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话痨鬼道出原委 北明宫再发官牒

　　那沈追不知沉睡了多久方才醒来，睁开眼，只见话痨鬼正坐在床边，芩九妹蹲在地上眼泪打转儿的守着自己。

　　“大哥醒啦”芩九妹高兴的叫道。

　　话痨鬼听了也甚是欣慰，忙将沈追扶起坐好。

　　沈追道：“五叔，我只记得被那黑蜂咬了一口便昏倒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痨鬼安慰道：“无甚大碍，那黑蜂只是吸了你少许元神，加上你被婉凌华所割气伤，便严重了些。休息一阵就好了”

　　沈追整理坐好，又宽慰了几句让芩九妹放心，对话痨鬼道：“五叔，那铁脚道人和董、段二仙如何了？”

　　话痨鬼叹了口气道：“他们受伤过重，董双成和段安香登时元神散尽，现已被杨云帝君发往阳间分别作了白兔、白狐，十世成不得人；铁脚道人被喷了蝙蝠水，过了不久也坚持不住，现已被发往阳间作了梅树，一千年成不得人”

　　沈追惋惜道：“他们从前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修到仙女、宫官，经此一役便灰飞烟灭了”

　　话痨鬼道：“在这阴曹地府，一是元神，靠的是在阳间的所修德行；二是元气，靠的是所掌握的道法修为。元神在内、元气在外，伤了元气可以调养、伤了元神便很难逆转，严重了就会魂飞魄散。你先前不知轻重，往后要多加小心”

　　沈追点头道：“是我鲁莽了，五叔教训的是”又道：“那些攻入城的游鬼如何了？”

　　话痨鬼道：“他们已被清理出城，只是劫走了一些被判恶鬼，数量不多。酆都城亡了两千多守城鬼兵，大帝也结束行程，正在返回途中，现在城内已恢复秩序，比较安全”

　　沈追见九妹已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开心的听着二人谈话，便又道：“要不是此番经历，还不知道阴间也如此危险”

　　话痨鬼感慨道：“心中的贪婪和险恶是不会因为时空改变而消逝的，无论是三大部洲的神仙，还是阴曹地府的鬼官，莫过如此。管事容易，管内心难，亿兆生灵如何妥善安排，这便是阴曹地府和酆都大帝的重要之所在。像是西王母那般，区区一个审核宫官便如此嚣张跋扈，如没她那私心怎会惹出这般诸多事端，因果报应而已”

　　沈追问道：“西王母她们回北俱卢洲了？”

　　话痨鬼道：“听说婉凌华叛逃的时候盗走了西王母的通关腰牌，现正着北俱卢洲再行发来”又笑道：“你倒是厉害，许飞琼法力如此高超，你倒是能救了她”

　　沈追笑道：“惭愧惭愧。听了五叔号令大家都在冲杀，那许飞琼想是精力都集中在几个厉鬼身上，我当时左右张望，正打量着找个小兵周旋，及时发现而已”

　　话痨鬼哈哈大笑：“这便真真坦诚了”又道：“此次许飞琼欠你人情不少，想必不会再找你和九妹的麻烦了”

　　沈追叹气道：“那婉凌华叛变把两个姐妹都被砍杀了，料她也很伤心吧”想了想又道：“五叔，这‘贞教’怎么如此多的厉害角色，他们都是什么来头，你与我讲讲”

　　芩九妹见二人要讲故事，也凑了过来，跪在沈追床边双手拄着脑袋倾听。

　　话痨鬼盘起腿坐在靠椅上饶有兴致道：“这贞教的体系，是以‘贞一天尊’司马承祯为首，司马承祯有一助手，名叫‘摸先生’黄煤，又号‘黄野人’，再往下便是早期跟随司马承祯的十九名教徒，在贞教内称之为‘十九嗣令’。那地行仙张安道便是十九嗣令其中之一。”

　　沈追忙问道：“这张安道是怎么加入贞教的呢？”

　　话痨鬼道：“你别急嘛，且听我说”又喝了口酒道：“想那张安道在阳间连续十世都中过状元，天资、灵气俱佳，又在第十世当了宰相，后辞官不做，卧在黄梨树下悟道入门，研修道法，改了原来名讳，自号‘张安道’。他第十世死后引起了酆都大帝的注意，大帝对他十分器重，直接封了他北明恬昭罪气天宫的守宫神，在北方鬼帝杨云座下当差。北明天宫原本便是罗酆山藏宝之处，名典、异宝甚多，那张安道久而久之便不理引接之事，专心研修古籍，参领道法、法术，惹得杨云十分不满。仅是如此也就罢了，这张安道聪明绝顶，修行不久便悟透了五行之规律、祸福之缘由。他上书酆都大帝，建议对现行轮回规定进行修改，说是要发挥阴曹地府平衡各洲的作用，重整朝务””

　　沈追听了赞叹道：“佩服佩服，本领真是了得”

　　话痨鬼笑道：“那是自然。但这一提议却犯了大忌。三大部洲听说此事纷纷上书酆都大帝弹劾张安道，大帝虽对他很是欣赏，却扛不住各方压力，又赶上司马承祯与西王母之事再也无暇理会，只能削了他的官职，暂时让他看管六宫藏书馆读书去了”又道：“那司马承祯与大帝撕破脸后纠集随员叛逃，积极笼络张安道，那张安道与酆都官僚本就政见不合、仕途不顺，便随司马承祯去了，临走前顺走了北明宫三十六宝。”

　　沈追听了连连称奇，芩九妹也是津津有味。沈追道：“原来如此，还有这般缘由，怪不得延陵公子一直称张安道为兄长”

