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清有孕幼时情义
夜朗星稀，一夜无梦。
次日辰时，寒冰还未洗漱完毕，门外便传来叩门声。
“教主，薛护卫和江姑娘在议事厅求见。”
寒冰虽有疑惑，玉龙教上下诸事如今都由桥飞雪打理，自己未曾过问，但仍是应道：“好，我知道了。稍后便去。”
虽失明八年，但玉龙城一切建筑房舍未有大改，不过片刻，寒冰便独自寻到了议事厅。
薛逸行过一礼：“教主。”
“找我有何急事？”
却见薛逸单膝跪地：“属下薛逸，来自西域，因被五毒堂追杀身受重伤，得遇江姑娘，捡回一条性命，入得玉龙教。如今……如今与江姑娘情投意合，愿结为夫妻，白头偕老，还望教主能成全。”
寒冰看向江清，但见她眉眼低垂，面带羞色，已然明了其心意，便向薛逸问道：“你决定了吗？清姐姐自小身体不好，与常人不同，需得小心照料。”
“我知道，往后余生，我会尽全力照顾好她，此生绝不负她。”
“那你将此事告知桥护法，由她为你们操办便好。”
薛逸回道：“先前已告知桥护法，她说等教主回城应允，再为我们筹备婚事。”
寒冰微有疑惑，若非桥飞雪拿不定主意，本不必得她应允。寒冰再次看向江清：“清姐姐，你怎么想？”
江清方抬起头来：“冰儿，我知独孤教主方才逝去月余，本不该在此时让桥姨为我操办婚事，只是……”
寒冰见江清又垂下眼睑，轻瞥了一眼薛逸，问道：“只是什么？”
江清瞬间满面嫣红，声若蚊蝇：“只是……我已身怀有孕……”
寒冰目光陡然一凌：“你说什么！”
江清听得寒冰语间冷意，忙抬头解释：“不怨薛大哥，是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薛逸，你先退下。”
薛逸听寒冰语气冰冷，颇感不安，他看向江清，但见江清朝他一笑，示意他先行出去。
“是，属下告退。”
直到薛逸身影消失，寒冰方才问道：“多久了？”
“应该是有将近两月了。”
“你想生下来？”
“是。”
“他知道你不能生子吗？”
“他……他知道。他向我表明心意时，我便告知他了。”
“他既知道为何还会让你有孕！”
“冰儿，是我，是我愿意的！”江清直视寒冰目光，“我这一生体弱多病，终日不离汤药，不能和你们一起习武游玩，已是遗憾。但我想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让他平安长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被身体所累。”
“这是以命换命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桥姨既然让你们来问我，必然也不希望你拿命去换一个孩子。你若是真心喜欢孩子，我让黄云打探一下何处有孤儿，给你抱来一个便是，何苦非要自己以命去生？这个孩子，你……还是堕了吧。”寒冰说至最后，心有不忍。
“不，我不要！”江清一瞬间如雨带梨花，声音哽咽，“冰儿，你我亲如姐妹，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想留下这个孩子，真的想！若是堕了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昔日里最是怜惜我，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好不好？”
看着江清那副泪水涟涟的可怜模样，寒冰差点想点头答应，忙转过身去，背对江清：“清姐姐，那薛逸明知你身体赢弱，还让你怀有身孕，未必是真心待你。趁着现在还未成胎，早日堕了也好调养身体。”
“不！”江清对着寒冰缓缓跪下。
“清姐姐，你起来。”寒冰听到声响忙转身扶她，江清却不肯起身。
“冰儿，薛大哥是真心待我的。有孕此事，是我自作主张，并非他意。我此生此世，只有这一次当娘的机会，哪怕付出生命，我也想试一试！你们都是身体康健之人，你已解蛊复明，以后会合赤大哥长长久久在一起，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可我不一样，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他那么小，却已在我腹中生根，我不想失去他，冰儿，教主，我求求你好不好？”
