自己想搬去谢王府的事情怕是不易成。
于是她从容走到薄凤身侧,瞥了一眼他凌乱的书案,着手替他收拾,道:“凤儿为何会这么说?”
“阿姐……”薄凤忽然攥紧了手,抬起狭眸,眼神幽暗的直视她,“反王旧宅可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薄如烟一刹头皮发麻,面色微白,略显慌张,别过头去。
她仓皇收回正在整理书案的手,却被薄凤扼住了手腕,问:“阿姐,凤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令你对凤儿避之不及,欲不择手段逃离?”
薄如烟抿了抿红唇,复又冷静看他:“阿姐不过不想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的确,修建长公主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阿姐一向心怀天下,当然会如此想。”
“不过——”
薄凤突然从凌乱的奏折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他将册子递给薄如烟的跟前,见薄如烟素手来接,却没松手,而是问:“在打开它之前,阿姐先想想,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知会凤儿。”
薄如烟一默,隐约猜到了是哪件事,却答:“没有。”
她眼见着薄凤执着的册子那角泛起褶皱,而薄凤的手指亦现出青白。
他在极力隐忍。
薄如烟稍用了些力,便将册子抽了出来,诚然不出她所料,上面详细记载了她和裴琅私会的事。
还有就在今天发生的友亲王府的事。
薄凤低低一笑:“没想到皇姐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搪塞朕欺骗朕。”
薄如烟垂首,慢条斯理的将册子放下,不紧不慢道:“我是怕你多想。”
“所以……”薄凤眼睛通红,“阿姐瞒了朕两年之久。”
若非他天生敏觉,派人调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好姐姐瞒着自己和一个男人来往了两年之久。
她欺骗他,冷落他,试图远离他,皆是为了那个男人。
“凤儿,我年纪大了,想嫁人了,且不想叫你疑心罢了。”
“阿姐就那么信不过我?”
的确,前世薄凤被瞒至瞒无可瞒才知晓她和裴琅的事,虽是不悦,却并未阻止。
他拨了私库给她做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给予她的尊荣胜过琼国历代公主。
但最终,手足之情也抵不过那缕血脉和易变的人心……
伴君如伴虎,她不过求个自保而已。
未得薄如烟再言,薄凤宛如一只被囚困的猛兽,神情激愤,握住了她的肩膀。
薄如烟深深与他对视,惋惜一叹:“对不起,凤儿。”
薄如烟怒极反笑:“看来阿姐是铁了心要搬到反王府邸去了?”
“为求凤儿后宫安宁,阿姐必须如此。”
她说得坦坦荡荡,好像自己不曾做错过什么事,对不起什么人。
薄凤松开了她,眉眼逐渐变得戾然:“既然朕无法拂逆阿姐,那只好让定国侯府换个位置。朕要阿姐的长公主府和定国侯府横隔东西纵隔南北,皇城之中永立两侧,此为阿姐欺骗凤儿的代价!”
薄如烟抿唇未语。
“为防阿姐再有要事瞒我,听风阁朕收回来了。”
本就是他放予薄如烟的权力,这宫中才有听风阁一席之地。
薄如烟思忖了两秒,低首应答:“好。”
她永远是这般冷冷清清,遇到任何事都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此刻,薄凤却恨透了她这副样子。
他宁愿薄如烟与他据理力争,求他原谅,如此起码还能说明,他与她还似从前,并未离心。
离开乾元殿时,薄如烟不忘提了一嘴赵音音,并诚然举荐:“她性子活泼单纯,做事虽然冒失,但入了后宫,能讨你开心。”
薄凤一脸冷漠。
薄如烟便走了。
由张海忠亲自送薄如烟回去。
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触天子的霉头。
行至半途,薄如烟支走了张海忠,令乾元殿发生的所有事都被胭醉知悉。
胭醉扑哧一笑:“妙呀。”
她们正愁无处下手,裴琅就给她们递了个枕头,这口大锅甩到裴琅头上,怕是轻易甩不掉了。
薄如烟拨钗含笑:“我也没想到,还能一箭双雕。”
有了这一茬,她不再怕薄凤反悔,不肯放她出宫,甚至还能尽快搬过去。
-
不日,谢王府修葺完毕,薄如烟找薄凤亲题了牌匾,让人悬挂于门楣之上。
谢王府正式更名长公主府。
翊华殿的东西繁多,薄如烟清点不过来,便让碧摇和胭醉亲自数着,成车成车往外搬。
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街上不少百姓驻足。
有人问:“这是哪家乔迁,好大的阵仗?”
有人答:“是长公主殿下。”
嚯!
长公主殿下竟住进了一座凶宅里。
这可是当世见所未见难以想象的稀奇事。
不久,另一支车队也装着一箱箱家底从马路上经过,马车上插着绣有剑兰的旗帜,显然是定国侯府。
“没想到长公主和定国侯同一天搬家,这定国侯又是要搬去哪儿?”
“这谁知。”
“听说那裴小侯爷曾当众放言,今生非长公主殿下不娶,两家莫不是搬到一起?”
……
然而,两支车队交臂而过,各奔南北,并未像传闻中说得那样不清不楚。
在车队的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侯府庶公子不满抱怨道:“咱们定国侯府上下足有两百多口人,搬一次家不异于将士出征,陛下作何那么闲,非要给定国侯府换宅子?”
而且,搬就搬罢,还派了人来盯着,美名其曰“帮忙”,一刻也不许他们多留。
清点东西时,一位好色叔舅怀里还搂着赤/身小妾,不等小妾穿上衣服,宫人就跟瞎子似的闯入,把房里的东西搬了个一干二净。
停了一下,这位庶公子又扭头看向稍稍落于他后的兄长,问:“大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一直心不在焉的裴琅面色冷淡:“莫要非议陛下。”
他的马匹两侧,不少女子摇着帕子,她们朝裴琅身后的车队上掷去鲜花瓜果,以表爱慕。
庶公子看得砸舌,瞬间闭嘴,想想定国侯府世代出的都是武将,武将面目不如文将俊俏,地位也不如文将高,偏偏出了一个裴琅。
裴琅净挑着父母好处长,不仅模样端正,气度也出众,每每出门,他都能收获一堆女人的芳心。
可把定国侯府其他公子给嫉妒坏了。
只是,裴琅似乎并不专心,频频回首,好像身后有什么绝世的宝贝。
裴琅心尖发疼,攥紧了缰绳——
原来如此。
若非天子相逼,自己的心上人决然不会那般对他。
她身在皇室无可奈何。
他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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