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再见
幽州城内很是繁华，与记忆中有些不同，虽然天色尚早，但街边的小摊贩早早就摆上摊位，此起彼伏的叫卖着。
再次回到故土，殷忘晴觉得这里每一处的空气都充满着不一样的味道。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饭，我好饿啊！”
“别急，哥哥带你去一处地方。”
殷忘晴这般说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道那地方还在不在了。
小孩看着漂亮哥哥将马车寄放在一处客栈，自己却不进去，而是带着他穿街走巷，走到了一处深巷中。
这路线看着怎么这么熟悉啊!
殷忘晴看着不远处巷子里挂的一面深蓝色的旗帜，上面红色线绣的董记馄饨，旗帜早已经褪色，但看的她鼻头却是一酸。
一股莫名的情绪自胸中涌出，好像被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就冲破了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防线，眼睛竟然有些酸涩。
“哥哥，你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哥哥带你吃这天底下最好吃的馄饨”
走到门口时，殷忘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
自刚才起便一直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殷忘晴看了看身边的小孩，这小东西家里看来还颇具势力么。
“呦，小公子，今儿个你爹爹怎么没有陪你过来。”
殷忘晴刚走进混沌馆，小二便殷勤的凑了过来。
小孩不停地朝着那人使眼色，不停地挤眉弄眼，表情甚是扭曲，奈何这奇形怪状的暗号并有成功对接，那店小二还在熟络的招呼着。
“还是跟以前一样给你来碗招牌混沌。你身边这位小公子倒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你点什么。”
“也来一碗招牌混沌吧。”
“好嘞。”
看着小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殷忘晴乐了。
“我说冬冬，你就别再为难人家，你呀，早就暴露了，吃完乖乖回家。”
“不，我不认识回家的路”
“会有人来接你的。”
“哥哥，你是不是讨厌冬冬，为什么老是赶我走啊！”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呀，你这么久没有回去，你父母会担心的。”
“他才不会担心我呢”
“胡说，反抗无效，你再不听话，小心哥哥把你卖给人贩子”
“你才不会。”
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难道真的是长得漂亮就不像坏人了。
小孩做了个鬼脸便不再理他。
很快馄饨便好了，满满的一大碗，光是看着便食欲大开，还是以前的味道。
“哥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啊！”
“哥哥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那小二哥哥怎么说没有见过你啊！”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的精明么？
“所以说哥哥并不是什么好人，吃完了就赶紧回家。”
“爹常说好人不会把好字写在脸上”
“那你爹有没有告诉你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反正你不是坏人。”
殷忘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何苦跟一个小孩子较劲，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待将他交予他的父母，便于自己再无任何瓜葛了。
这般想着便自顾自的低头吃起馄饨来，这里的馄饨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这个味道，倒是让她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生病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封祺走遍大街小巷才发现了这个馄饨馆，大冬天的端着一碗馄饨用内力一路护着到家，说是怕放到食篮里会冷了。
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深厚内力，只记得到家的时候脸都白了，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端着那碗馄饨说：“暖暖，他家的馄饨不错，你尝尝。”
那碗混沌变成了她记忆中最美的味道。
只不过，现在再也不会有人捧着一碗馄饨唤她一声暖暖了，因为温暖已经死了，她现在是殷忘晴，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想到这里殷忘晴有些难受起来，那些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好似尘封的一坛酒突然开了封，思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飞扬起来。
似乎从进了幽州之后便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突然好想见见他，哪怕是一眼也好。
然而她设想过无数次见他的方式，或是在帝都街道里一次不经意的邂逅，或是在武林大会上的一次擦肩而过，或是等她大仇得报后再次以温暖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但绝对都不是眼下这种。
小小的馄饨店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就这样突兀的闯进了她的视线。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墨黑的长发有些随意的系在脑后，额前几缕发丝随风左右摇摆着，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现在瞧着竟有些凌厉，给人一种张狂不羁的感觉。
殷忘晴瞪大了眼睛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封祺，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最让她难以置信的便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人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锦布，似乎并不惧怕别人知道，明明以前他是最讨厌别人议论他的眼睛的。
不对，他的双眼不是已经恢复了么，自己明明将双眼换给了他。
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封祺走到她的面前。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殷忘晴不知不觉竟问出来这个问题。
然而封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小孩儿方向。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殷忘晴却莫名的觉得这视线有些凌厉，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小孩放下碗筷，沮丧的低下了头。
“犬子顽劣，一路多有叨扰，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有些低沉黯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什么……犬子。
这孩子……竟然是他的么？
殷忘晴觉得自己好像再也听不见他说什么，耳边嗡嗡嗡的直震得她脑袋发晕。。
原来他已经有孩子了吗？他已经成亲了吗，孩子的母亲是谁，张碧玉吗？
殷忘晴控制不住的去回想她死前那些萦绕在耳旁的话语，那些她死死的压抑在心底不愿去相信的话。
此刻都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在嘲笑她这么多年的天真与无知。
她是有多蠢，明明想好了只要报仇便好，可笑她竟然还想着怎么与他重遇。
殷忘晴死死的扣住手边的茶杯，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漏出一分一毫。
“令公子天真可爱，一路上倒是给我添了不少乐趣，只是孩子还小，做爹娘的须得看紧了才好，莫要再弄丢了。”
她明明不是想说这个。
“既然你们父子重聚，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了。”
她想问他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他是真的娶了张碧玉吗。
她还想问你的眼睛不是已经好了吗？
她想问他这么多年……可曾想过她！
但她不能问也不敢问，毕竟他们现在真的只是陌生人而已。
殷忘晴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馄饨馆，出了门便没了踪迹。
“唉，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小二哥匆匆的追出了门，只是门前早就没了殷忘晴的人影。
“啊，哥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他的包袱还在这呢？”
封旭冬看着桌上放的包袱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叫他哥哥？”
“是啊，可漂亮的哥哥了。”
“连男女都分不清楚，还整天想着要闯荡江湖，回去到祠堂好好面壁思过。”
“她竟然是女的，难怪那么漂亮。”
封祺说完便拿起一旁的包袱将手伸了进去。
“爹爹你干什么，老夫子说做人要拾金不昧。”
“难为你还记得老夫子说过的话。”
封祺从包袱中摸出几个铜板给店小二。
“若是那人回来找包袱，便让她到旭日阁。”
小二哥点头称是便去收拾桌子，刚碰到杯子，那茶杯便成了一堆粉末。
小二哥目瞪口呆，内心纠结道，这杯子钱也可以到旭日阁去要么？
然而出了门便使用轻功落荒而逃，狂奔数里殷忘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带包袱，随即又折回了馄饨店。
刚一进门她尚未开口，小二哥便跑了过来。
“公子，你是来找包袱的么，已经被封阁主给带走了，他说您若是回来便去旭日阁自取。”
“旭日阁是什么？”
“您连这都不知道？”
看着小二哥一脸乡下土包子的表情，殷忘晴颇觉尴尬，任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呆上十年，都会像她这般好么。
为避免暴露更多，殷忘晴道了声谢，转身便离开了。
独留小二哥在身后喊道：“哎，我还没告诉你旭日阁怎么走呢，还有，这茶杯的钱怎么算啊？”
然而门前早就没有殷忘晴的声影了。
小二哥心想，这公子瞧着长得挺漂亮的，脑袋好像有些问题，还有些神出鬼没，不会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吧！
然而，狐狸精转世的殷忘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想着若是自己说不知道旭日阁，会不会又被认为是个土包子。
说起来这一路到是听到过有人谈论旭日阁，只不过自己一心赶路并没有留意。
所以，这个旭日阁到底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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