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怀孕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忽而今夏。
转眼间,安歌和江宸已经订婚半年了。这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情侣,如花美眷,干柴烈火,终究没耐得住异地恋的寂寞与煎熬,背着大人,偷偷到一起去了。半年以来,他们互相来往于苏州和武汉两城之间。开过的房,已不下十余次。高铁票,累积了厚厚的一摞。
所谓的背着大人——其实只是背着安歌的家人。不包括江家父母。
江宸果然是个大小孩,对父母还很依赖和信任,把什么都告诉了妈妈,妈妈又告诉了爸爸。
安歌反复叮嘱江宸,让他妈妈不要出去说一个字,千万别传到妈妈耳朵里。
陈玉芬当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他们是男方,自然无所顾忌,假使安歌怀孕了,把人家姑娘娶过来就好了。
绿肥红瘦的初夏六月。安歌,真的怀孕了。
大概连安歌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就这样急切地交付了自己的一生?从相恋到订婚到怀孕,不过半年多的时间。
上一段恋情中,前任急不可耐地想要订婚,她只推说还早,绝不松口答应。
为何遇到了江宸,她突然就奔着一辈子去了?
莫不是,江宸痴心绝对地追了她一年多,给了她安全感?
莫不是,江宸对她的偏爱,让她有恃无恐?
莫不是,因为江宸是她少时的心上人?
莫不是,想要急切地逃离原生家庭?
还是说,前两段感情让她体会到了,人生无常,离合未定,及时抓紧眼前人?
……也许,都有吧。
在苏州酒店的床上,在武汉的出租屋里,安歌一次又一次,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了江宸。
“如果怀孕了,怎么办?”安歌问。
“怀孕了,就马上结婚啊!”江宸说。
安歌逃离原生家庭的目的很明确,但对于未来的规划,又是很迷茫的。她拎不清,也不想拎清。只知道,眼下江宸带给她的,似乎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欢愉。
知道自己怀孕,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下午。江宸中午下班回来吃完午饭,又去公司上班了。安歌睡了午觉起来,改了一遍毕业论文。百无聊赖,她突然心血来潮,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毕竟,这一次,她来武汉已经快半个月了。
心念一动,立刻就去执行。安歌马上出门去了就近的药店,买了一个验孕棒。
赫然两道杠。安歌是看了说明书使用的,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晚上,江宸下班回来。他开心地抱着安歌转圈儿。可细心的安歌,隐约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愁容。
安歌想:江宸可能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心理准备。
是啊。她自己也没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
一切都太突然,但又水到渠成。
当晚,江宸便打电话给了老家的妈妈,商量结婚的事。
端午佳节。兰溪,安桥村,安家。
安歌妈妈何秀琴正在厨房灶台上忙碌。江宸妈妈陈玉芬,则主动帮忙烧火,打下手。
陈玉芬是满面春风,侃侃而谈。
何秀琴是脸色沉郁,愁容不散。
“这两个孩子,二十二三岁,是到了结婚的年纪啦!早点把事办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咯!”陈玉芬难掩喜悦之色。
何秀琴一面翻炒锅里的菜,一面叹了口气,说:“我这个女儿,就是个不省心的,大学还没毕业,就……”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她就要哽咽了。
大学未毕业未婚先孕——安歌着实伤了何秀琴的心。
虽然离毕业大概还有不到二十天。但何秀琴是个认死理儿的人:差一天,一个月,都不叫毕业!
陈玉芬感觉到气氛不对,忙劝慰说:“亲家,放宽心吧,安歌嫁到我家,绝不让她吃亏的!我们只有江宸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会把安歌当女儿一样看待!”
何秀琴闻言,付之一笑。眼下,她更担心的,是左邻右舍远亲近邻如果知道了安歌怀孕的事,会怎么议论。
不可能不知道的。纸包不住火。
眼下只能马上谈婚论嫁了。别人如果问,怎么这么急,只好实话实说。
何秀琴恨铁不成钢。觉得女儿把她的脸都丢光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下午。何秀琴静静地坐在客厅,看着桌上堆着的礼品,手里握着准亲家母陈玉芬临走前塞给她的五百块端午节礼金,默然无声地呆坐着。
这时,村里几个关系好的妇人,约好了似的,一起来了。何秀琴连忙起身让座、倒茶。
刚坐定,隔壁大堂嫂周凤英立即开门见山地问:“秀琴,今天亲家带那么多礼品来,莫不是你要把安歌嫁了?”
