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薄凤终是朝着长公主府来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薄如烟尚在库房挑药材,之前那株凤凰美人被喂好,才隔几天又开始发蔫。
它当真是精贵,一般的药喂了也不见精神,还得根据从泥土上刮来的药渣,分析喂它的方子。
胭醉端着药碗努力嗅了嗅,勉强辨认出了几样:“陈皮、灵芝、乌玄参……”
这都是好东西呀!
薄如烟无语凝噎,半晌她骂了一声:“败家子。”
这前谢王府得有多富贵,才供得起他日复一日用如此昂贵的药材浇花,浇花也就算了,还给浇出了习性,败家子!
碧摇打远处来,立在库房门口,道:“殿下,陛下来了。”
薄如烟轻轻“嗯”了一声,将挑好的药材交给胭醉。让她拿去厨房,熬了再试试。
然后,独自一人去了正厅。
薄凤是封锁了消息来的,仅带着张海忠和二三侍卫,薄如烟到时,他正在看墙上的王羲之真迹。
待闻到脚步,他从容回眸,而后俊美的面庞上堆满了欣喜的笑容,说:“阿姐,你的鸡鸭鹅兔养得很肥,何时有空回宫也养两只?”
薄如烟淡问:“陛下怎么来了?”
她还是未改称呼,一口一个“陛下”,但薄凤却不再生气。
他低头走到她的跟前,眉乖眼顺,无不可怜,道:“上次凤儿跟阿姐都没来得及说两句话,阿姐就要走,凤儿只好亲自来找阿姐了。”
他伸出手,那只藏在身侧的手,上面缠了好几圈雪白的纱布,看着便是触目惊心。
“阿姐,凤儿不小心把手弄伤了。”
他有意向薄如烟讨个心软,所以纱布多缠了几圈,比实际上瞧着严重。
薄如烟果然动容,深蹙秀眉,问:“怎么弄的?”
薄凤低声:“就前几日景和殿设宴,我不小心弄碎了盘子,被盘子扎到了手。”
薄如烟冷了脸,毫不犹豫的呵斥:“胡闹!你贵为天子,龙体有恙,不待在宫里好好静养,巴巴跑那么远的路,到我这里来作甚?我看你的手不想要了!”
薄凤连忙扯住薄如烟的袖子:“阿姐,凤儿知道错了。”
薄如烟眉心跳了跳,想骂他,又碍于身份,便望向张海忠:“张公公为何不劝着些?”
张海忠“哎哟”一声,说:“长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陛下这几日想起您,那是夜不能寐啊,老奴又怎能劝得住?”
薄凤替张海忠开口求情:“阿姐,是凤儿想来,你别骂他。”
薄如烟岂能不知薄凤来此的目的,但她已无意再维持姐弟情深的假象,于是背过身冷然抛出一句:“陛下,回去罢。长公主府上没有像样的大夫,治不了陛下的手伤。”
薄凤不禁问:“凤儿可是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才来的,阿姐一定要对凤儿如此心狠?”
薄如烟道:“正因如此,陛下才不该来,这一来一回四个时辰,足够陛下处理更多的政务。”
薄凤被气得有些狠,他大步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扳正了她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眼,问:“政务政务,难道阿姐的心里只有政务……”
“陛下,你失仪了。”
只这么一句,她令他放下了手。
薄如烟往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她的眸色就如同她髻上簪着的金色凤钗,精美华丽,质地冰冷。
一缕淡淡的清辉从凤头的棱棱角角折射而出,没有染上一丝烈日的温度,皑皑皎华,映疼人眼。
薄凤的眼神便好似当真被什么蛰了一下,痛色弥漫:“对不起,凤儿是无心的。”
薄如烟面色未有一丝更改,只轻轻理了理肩上被抓乱的褶皱,吩咐张海忠:“带陛下回去。”
张海忠为难:“这……”
紧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受伤的薄凤,低下头应:“是。”
薄凤落得一身数不清的狼狈,说:“阿姐,凤儿明日再来看你。”
薄如烟没理,兀自令碧摇将两人送走。
以前是许校之有事没事跑来发疯,现在这个人换成薄凤了……
她拦不了薄凤,也不打算再搬家,于是转头告诉门房,明日皇帝再来,就说她出门了。
她不信,薄凤屡屡扑空,还会有那个耐性。
薄凤出了长公主府的门,低调上了銮驾,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忽然用那只伤手一拳砸在车壁上,张海忠眼皮一跳,连忙扑上去抱住,道:
“陛下,长公主殿下一时气话,您可千万莫拿自个儿开玩笑啊!”
薄凤眸底不免溢出怨恨:“她为何要如此待我?!”
