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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阿辰


  临近子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浩荡无边的山林草木随风涌动,像狰狞的鬼影。

  山路上,两个粗布麻衣的家丁埋头前行,他们一头一尾扛着麻袋,麻袋等身大小,里面装着的,自然是林琰的尸体。

  山路泥泞,两个人时不时停下来喘气。

  “呼……呼……”走在后面的矮个子家丁一脸苦相,看向路旁不大不小的一块空地,“老大,这够远了吧?”

  “行,就埋这里吧。”

  “老大,我很担心呐。”矮个子压低了声音,“万一这里长草了,岂不是会被人发现?要不、要不扔河里?”

  “蠢。尸体泡发了就浮上来了!”

  “那……那烧了吧?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保险。”

  “猪脑子!今晚上风这么大,你想让味道飘得满镇子都是?埋深一点,没事儿的。”

  “哦……”

  两人弯着腰,你一铲我一铲地挖着坑。忽然,背后的草丛里慢悠悠探出一只脚,“砰砰”接连两脚,将两人利落地踹进坑里。

  “啊——!”

  “再不走,活埋你们……”幽幽女声在凄风冷雨的夜里回荡。

  “妈呀,鬼!”两人手脚并用出了坑,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这么不禁吓……”许南霜默默念叨着,和暮衣从暗处走出。

  许南霜走到麻布袋边,蹲下身,沉默地解开袋子。林琰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眼睛仍然睁着,保留了死前最后一刻难以置信的神情。雨水断断续续地落在他眼珠上,又滴滴滑落。

  许南霜叹了口气,轻轻地将他眼睛阖上,又抬头问暮衣:

  “朋友一场,我们把他安葬了吧。你是内行,你看哪里风水比较好?”

  暮衣将周围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远处的山崖:“那座山崖吧。那里风景比较好。”

  “……”

  完美的答非所问。

  不过许南霜转念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林琰性子热闹,应该会喜欢风景好的地方。

  他们在崖边挖了坑,葬下了林琰,又立了块碑。这时许南霜才意识到,自己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无奈之下,也只能刻上“林琰之墓”。

  她看着墓碑,有些走神。世事无常,不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

  许南霜眼神一动,像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他的魂魄呢?我们应当能碰见才是。”

  暮衣道:“这里的勾魂使早就出事了,他……大概是成了孤魂野鬼,不知在何处游荡。”

  许南霜皱眉:“那……”

  “孤魂野鬼也好,恶鬼也好,冥界自然会派新的鬼差来处理。放心吧。”

  暮衣向来是话说一句藏两句,许南霜自然也能听出话外之意。她垂下了眼,缓声道:“你是说……这件事你不会再插手了是吗?”

  “是。”

  许南霜沉默了许久,复又抬眼看向他,目光格外清亮:“暮衣,方才收魂,我就觉得你没有尽全力,大概是不归你管,不想惹麻烦。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强人所难,这件事我自己来。”

  许南霜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被暮衣叫住:“你图什么?”

  她没有回头,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林琰被无辜错杀,他们不但毫无愧疚之意,居然还想毁尸灭迹,再杀人灭口。”许南霜目光冰冷,比寒夜更甚,“林佑成了厉鬼,总有一天会被送去投胎,甚至被炼化。但他们呢,做了这么多下作事,凭什么还能安安稳稳活在这世上?我咽不下这口气。”

  暮衣一向没这么多感想,只是冷淡道:“你若变得和林佑一样,我会送你去回羽沉河。”

  许南霜无语。

  “……你想多了。说到底,我也只是义愤填膺的看客,想看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暮衣仔细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图,又问:“林家请了更厉害的道士来做道场,你现在进都进不去,打算怎么揭穿他们?”

  她倒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语塞了一会,直言说:“这……我还没想好。”

  暮衣跟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

  许南霜觉得有戏,偷偷一笑,老实地摊出手。彼此的手心覆在一起,好一会儿后,暮衣才收回了手。

  有微白的光芒在她手掌间升腾,渐渐凝聚成一把长剑。剑身似徐徐清流涌动,轻盈如风,缓动如云。许南霜另一只手尝试着握了握剑锋,竟毫无痛感,剑身真的像水一样轻柔,在指缝尖无定型地流淌,松开手,它又还原。

  许南霜认出这就是帮她挡招的那把剑,一阵感动,但嘴上还是嫌弃道:“这真的是剑吗?好像很脆弱。”

  “剑藏纯阴之气,可保你出入林府无虞。”

  “……难怪像水做的一样。”几番折腾,许南霜终于能自如地将它收进掌心,又提出一个问题:“不过,它应当砍不了人吧?”

