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慕清侧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孔卓，他现在冷静的一点也不像是六七岁的小孩，倒像是一个经历很多事情的成人，这让慕清在一刹那将他误以为是一个早已成年的男子。
“李慕清，所以你看，这就是我的报应。”
孔侑说着转过身来，他水汪汪的瞳仁里忽而折射出慕清无法去用言语形容的冷静，那样深思熟虑的眼神慕清只在李淳那双如墨的眸子里见过，那是一种得意明白所有的平静和沉着。
只是慕清不明白，这样的眼神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眼中？而且与他年纪竟没有一丝的不符。
慕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孔侑，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将孔侑抱在了怀里。
无法将其摧毁的，最终必将使其强大。
慕清深知这个道理，就像几个月前景耀门前的自己，就像现在的孔侑，他们只能是自己生活的一切，只能自己为自己去舔舐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所受的创伤。
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拦住了你去拯救自己兄长的脚步，但，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勇往直前，不惧生死的想法为你带来的只是毁灭。
而我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就这样发生，至少让你明白这一切终将被你亲手结束。
慕清静静抱着孔侑，想给予怀中的这个孩童一些慰藉，只是没一会，她的耳边就传来了孔侑那拽拽的声音，“李慕清，你一向都这么矫情的吗？”
慕清抱着他的胳膊僵了一下，随后她松开了楼着孔侑的手。
“李慕清，你先回去你住的地方吧。”孔侑倒是不在意，水汪汪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接着说道，“三个时辰后，你再回来这里，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在这里，今后你走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
“如果三个时辰后你回来，你在这里没有看到我的影子，那你就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好了。”
慕清听着这小大人的口气，难过之余内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同我做游戏呢？”
“不，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想些问题。”孔侑瞧着她一脸鄙夷，语气也变得轻蔑起来，“你怎么这么幼稚？”
“幼稚？”慕清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显得十分难看。
“我如何同你说的，你就怎么去做。”孔侑不再瞧她，而是自顾自的选了一处背着街面的树下选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慕清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管理不住的抽搐，然后她无奈的扶了扶额，按照孔侑刚刚和她说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此处。直到慕清走得远了，坐在树下的孔侑才偷偷回身瞧了瞧缓缓离去的慕清。
“笨女人。”孔侑瞧着慕清的背影，语气里有些朽木难雕的意味，只是那背影的主人走得远了根本听不到孔侑的抱怨，孔侑又转回了身子望着面前燃成一片的废墟发着呆。
慕清慢吞吞给他走回了下榻的客栈，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快的走回来，她有些难以那么大胆的放心孔侑一个不过七岁的孩子那样胆大妄为的待在刚刚那个地方。
只不过想起孔侑的话，慕清生生将刚刚想要迈回去的步伐控制了回来，她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回了客栈，进了客栈后，她发现大堂里出了零零星星几个人之外，并不见楚祁言和莺娘。
她心里有些过于担心孔侑而变得有些急躁，为了防止自己随时折回去的脚步，慕清继续要找一个人和说话，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慕清左右环视了一圈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何妤，只见何妤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的桌子上盛放着一些糕点喝茶水。慕清先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一方面她想单独找何妤说几句话，另一方面她想同何妤救治她的事情好好道谢。
这么思考着，慕清就往何妤的桌前走了过去，待她在何妤的桌前站定后，何妤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心思从手中的医书里抽离了出来。
“何姑娘。”慕清同她微微一笑打了招呼，何妤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眸，黑色的眸子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她点点头应了慕清。
慕清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然后开口道；“慕清一直以来都未同何姑娘好好说上一句话，今日也算是接了这个机会向何姑娘几月前的照顾道个谢。”
何妤看向慕清的面颊，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心里很清楚慕清同她道谢只是单纯的为了前几个月她精心的照顾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可何妤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极其别扭的应着慕清。
“我救你也不是闲的无事做才医你的，只不过你是楚公子带回来的人，难免多操个心罢了。”
何妤一向私下将楚祁言唤作楚公子，慕清也是偶然间听了朔州商行那些丫鬟们嚼舌根才知道何妤一向是心仪楚祁言的，因为四五年前偶然被楚祁言出手相救，何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朔州商行，一直在楚祁言的身边呆到现在。
只是不晓得楚祁言那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一直未在意过将何妤的心意，何妤许是一直不甘心，就这么一直耗在楚祁言的身边不肯离去。
“话是这样说，但慕清的命还是何姑娘救回来的，道谢自然也是必要的。”
何妤瞅了瞅慕清，像是看见了一个奇观的家伙，不过慕清执意的道歉也让她因为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似不在意的哼了一声，就打算不再出声。
“何姑娘的医术是自己学的吗？”慕清却并未打算就这么简单的结束话题，而是继续同何妤讲着话。何妤愣了愣神，她觉着今日的慕情像是哪里不太正常，她将面前的慕清观察了个遍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今日慕清格外的话多了起来，何妤开了口只好同慕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
“幼时在一个山谷里学医，师父去世后便和师兄一起出谷，然后各自为生。”
“何姑娘还有一个师兄？”
“嗯，前些年还在江湖里能听到他的消息，只是这几年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不知是死是活。”
“……是我唐突了。”慕清赶紧同何妤道着歉，只要无意中戳中了他人的痛处，慕清向来都会及时地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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