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沈追等剪灯司烛 话唠鬼改口五叔

　　接着说那沈追与话痨鬼毕恭毕敬的退出宫殿，刚出殿门口退回到庭院之中沈追便急问道：“不知我这一番遭遇之后是福是祸？”

　　话痨鬼正自顾着高兴，忙答道：“还未向剪灯使行礼，在下罪过罪过”说着向沈追施了一揖。

　　沈追道：“快别和我打趣”

　　话痨鬼道：“你这少爷好生了得，竟然记得介子推先生的谥号和附宝夫人的身份，一遭恭维得当的很，延陵公子见了那般评注怎会不悦，所以这一切也算顺其自然”

　　沈追道：“我只晓得孝敬先人、大圣，心怀敬畏，怎成想收获这般效果”

　　话痨鬼笑道：“那便是你自身的造化了。说来那延陵公子早就对你有意，见了三重阁的评注封了你剪灯使岂不更加顺理成章”

　　沈追不解道：“那剪灯使又是何玩意，我正不职务和作答却听你磕头谢恩，如此看来想必是桩好事，便稀里糊涂答应了”

　　话痨鬼道：“剪灯使乃中等引接使者，引接的是那些至真、至善、又对阳间恋恋不舍之人，需劝其速速入阴曹地府投胎，防止于阳间四处游荡、惹是生非。要是在过去，剪灯使需将逝者家中灯火熄灭以除火患，现也逐渐免了。”

　　沈追道：“这不就是你与我所做之事”

　　话痨鬼道：“少爷天资聪慧，话痨鬼于此也不敢欺瞒。在下是提前得了朋友的消息，晓得你已被延陵公子看中，这才抢了差事与你结缘，还望阁下包涵、见谅。”说着话痨鬼拱手作揖。

　　沈追忙道：“无妨无妨，这一路若没有尊驾指引，晚生不知早飘散到何处去了。却不知做了这剪灯使又有何好处”

　　话痨鬼哈哈笑道：“得尊使、无憾噫，痛快、痛快”又对沈追道”这剪灯使可不是一般的封号。它级别高于宫判，可常驻于酆都城内第三道，非阳间真善之人不能修成获得。做了剪灯使，如你沉迷阴间，便可逐步向上，在这罗酆山逍遥快活；你若执着于人世，那在阴间所修德报又较其他小鬼更快，再想转世投胎便可更加自、更加得偿所愿了”

　　沈追想了想道：“确是好差事，晚生在此谢过延陵公子了”说着沈追回头向着大殿深拜一躬。

　　话痨鬼捋须道：“孺子可教也”

　　沈追回过头与话痨鬼边走边问：“也不知那女孩如何了”

　　话痨鬼道：“当真把她给忘了。你且勿急，我看那女娃并无甚罪过，应可从正门出去不受刑罚，你与我快出宫去，若她赶去投胎我们也与路上找寻。相识一场总是该话别一番”

　　二人说罢加快脚步，所幸回去路程与来时东西各路，仅有鬼兵把守并无羁绊，过了大殿下了石阶便见得爱哭鬼正在广场焦急等候。

　　沈追上前问道：“好生让人担心，不知你怎么样了”

　　那女孩眼睛里泪珠打转，急道：“我都出来半晌了，却不见你们，又不知出了门该要去哪儿，只能在此等候，真是急死人了”

　　话痨鬼笑道：“你已在阳间，再急死也不能死两回不是”

　　沈追瞥了话痨鬼一眼，话痨鬼不再打趣。沈追问道：“进了里面是何情况？”

　　女孩道：“我上殿入阁，便见了个吃着梅花的道人，那道人问了我生辰八字，祖上何方，我答后他掐指算了半晌，便说可封我个‘司烛侍者’让我拿着往生薄去十殿再审；也可过桥投胎去修来世。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女孩掏出怀中大薄交与二人查看。

　　“不错不错”话痨鬼道“铁脚道人真是菩萨心肠，以汝这般德行做个司烛已是抬爱”

　　沈追问道：“这司烛又是作什么的？”

　　话痨鬼道：“酆都城四周城墙挂有三万九千九百七十八个灯笼；内部各道的城墙、房舍、所司衙门外墙又有十二万个灯笼；各宫官、阎罗、鬼帝、大帝宫殿外部又挂有九万八千个灯笼。阴曹地府没有时间概念，各山头计时以中都城内蜡烛点燃至燃尽算是一个周期。这‘司烛侍者’便是在正门城墙上交替灯笼内蜡烛的差事”

　　沈追急道：“城墙上三万多只灯笼，每枚蜡烛烧完那得换多少次啊？便是八臂哪吒也干不完罢”

　　话痨鬼道：“非也，每个司烛只负责一盏灯笼便可，想是有先前的司烛或升迁或去投胎了，后备待顶替的司烛据说便有上千个。”又道“酆都城的蜡烛燃烧极慢，需老长时间才需交替一次。主要的差事也不繁琐，无非是去有司领个蜡烛，再到城墙上换来下便罢，无甚趣味”

　　沈追道：“倒也简单”

