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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往事


  当年季崇元与何氏成亲后不久,便远上辽北投军。季崇元有勇有谋,很快便升为将领,作为副手,与长官驻守边境一座要镇。

  一个月后,瓦什大军来袭,兵临城下,敌军兵力是城中守备的五倍有余。援兵在路上遇伏无法抵达,长官临阵脱逃,季崇元临危受命,带着两千士兵与城中百姓,硬生生守了七日,直到援军到来。

  季崇元困守的消息传回了侯府,何氏得知消息,情绪不稳,未足月便生产,大出血伤了身子,又过了几个月,便香消玉损。

  季崇元看着季攸宁道:“当年我被困的消息传来,哪怕大房上一点心,瞒上几日,你娘可能就不会去世。”

  当年嫡母不慈,给他说了商户家出身的女儿为妻。季崇元一开始觉得何氏是嫡母找来故意给他碍眼,然而何氏进门之后却是颠覆了季崇元的想法,让季崇元对自己之前的偏见猜测很是愧疚。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倒是生出了几分夫妻情谊。

  可他到底年轻气盛,不服嫡母打压,刚成亲便远走辽北。却没想到,自己的鲁莽竟是让那样一个年轻鲜活的女子葬送在侯府里。

  季崇元还记得季攸宁刚出生时的样子,那么小那么软,被夫人强塞进怀里。自己向来粗手粗脚,捧着小婴儿在怀里都怕把她碰坏了,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夫人笑得不行。

  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抱对了姿势,小婴儿不哭不闹,只偶尔抬起眼皮定定看他一眼,朝他吐个泡泡便接着睡了,季崇元心里欢喜的只想把星星都摘给她。

  后来夫人离世,季攸宁被诊断为痴傻,季崇元只觉得是自己杀戮太多,报应在了妻儿身上,又心痛又愧疚。

  所幸老天有眼,女儿不仅康复了,还比同龄人早熟聪慧得多。

  一转眼,当年睡在他怀里的小婴儿已经亭亭玉立,比金宁寄来的画像更好看,过两日就要离开父亲,嫁给另一个男人了。

  “当年将你留在江南,也是因为比起大房,我更信任岳母,二来我军权在握,怕皇上拿你的婚事做文章,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避过这一遭。”季崇元似是打开了话匣子,叹了口气,接着似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父女二人从未说过这么长的话,季攸宁听着季崇元说完,缓缓吐了口气。

  自从外祖父那次说出母亲过世别有隐情,季攸宁便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大房暗下毒手,害了母亲性命,更猜测过父亲是不是冷眼旁观,甚至参与其中。

  如今看来,只能说天意如此。父亲只是在仕途与家人中选择了前者,选择本身没有对错,而大房有疏忽,却也不是罪大恶极。既然如此,季攸宁不会主动算计大房,只希望大房能保住现在的富贵,若是哪日虎落平阳,便怪不得她落井下石了。

  至于季攸宁自己,更没有立场责怪季崇元。作为父亲,季崇元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条件,而那道阴差阳错的赐婚圣旨,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季崇元也好,季攸宁也罢,除了顺从旨意根本不能做什么。

  “爹爹不必妄自菲薄,若是没有爹爹,也没有女儿的今日。”季攸宁轻声道,“女儿不孝,从未能承欢爹爹膝下,您得保重身子,爹爹好了,女儿就好了。”

  季崇元严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笑意,“放心吧,爹爹定护得你周全。”

  天色不早,季攸宁没再多呆,回了自己的院子。季崇元目送女儿离开,贴身的小厮来问,今日在哪休息。

  季崇元沉默半晌,答道:“我今晚睡书房。”

  小厮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敢表露,恭敬应道:“是。”

  ******

  又过了两日,福怡来到季攸宁的院子,拿着两本画册,脸上带着笑,嘱咐季攸宁好好看。

  上辈子季攸宁什么经验都有,但重活一世,季攸宁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她面上害羞,实际内心认真品评了一番。小册子颜色鲜丽,画工高超,完全没有季攸宁想象中的粗制滥造。

  季攸宁将册子收好,看着旁边抿嘴笑的福怡,状若随意道:“父亲这两日都歇在书房?”

  福怡的眼神黯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笑着解释,“你父亲公务繁忙,这两日为了方便就歇在了书房。”

  季攸宁见状便知道两人之间的情况并不好。她希望季崇元放下过去,但她总不好对父辈的事情指手画脚,只得期望福怡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二日一早,季攸宁天还没亮便起来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全福妇人拿起细线为季攸宁绞面,又替她上妆挽发,戴上凤冠。

  季攸宁甚少浓妆艳抹,看着镜子里的人,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旁边的喜娘不免说了一通吉祥话,夸她是多漂亮的姑娘,定能与靖王白头偕老。

  闻言,季攸宁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皇城禁卫已经提前肃清了从靖王府到广平侯府的路,教坊司礼乐先行,亲王仪仗在中,最后跟着王府卫队,浩浩荡荡去往广平侯府。

  到了侯府,靖王萧珣被引进中堂,一番繁琐礼仪过后,礼官献上大雁,靖王祭雁于案,以示忠贞。

  靖王走后,女官奏请靖王妃出阁。季攸宁换好大红云锦丹凤朝阳金缕挑线吉服,被引进中堂,向父母叩拜告别。

  中堂里很是安静,外边的喧闹声像是从远方传来,有些不真实。

  季攸宁听着季崇元按着礼仪训诫:“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违命。”

  福怡红了眼眶,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是真心喜欢季攸宁,她接着道:“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季攸宁顿了顿,笑着行礼应道:“儿谨受命。”

  随即季攸宁戴好红色盖头,被女官搀扶着,一步一步稳稳地出了房门。

  亲王妃的凤轿在中门内,仪仗在中门外。女官引着季攸宁到凤轿前,靖王已经等着了。

  季攸宁被盖头遮了大半视线,只能看到红色吉服下面一双绣有如意云纹的青锻靴面。礼官恭请靖王揭帘,靖王照做,请自己的王妃升轿,“王妃请。”

  靖王的声音温润有礼,听起来十分无害,季攸宁想着那块还给她的古玉,嘴角弯了弯,抬步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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