其他人也齐刷刷看向何秀琴,等待她的回答。
何秀琴脸色有些不好,一如窗外阴沉的天气。半晌,她说:“是要嫁了,女大不中留。”
“怎么这么急?”大家都问。
何秀琴沉着脸,慢慢地给大家倒完了茶,才说:“这孩子不争气,给搞出肚子来了。不嫁,还能怎么办呢?”
众人恍然大悟地面面相觑,瞬间明白了真相。其实,这真相,他们来的路上就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来跟何秀琴证实一下。
何秀琴觉得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众人一向赞她教女有方,培养出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谁知,到头来,大家觉得最有出息的孩子,如今反而做出了一件最没有出息的事。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其实,大家谁不心知肚明——安歌的优秀,跟妈妈何秀琴的教育,并没多大的关系。
安歌出生后长到两岁,何秀琴才带她出门见人,于是见人就哭。
安歌从2岁到7岁,何秀琴和安歌爸爸常常起早贪黑的忙,大部分时间,安歌都是被放在外婆家,和表兄弟姐妹们一起玩。
安歌7岁才开蒙入学,比村里别的孩子都晚一两年。也许是由于年龄优势,安歌上学后,比别的孩子都聪明。
安歌从小学上到大学,这十几年里,大字不识几个的何秀琴,如何能培养女儿教育女儿呢?都是安歌自己寒窗苦读的结果。
至于说教女有方,何秀琴的确有一套管教女儿的理论:女人要勤做家务,要懂礼节,要以男人为上。
受过新式教育的安歌,从来不认同母亲那一套。
于是,常常发生新旧思想的碰撞——母女俩吵得面红耳赤。
何秀琴说:安歌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听话了。小时候多乖巧顺从。
安歌常常觉得想逃离。母亲是个执著的传统卫道者,这些年,现代思想对于她,是油盐不进。
既然无法改变,又常常不得不面对这种冲突,还不如逃离。
所以,安歌高考第一志愿,填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
有些东西,你越是压抑,她越是爆发。
安歌的叛逆,大抵也是如此。
六月末,毕业季。安歌已返回苏州,准备着毕业论文最后的定稿和答辩环节。
由于两头奔忙,无暇分身,加之体弱,又刚有孕在身,于是安歌干脆听取了未来婆婆的建议,把苏州教育机构的实习工作辞了,专心忙毕业的事。
此时的安歌,最期待一件事,就是早点毕业,去武汉和江宸长相厮守,再也不必分隔两地。
留在苏州发展,是安歌从前的信念。那时候,她还没有跟江宸在一起。
如今,苏城没有江宸。江城武汉,没有安歌。
安歌不想强求江宸放弃他在武汉已经稳定下来的工作,跑来苏州。
两情若想长久,总要双向奔赴。
江宸,已经为她做了很多。最重要的是,给了她失而复得的生的希望。
江宸锲而不舍地追求安歌的那一年多里,安歌正在经历一次失恋,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安歌热恋中日子过得蜜里调油时,江宸就默默地守候在身后。
安歌失恋后无所适从黯然伤神时,江宸就勇敢地站出来,用语言和行动,向她表达炽热又坚定的爱。
安歌失眠,江宸就陪她熬到深夜两三点钟,第二天两眼鳏鳏去上班。
安歌不爱吃早餐,江宸就去排两个小时的队,给她买营养品。
安歌生活拮据,捉襟见肘的时候,江宸每月给她转账,让她衣食无忧。
安歌说她经历了前任劈腿,对人已失去了信任。江宸就立即把他所有的密码都给了安歌。
……
江宸说:安歌是她自少年时就喜欢的女孩。
原来年少倾心,也是双向奔赴。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原是岁月静好。谁知又起波澜。
毕业前一天下午。安歌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奔赴武汉。
她躺在床上午睡,却睡不着。闭着眼睛,想象着以后的朝朝暮暮。
妈妈何秀琴一个电话,打破了这平静。
安歌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妈妈从来鲜少主动给她打电话的,几个月半年都未必联系她一次。事出反常,因为何事?
果然,电话接通,何秀琴劈头盖脸把女儿骂了一顿,骂她未毕业未婚先孕,骂她不自重自爱,骂她急着把自己嫁出去。骂完,多的一句软话也无,何秀琴就挂了电话。
安歌心如死灰。但也明白是自己咎由自取。心里干脆有了一些破罐破摔的想法——只不过是在妈妈眼里形象更差劲了而已。反正,也从来没有让她满意过。挨骂,她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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