　　话痨鬼道：“看似而已。整个罗酆山都望着这都城的光亮、交替瞬间掐算周期，所以鬼帝要求全城所有灯笼必须在同一时间熄灭、同一时间复燃，这要是弄错了可是要受责罚的”

　　沈追听罢道：“原来如此，二十多万个蜡烛同熄同燃确非易事”

　　话痨鬼道：“铁脚道人封个侍者、杂役倒是无妨，也属于其管辖范围，只看这爱哭鬼是否愿意了。这地不能久逗，咱们还是先出宫城罢”

　　说着三人赶紧离开，免得那宫判、鬼兵过来驱赶再犯口舌。

　　三人出了第二道即‘应门’，便沿着应门城墙向东绕出酆都城向十殿而去，这路上有的是发往十殿报道的带枷犯人，由鬼兵押送；有的是怀揣往生簿或独自、或随着引接鬼，使赴十殿审核者；有的是盲目随着队伍垂头游荡的亡魂，漫无目的。虽远不到拥挤，但却比以往各地多了些肃静、有序；城墙下受得灯笼烛光闪烁只能隐约互相得见。那沈追、爱哭鬼、话痨鬼都已有了归属，所以走路好不悠然自得。

　　沈追边走边问道：“不知我拿了往生簿，到了十殿还有什么风险”

　　话痨鬼道：“你需带着薄本逐一过十殿盘查，各殿阎罗核定无误盖上宝印后你再持簿本赴有司换取剪灯使牌子、信物，方能算正式入职；那女娃也一样，过程并无二致”

　　沈追问道：“能否会有不测？”

　　话痨鬼道：“你且放心，汝之命数早已结论，那十殿无非是怕六宫胡乱评判、发生过失差池罢了，你和姑娘乃阳间善人，不会有甚关系”

　　沈追道：“只是十殿逐一盘查却有些繁琐”

　　话痨鬼道：“那十殿也有分工，第一殿掌殿为秦广王蒋，一管核定六宫拟善者，人心好坏凭着他那面黄铜孽镜一照便知；二管核定六宫拟罪、恶者，按具体控状发往第二至第九殿再审、再判；三管功过两半者，直接发往第十殿投胎，男转为女、女转为男，性别互换”又继续道：“第二殿掌殿为楚江王厉，掌管剥衣亭寒冰地狱，判定阳间伤人、强暴、盗窃者；第三殿为宋帝王余，掌管黑绳大地狱，判定阳间忤逆尊长、教唆离间者；第四殿为五官王吕，掌管合大地狱，判定阳间无方流浪、叛逆奸佞、交易欺诈者，阴间的丧胆游魂”

　　沈追道：“这合大地狱不是先前与我说过的失了元神的丧胆游魂要所押之地？”

　　话痨鬼道：“正是此地”，又继续道：“第五殿为阎罗王包，掌管诛心十六小地狱，判定阳间陷害他人、见死不救、搬弄是非者；第六殿为六城王毕，掌管大叫唤地狱，判定阳间诳语、怨天、面北溺便者；第七殿为泰山王董，掌管着热脑地狱，判定阳间取骸入药、离间至亲、敲诈勒索、谋财害命者；第八殿为都市王黄，掌管大热大恼地狱，判定阳间对父母不孝、亲戚不仁、朋友不义者，被判定有罪者不但要入地狱受苦，转世也只能投胎牲畜转九九八十一轮；第九殿为平等王陆，掌管铁网阿鼻地狱，判定阳间放火伤人、曾被监禁、曾被法办者。等到那第十殿，该殿由转轮王薛掌管，便是核定前九殿的判定，登记造册、发配是也。善人及如你俩这般有封赏的，核定各宫官拟判及各殿核准后加崔府君及钟馗宝印，可赴有司报道，无封赏的那些平常人只加崔府君印便发奈河投胎去也。还有那些受尽各地域折磨满期之恶人，核定着实已受惩戒，再加钟馗宝印便也可去投胎了”

　　沈追听话痨鬼絮絮叨叨介绍，也对阴间情况基本熟悉，便笑道：“你我今后常来常往，晚生该如何称呼你呢？叫话痨鬼显得疏远、叫五两三又有失体统”

　　话痨鬼想了想道：“剪灯使着实有心，我只是你一跟班还思虑如此周密。想想也是，无论按生时、死时，老朽都长公子年岁太多，也罢，你便叫我五叔吧”

　　沈追和女娃听罢皆叫了声“五叔”，话痨鬼听了十分高兴，便对女娃道：“爱哭鬼，你可曾想好？若要是不接这个差事，五叔便告知你投胎的规矩，也好来世做个舒心、安逸之人”

　　女孩低声道：“我还是留在这里罢，那尘世过来过去也没什么趣味，倒不如在此地修的一二；再说我也不敢前往那些恐怖地狱，怕使吓也吓死了，还是跟着二位罢”

　　那话痨鬼打趣道：“你反正都死了，还怕再吓死作甚”

　　爱哭鬼不理他继续行路，三人从东明纣绝阴天宫正门而出，前往那十殿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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