　　话痨鬼道：“张安道行事潇洒，精于谋划。此番突袭事件，里应外合、声东击西着实干的精彩”

　　沈追又问道：“那地行仙张安道的手下也好生了得，他们又是什么来头”

　　话痨鬼一笑道：“你是关心那绝色美女吧？”

　　沈追忙辩解道：“五叔，你拿我打趣作甚”

　　话痨鬼道：“张安道座下五鬼也非寻常之家。先说这赵麻胡秋，她在阳间十七世都为偏野山中一小观女道，潜心道法、每日用山中灵水洗脸，修了十六世终得倾城绝貌。在她十七世时，当朝皇帝下旨令其入宫，如若不从便将道观方圆三十里百姓全部斩首，那赵麻胡秋不愿给人当妃子、宫女，只好自尽身亡。”

　　沈追惋惜道：“人家好端端正在修行，只因自己长的美貌便遭此杀身之祸”

　　话痨鬼低声道：“这还不算，阴间传闻，是某个鬼帝得知赵麻胡秋之事，偷偷派了引接使干扰了阳间运势，让那赵麻胡秋在面貌最美之时速入地府”

　　沈追惊道：“这地府里也真是阴险”

　　话痨鬼继续道：“那赵麻胡秋一死，不管是三大部洲和各府鬼帝，只要是男性高级官吏，无不对她跃跃欲试。光她离世时的引接侍女便有六位，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但赵麻胡秋心气极高，在她第十七世轮回之时，曾有宫官相邀随伴，赵麻胡秋答道：‘若能将青龙胸口上的鳞片掰下来我便跟了你’所以得了‘擗麟脯’的称号。”

　　沈追笑道：“真乃奇女子也”

　　话痨鬼道：“酆都大帝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啊，只好封了‘妙法仙子’发往北俱卢洲，也当是少了件头疼之事。但那西王母却十分忌惮她的美貌，怕男仙争夺扰乱北俱卢洲秩序，于是驳回请求，令赵麻胡秋在阴间继续修行。那赵麻胡秋哪受得了这等委屈，听说当时又有司马承祯亲自招募，她便加入了‘贞教’，与张安道修行道法去了”

　　沈追感慨道：“五行之内也逃不出一双俗眼”

　　话痨鬼道：“修行是一方面、心炼又是一方面，外在的修行再高也弥补不了内心的锤炼，眼睛有何罪过，还不是内心所向”

　　沈追连连佩服，又道：“那剩下四鬼又是什么来头呢？”

　　话痨鬼道：“原本在这阴间，只是听说张安道座下有五鬼，但除了‘擗麟脯’赵麻胡秋、‘卖桃鬼’李犊子、‘卧风鬼’谭峭、‘疯僧’左元四鬼之外，到底这第五鬼是谁大家都不了解，直到婉凌华砍杀了二婢，张安道又称之为‘青旗四姐’，方才明白原来这第五鬼就是隐藏在西王母身边的婢女之一，婉凌华。”

　　话痨鬼继续道：“这婉凌华做了很久的蝴蝶，终修成了人，成人之后第一世做了艺伎，但因救过柳三变一命第二世便投胎做了王妃，三世四世都是皇亲贵胄，在她第九世的时候已做到了皇妃，那皇帝潜心修道，婉凌华为了亲近皇帝便也了解道法一二，不料皇帝没有悟成，她却成了大家。后因三大部洲缺少侍婢，杜子仁便勉强将她发送去了”

　　沈追继续问道：“那其他几个呢？听五叔讲述这些，我像是身体已然痊愈了”

　　话痨鬼呵呵笑道：“也不是都清楚，‘卧风鬼’谭峭和‘疯僧’左元我只是有所耳闻，不知得前世今生；但这‘卖桃鬼’我却与他有过数次交往，比较熟悉”

　　芩九妹急道：“五叔快说”

　　话痨鬼道：“这‘卖桃鬼’李犊子，在阳间原本是崂山太清宫门前一卖桃人，他卖起桃来与众不同，不定价钱，随客人自愿，只够自己温饱即可。有一日，太清宫中的道长路过门口，见了李犊子的卖法也很奇怪，两人聊了半晌甚是投缘，那道长便问‘你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助的么’，那李犊子答道：‘无甚事需要道长帮助，只是我每日上树摘桃麻烦得很，前些日差点将左腿摔断’，那道长听了呵呵一笑便教了他桃核打镖之术，没成想这李犊子聪明得很，不日变已习得。随后，他便时长与太清宫中的道长讨论道法，一世便小有所成。他死后，被东方鬼帝蔡郁垒座下十八所宫官封了个小小的引接鬼，我们时常在大正关门相遇闲聊。”

　　话痨鬼顿了顿继续道：“那李犊子生性顽皮的很，他引接逝者不问德行，全凭个人喜好，遇见喜欢的人便帮他投机取巧，转世到好人家；不喜欢的便扔在正关门口理也不理，使得很多逝者无疾而终。桃止山的宫官都很讨厌他，后来便被张安道招募去了。”

　　沈追道：“虽说他脾气有趣，但出手毒辣，三桃便击杀了‘铁脚道人’。铁脚道长与我有恩，待我本领够了，理应为道长报仇”

　　话痨鬼欣慰道：“从来正邪不两立，你能清醒判断是非，五叔很是高兴”又捻须道：“只看你能在危机之中拼命护主，足可见延陵公子所托非人”

　　沈追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受五叔慷慨之词激励，壮了怂胆而已，别再取笑小侄了”

　　正嬉笑着，忽听得门外一声：“沈追、五两三、芩九妹提领敕文官牒”。沈追等不知何事连忙起身，二人随着话痨鬼出门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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