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选驸马

　　翠雨也找了个幕笠，想要给梁芫戴上。

　　梁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用戴。她现在也没什么清誉可言了，前有章令德假山亭私会，后有周家二少爷胡言乱语，过了今夜，很快就会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传开。不过好在他是公主，不用担心嫁不出去，所以现在就算再见多少外男，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关系。

　　寒东城带着人进入内院时，面上已经露出了些不耐的烦躁，外面那群吱吱歪歪的公候伯爷已经浪费了他很多时间了，现在也不知道那贼人躲到那里去了。

　　内院地势繁杂，亭台楼阁廊檐交错，寒东城将队伍分成五个小组，由荣安侯府的几个管事带着各处去搜查。他自己则带着人直逼内院正堂。

　　正堂内坐满了女眷，娇客们或坐或站，满室明艳。

　　寒东城是京城中军都督，掌管着皇城外围治安。他原也是贵族公子出生，公候女眷他也不是没接触过，只不过从来没有一次性接触这么多。他心里突然恨起那反贼来，那里跑不好，偏偏跑到这家里。不过想了想自己的职责，他还是抛开心里的杂念，仔细叮嘱了一下手下，动静小点儿，尽量不要惊扰到这些女子。

　　大厅内很安静，想象中的阻碍吵闹并没有发生。

　　屋内的少女们都戴上了幕笠，披上了斗篷，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寒东城往上首看去，只见大堂正上方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位端庄典雅的少女。

　　那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容色秀丽，神态明艳。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少女身上没带任何遮挡，一身红妆，尊荣华贵。

　　官兵进来后，梁芫看到了队伍中的李柏远，然后嘴角微微勾了勾，看来她的运气不错。

　　寒东城很快明白过来，那少女应该就是今天来荣安侯府参加宴会的大公主。他正打算拱手行礼然后简单的说明来意时。

　　他身边的副督卫李柏远却突然单膝跪下，朗声道：“卑职参见公主殿下，羽林卫李柏远协助内城中军禁卫搜查贼人，惊扰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李柏远跪下了，后面的羽林卫也跟着全都跪了下来。寒东城无法，也只得带领着禁卫军也行了跪礼。

　　本来按规制，他们跪或者不跪都是可以的，毕竟这位大公主还没有封号，他们只需礼节性的意思意思一下就好了，但现在羽林卫跪了，他们中军禁卫还干站着就有点不好了。

　　这样一跪，他们这两队官兵的威势一下子就矮了很多。他本是想着进来就开始搜查的，这下子可能又要听这公主叽叽歪歪一会儿了。

　　梁芫让他们起来后，沉声说道：“各位大人辛苦，知道各位大人查案紧急，本宫这里也就不多说了，只一件事情，不可对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失礼，若要甄别带幕笠的姑娘们面貌，可由身边的夫人们做担保，他们绝对不会是贼人冒充的，出了任何问题，由本宫一力承担。”

　　梁芫语调轻缓，吐字清晰，言语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做了简单的陈述。

　　寒东城听了，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他们这次追查的贼人是个男的，身形略高大，这些带着幕笠的小姑娘们，小的看起来十一二岁，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都是娇娇小小的，很容易就区别开了。

　　经过一番细细的搜查，他们一无所获。其他小组也没有什么收获。看来他们今晚要无功而返了。

　　最后寒东城没有搜查到有用的东西，只得气急败坏的带着人离开。荣安侯府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搜查点，今晚任务失败，他们还得回去请罪。

　　临别时，李柏远留了下来，对寒东城解释道：“今晚这一番动乱恐路上不安全，他们羽林卫作为皇城护卫，应当要护送公主安全回宫才是。”

　　寒东城甩了甩袖子，不屑的看了李柏章两眼，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有什么好巴结的。又想起李柏远曾经护送过那公主去普济寺，难道是那时候两人就勾搭上了？

　　带着点点疑惑，寒东城和李柏远分道扬镳。

　　经过虚惊一场的骚乱，大家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宴会。客人们陆陆续续的从侯府离开。

　　梁芫登上自己的马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按照一般故事的尿性，若是真有贼人进侯府大宅，而且还被官兵搜不出来，那么一般会有两种情况：一是被府里的千金悄悄救下藏起来，不过刚刚荣安侯府的千大小姐金拾英县主一直都在大厅，这种可能应该很小；那么，另外一种的就是随着客人的马车离开了，而且这种贼人一般都会隐藏在主角的马车里，然后两人谱写出一段可歌可泣的那啥啥。