张海忠深思片刻,犹豫了下,还是道:“陛下,实不相瞒,老奴方才从殿下身上闻到了药味,兴许……长公主殿下她……”
“住口!”薄凤闻言暴怒,“朕还没死,你敢咒皇姐,你有几条命?!”
张海忠连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他莫敢再往下言,生怕惹怒了天子。
而宽阔华美的车厢里,一片浓浓沉寂。
半晌,天子惶然而又颤抖的开口:“倘若皇姐真的身体抱恙,朕该怎么办?”
张海忠一咬牙,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方才道:“陛下莫作他想,定是老奴闻错了,长公主殿下如今正在气头上,兴许过两日就好。”
薄凤思绪一派混乱,狠狠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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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醉将薄如烟配制的药方熬了,也悉数喂给凤凰美人了,愁煞了心思,想令它好转。
薄如烟却是淡定,没觉得它轻易会死,否则谢无情身处江南,它又是怎么长得那般旺盛的……
等等。
莫非谢无情长期滞留京都,而她竟无从知。
“殿下,出事了。”
府内总管富喜远远喊了一声,满头大汗,提着袍角跑了过来。
薄如烟懒懒倚在檐下,晒着太阳,洒着鸡食儿。
她的手葱白如玉,指尖是天然的薄粉,仅随意抓起一把米,动作也是优雅万分。
富喜行到三步开外,便行了一记跪礼。
听得薄如烟问:“出了何事?”
富喜飞快答:“陛下赐到府里的公子,有两个因为一匹绸缎打了起来,方才老奴去瞧了瞧,有一个快没命了。”
薄如烟神情一变,搁下装鸡食儿的大碗,就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胭醉冷问:“那两个不成体统的东西现在都在哪里?”
富喜不敢怠慢胭醉,赶紧前头引路。
胭醉愈发厌起薄凤来,他自个儿不省心,还要往她们府里塞几个不省心的东西。
一行人至葳蕤轩,葳蕤轩原是前谢王府的客轩,薄如烟没叫改,恰好可以拨给面首住。
碧摇许是出于这般考虑,便将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哪成想男子之间的嫉妒心和攀比心,一点不比以后宅失火贻笑京都的某王府的女人少。
一匹绸缎,也值争抢?
薄如烟到时,只见其他面首凑作三三两两在旁围观,而地上一个长相尚可的面首捂着汩汩出血的后脑,正和一个容貌更为出众的面首进行理论。
富喜上前呵斥了两人,命仆人将地上那个面首扶起来,然后请薄如烟上座裁夺。
胭醉在薄如烟耳边小声道:“被打的那个叫文龙,站着的那个叫梅羽,他们均是士族文家和梅家的庶子,从前在府中并不受宠。”
所以,一听说皇帝要赐人给长公主,连忙就将人送到宫里去了,妄图跟长公主府沾点关系。
被打的那个一见到薄如烟就扑了上来,涕泪纵横:“殿下,您可要为文龙做主啊!”
梅羽却哼地一声,昂起下巴:“输了还好意思找殿下哭,殿下莫要理他,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薄如烟好笑道:“你是殿下我是殿下?”
他竟是敢教她做起事来了。
梅羽堪才回悟自己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殿下,梅羽……梅羽……”
“无妨。”薄如烟截断了他,吩咐富喜去把府中的大夫请过来,先给这个被打破头的面首包扎一下,否则真让他失血而亡,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人命。顿了顿,她又问,“缎子呢?”
梅羽立刻从地上起身,将那匹缎子奉上。
缎子是极好的雪锦锻,京都百两才得一匹,无怪乎他们争执。
薄如烟反手交给胭醉,道:“拿去烧了。”
这下莫说梅羽,便连胭醉都不禁有些心疼。
好好的一匹缎子,只因有人争抢就要焚毁,这不是糟践么?
薄如烟悠然扫过堂中一干面首,闲闲啜了一口淡茶,道:“东西再好,那也是长公主府的东西,不是你们的东西;你们抢破了头,本宫不给,你们也拿不到。与其想着如何从其他人身上占便宜,倒不如想想自己身上有几分价值,能为本宫带来多少利益?不然,这长公主府本宫看你们是待不了几天了。”
薄如烟并无将他们送出府的打算,如此说不过是吓他们一吓。
他们今日敢为了一匹绸缎打起架来,明日就敢为了一锭银子伤人性命。
胭醉乐得见这群面首被逐出府去,问了一声:“你们都听到了?”
面首们面露惶恐:“听……听到了。”
薄如烟不紧不慢搁下茶盏,欲起身走人,忽听跪在地上的梅羽大着胆子说道:“殿下!梅羽有话想跟殿下讲,殿下能否同梅羽独处片刻?片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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