  “刚者易折,这样的起码不会断。”

  许南霜听了沉默:“……你真有追求。”

  她收好剑,低头沉思了一阵,轻声道:“那天,我隐约看到,鬼气似乎是从大少爷房间窜出来的,那间房常年上锁,里面肯定有问题。”

  她是鬼,自然可以随意出入林府而不被察觉。但鬼魂想掺和阳间事,还是有一定困难。她得要一个切切实实的身份走进去,才可以将林瑞所作所为宣示于众人。

  第二天天亮,许南霜先在镇上探了探底。林府虽封锁了消息,但经过这一折腾,谣言飞起,又三三两两陆续走了些下人。

  林府大门前一大早就竖起了招工的牌子,但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人,管家又嫌太寒掺了,瞧不中。

  临近中午的时候,来了个扎麻花辫满身补丁的女子,举止毛毛躁躁的,一上前便扑通跪倒。管家看也不看就挥手赶人。

  “走走走!”

  “我娘、我娘是林束少爷的乳娘……林老爷一定知道的……求求大叔留下我……给口饭吃吧……”

  “求求您收留我吧……二少爷一岁时出过一场天花……我娘没日没夜地照顾他才好的呢!”

  女子含糊不清,说话颠三倒四的,管家一脸冷漠,听的懒得听,别着脸毫不留情地撵人走。

  “外边儿怎么这么吵?!”林瑞的声音从府里飘出,大约是在附近闲逛,被骚乱引了过来。

  “回老爷,这丫头赖着不走。”管家回头,躬下身,恭谨地回应。

  林瑞将跪在地上的女子仔细打量:“你是——云翠的女儿玉卓?”

  “是,是!我娘她去年得气喘过世了,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玉卓啜泣着,声音含糊了下去。

  林瑞难得真情实意地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哎……想当年,你才那么小,还陪束儿荡过秋千……”

  玉卓抽了抽鼻子,连连点头。

  林瑞想了想,对一旁的管家说道:“让她去西院扫地吧。”

  玉卓又是一阵猛点头。

  许南霜在一旁仔细瞧着。大概是长期吃不饱的缘故,这女子身体赢弱,阳气不足,而且初来乍到的,性情举止也没人熟悉,被附身也难以引起怀疑。

  她轻飘过去,魂灵没入阿卓的身体中。阿卓土生土长的三魂七魄“腾”地闹起来,经过一番不可言说的天人交战,许南霜总算占领了这座山头。她长吁一口气,拍胸口定了定神。

  一行人进了府中大院,林瑞停下了脚步,挥手唤来一旁站岗的家丁:“阿辰,领她去南房,收拾块地方让她住下。”

  “是。”

  附在玉卓身上的许南霜也低声应了句,又悄悄抬眼,这阿辰……不就是那天拿花瓶砸她脑袋的人吗?

  “对了。”林瑞将两人看了又看,疑道:“我记得你俩是同乡,以前还一起给束儿扎风筝。怎么这次见着了……跟不认识似的?”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许南霜震惊地看向那家丁。

  对方也用同样震惊的眼神,看向她。

  阿辰眼珠子转了转,轻哼一声:“欠我一两零三十八文钱,快两年了都不还,谁想理她啊?!”

  许南霜没法做声,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林瑞看笑话似的瞅着阿辰,嗤了一声,便离开了。

  林瑞走了,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凉嗖嗖的。许南霜直觉他刚刚也是在圆场,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露底。

  第二天临近正午,下人们将七七八八的杂事料理得差不多了,都陆续去饭堂吃饭。许南霜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蹑手蹑脚靠近了西厢房最右边的一扇窗。她早前观察过,这窗户多年积雨,早已经是腐败不堪。她轻轻一推,那扇窗便咔嚓一声脱落。

  许南霜轻车熟路地将窗子移开,翘起腿攀上窗台。突然,身后冒出一根手指头,在她腰上轻轻一戳。她一惊,噼里啪啦跌倒在地。

  身后人因为她的跌倒赶紧后退一大步躲开。许南霜仰头一看,是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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