　　啊，呸！想多了。

　　梁芫收回思绪，在不算宽大的马车里仔细看了看，果然在最里侧的阴影处，有个黑漆漆的模糊身影。

　　翠雨刚刚点好车上的玲珑琉璃灯，待微弱的光晕洒满整个车厢时，她也看清了阴影处的人影。

　　梁芫手忙脚快，立即捂住翠雨的准备张大嗓子尖叫的嘴。

　　翠雨呜呜几声，车厢外听到动静，有侍卫在小窗口问道：“公主，可有什么不妥吗？”

　　梁芫想起刚刚上车时，李柏远看他的眼神，又看了看车厢里那个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的虚弱男子，然后小声在翠雨耳边耳语几句。见翠雨不住的点头表示听懂了，梁芫便松手放开了她。

　　翠雨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平稳的对着车窗外说道：“公主听闻朱雀大街有灯市，想去看一看，咱们便绕一绕从朱雀大街那边回去吧。

　　朱雀大街是去京郊的必经之路，梁芫他们今天早上是从正阳门离宫的，正阳门离这些公候伯府居住的街区近些，但是这边离朱雀街就稍微要绕远些了。

　　外面的侍卫道：“回公主，今夜有动乱，公主还是早些回宫免身事端才是。”

　　“放肆！”翠雨听了那侍卫甚是无礼的回话，立即厉声喝道：“外面何人回话，竟敢对公主言语不敬。”

　　“翠雨，不得无礼。”梁芫声音温软的制止了翠雨，然后挑开了车窗的帘子。

　　车窗外光线微弱，梁芫有点看不清外面那人的面容，只见他身上穿着锦袍冠带，想来应该是今天护送他出宫的羽林卫头领。

　　李柏远也驭马等在在一边，梁芫看他更加看不真切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神态，为什么一直不曾言语。

　　看来这个队友帮不了什么忙了，她只能孤军奋战。翠雨将玲珑琉璃拿过来靠近车窗，梁芫看清了那护卫头领的样子。

　　此人面白无须，五官端正，看起来不怎么像是武人。当对方借着灯光看清梁芫面容时，目光微闪，露出几分异色来。

　　梁芫浅浅的笑着，露出几分小女孩的娇蛮来，“齐大人，本宫很少能出宫，今日既然有灯会，那实在是难得。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啊，大人难得不能通融通融。”说道最后，语调温婉，带了几丝撒娇的意味。

　　听着梁芫娇俏的声调，齐明宇眼里出现微微的松动。

　　这时梁芫立即给翠雨使眼色，翠雨会意，从袖带里掏出个荷包来，“大人今晚辛苦了，这里一点点小小意思，请大人和各位军爷们待会儿下衙之后一起去喝点儿小酒。”

　　接过荷包捏了捏，清楚的感受到了轻飘飘的荷包里，应该是装了几张银票。

　　齐明宇露出满意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变得恭敬起来，“公主今天回宫的时间比预定的要早，既然公主喜欢看花灯，那咱们就绕道从重华门回宫吧。”

　　说完齐明宇策马离开，整队换调换路线。

　　后来梁芫看到李柏远和齐明宇这两人之后一路上都是并驾齐驱，互相窃窃私语。她倒是被这状况搞糊涂了，刚刚李柏远一句话也不说，她还以为可能是这两人关系不好了，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

　　朱雀大街虽然又宽又广，但今晚人多，梁芫的车队后来又加上了李柏远带的一队人，人又更加多了，一时间行走缓慢，还真的满足了她看灯的心愿。

　　本来平时只需要花一两刻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这次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完。让梁芫着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古代式道路拥堵。

　　回了皇宫，凤藻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章皇后已经睡下了，今晚就不用去回话了，等明天早上请安时一起回就好了。

　　一整天应付下来，梁芫也确实有些累了，知道今晚不用去向章皇后汇报今天一天外出的工作总结，她就立即让平安帮他准备沐浴用的香汤，她要好好的泡一泡，祛除一下这一整天的疲劳。

　　梁芫没有让翠雨伺候，今天她也累了一天，便吩咐她也早点去休息。

　　翠雨本来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今天虚惊几场，她也乏得厉害，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想到公主也很累，只好退下，等公主有空了再说。

　　沐浴时，梁芫让所有人都退下，然后拿出李柏远悄悄塞给她的字条，字条很小，上面也只有两个字：草草。

　　虽然这两个字有点莫名其妙，但梁芫却是看懂了。

　　没想到啊，她居然救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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