“你会丧命的！”
“我不在乎！我真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想。只要能生下他，胜过我在人世苟活百年！”
“可是，我们在乎啊……”寒冰看着江清含泪的双眼，心中隐隐作痛。她无法理解，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江清竟想以命相搏。
江清抓住寒冰手臂，眼中有光：“也许，也许我未必会丧命！我是医师，我先前想过，若是足月生产，我身子弱，必然极易出现血崩。我可以提前剖腹把孩子取出，再对自己腹部进行缝合，也许，也许我和孩子都可以活下来！”
“剖腹取子，那种痛，你又怎能受得住？”
“受得住，我受得住！只要能让孩子活下来，什么痛我都受得住！”
寒冰看着江清眼中亮着希望的光，终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愿，轻声道：“清姐姐，你先起来。”
“冰儿，你答应我好不好？”江清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寒冰满眼疼惜，眼眶泛红，缓缓颔首。
江清泪水模糊的双眼瞬间含有笑意，起身将寒冰抱住：“冰儿，多谢你。薛大哥一直待我极好，只是我一直不敢跟旁人提起，我知道你们都不愿让我以身犯险，可我真的……”
寒冰掩下心痛，轻拍其背，缓缓道：“清姐姐要成亲，自然要当最美的新娘。等会儿我便告诉桥姨，给你准备最漂亮的嫁衣，我们清姐姐要风风光光地出嫁。若是薛逸以后待你不好，你告诉我，我罚他！”
江清擦干眼泪，略带羞意：“薛大哥不会的，他对我一向很好。冰儿，多谢你，你从小待我也是极好。”
江清走后，寒冰斜靠在石椅上，眼含惆怅，终是轻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寒冰还记得童年时，江清总是全身散发着苦苦的药味，远远看着他们习武玩耍，却不敢靠近。
那年冬季，大雪纷飞，寒冰记忆犹新。不过七岁的她缠着赤焰登山，要观雪赏梅，当时江清眼中满是担忧却又含有艳羡。
“清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啊！玉龙峰的梅花可好看了。”小小的寒冰眼中尽是调皮的笑意。
“我不去了，我身子弱，不到半山便喘不过气来。今日雪大，你们也不要上山了，若是被教主知道了，又该生气罚你们了！”江清年长寒冰三岁，已是亭亭玉立。
“怕什么！就是雪大梅花才好看呢。再说了，爹爹疼我，才不舍得罚我呢！赤焰哥哥，你怕爹爹罚你吗？”
少年赤焰低头，宠溺一笑：“不怕。”
小寒冰又道：“清姐姐，你便等着，我去山上多折几枝梅花回来送你。”
“好，你小心些。莫要磕了摔了，到时又嫌药苦。”
寒冰记得，那日她折了许多梅花，可一下山，便撞上了独孤逍遥。
那时的独孤逍遥还是一头黑发，自有威仪，见他二人自山上下来，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明知故问：“谁提议去山上折梅的？”
赤焰抱着满怀的梅花，低头道：“师傅，是我。”
“那便去练冷箫寒醉九式，练不会不许吃饭！”
小寒冰嚷嚷：“爹爹，是我提议的！这么好的雪天，寒梅怒放，若是无人欣赏，岂非可惜？你要罚便罚我好了，不要罚赤焰哥哥！”
独孤逍遥本已抬步离开，听此回头：“那好啊！你们两个都迎雪登山，便都要惩罚。你去找黄云比试，赢了才可吃饭。”
“爹爹……”
独孤逍遥不再回应，转身离去。
“哼！”小寒冰努了努嘴，“赤焰哥哥，我们先把梅花给清姐姐送去，清姐姐必定会喜欢的！”
“好，冰儿你别生气，师傅只是督促我们练功，并非是为了惩罚我们。”
小寒冰不以为意：“不就是让我找黄云比试吗？有什么大不了，看我一会儿就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寒冰豁然睁开眼睛，往日的画面瞬间消散。流年似水，往昔种种已不可追，今时今日，玉龙教已是以她为尊，多思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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