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奶糖
机器人缓缓坐起身来,降生前温暖的感觉转瞬即逝,大量僵硬而冰冷的数据强行破入大脑,只余一小块空白的区域等待他自己来开发。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整个温室,刺激着仿生鼻腔,他懊恼地皱眉,用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连续的动作让科学家们欣喜不已,有些甚至激动地哭了出来。这时起,机器人真正地拥有了名叫“情感”的东西,再也不是冰冷的机械了。
“哥,哥”另一个机器人也在这时醒来,轻声叫他。
两兄弟长得如出一辙,同样的玉树临风,讨人喜欢。只是哥哥是左眼猩红右眼深蓝,弟弟是左眼粉嫩右眼浅绿,哥哥刘海盖住左眼,弟弟刘海盖住右眼,其余的颜色都是苍白的。
“是弟弟吗?”机器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在数据植入后便掌握了语言。后醒的机器人点点头,嘻嘻笑了。
两兄弟都未着一丝,身形修长,腰线优美,是纯粹的少年意。
在方才数据植入的同时,他们的脑内也植入了虚假的记忆。
他们是从小的兄弟,哥哥要比弟弟高二厘米,哥哥一米九,弟弟一米八八。目前就读于零都大学,只是在一次列车撞击雪山的事故中两兄弟陷入昏迷,被科学家们搭救才存活。而后的故事需他们用尽一生去书写。
哥哥随手捎起床头柜上的异形魔方,套上别有学生牌的校服,一丝不苟地扣好扣子,又对着穿衣镜整理了领带和学生牌,这才满意。
丹克里芬。从此这便是他的姓名。
“哥!”他弟突然嗷了一声,嘴里叼着糖,含糊不清地喊他,还戴了耳机,领带松垮垮地散着,看得丹一阵不爽。干脆走过去,拔出弟弟嘴中的棒棒糖叼在嘴里,为弟弟绑领带去了。
纤长的两指在光滑的布料间游走着,他一边系,一边训他弟:“下次系领带别再那么潦草,别逼我骂你。”
“嘿嘿哥,这次换你说话不清咯。”罗伊死皮赖脸地笑着,还手欠地去捏丹的脸,嘴欠地赞了句手感不错。
他哥当时就黑了脸,手上一个用力差点勒他。把棒棒糖拿出塞回他嘴里,说:“别逼我到时当街骂你。”“嘿嘿,你不会的。”罗伊仍死不要脸地笑,直瞅着丹看。
《零都双子》就此被搬入了《翌日——utopia》的大荧幕,两个白发少年自然是提起了人们的兴趣,不禁对机器人的命运感到好奇。
【双北】在街上和露娜谈论着这新上映的“戏”,她刚想说什么,就被通讯系统的嗡嗡声捂住了嘴,沉下了眸。
“怎么了?”“没怎么,有紧急事项要处理,我先下了。”“ok。”说着,【双北】按下了中断连接的按钮。
意识从乌托邦回到了身体,得以解放,只是四肢在破烂的沙发上瘫久了,不免有些酸软。斯诺将眼镜摘下,放到盒中,活动一下四肢,那感觉就像刚出厂子的机器人一样。
白发短短的,脑后的小辫随着她的晃动而一颤一颤的,似白色麻雀的尾巴。刘海上有一撮明媚的红挑染,是血液的颜色。刘海下是一双深邃的绿眸,眼角分别都有颗小痣,好看得紧。
这张脸确实是出挑的好看,但不苟言笑的她总能给人以生人勿近的冰冷。个子高挑,毕竟二十岁了,胸部自然有轻微的弧度。每每在室外露面,她都会用黑口罩和黑色的渔夫帽来遮住她的面容。人们对她的印象最深刻之处,便是那双翠绿又冰冷的眼眸和那对菱形镂空的红色耳坠。鲜红的长衫和黑色的短裤,踩了双黑色的软鞋,身上到处都有绷带和创可贴。外套由透明的高分子防水布料制成,灰黑的线条勾出边角,两边鲜红的衣带随她动作而动作。
斯诺住在中等区,哥哥沃森在地下搞科研,是个年轻有为的科学家。而她呢,只是个天天劫富人区的资源车的板仔罢了。就连滑板也是她哥给设计的,可以用来当滑板,也可以用来当盾牌。滑板的两边在特定条件下还会冒出刀刃,可以当武器使。
外面下着大雨,淅淅沥沥的,在地上打出破败城市的碎影。她淡淡地瞥了眼模糊不清的窗外,打开了发着蓝光的通讯系统。
“天基校准器现已植入中等区地下,在太阳进入休眠期后我们将对中等区进行全方位轰炸。为了人类光明的未来,请允许我们接过你们手中的火把,为你们传承下去。我们将歌颂你们的牺牲,泪水打湿衣襟,我们将铭记你们为人类所做出的贡献,为人类历史中有你们的存在而感到骄傲!”机械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既有感情又没感情的声音闹得斯诺翻了好一阵白眼。
“嘁,人不像人,兽不像兽。”斯诺冷笑着说出话来,抿了口咖啡便把它放到桌边,关闭通讯器。
这一切的后果实际上都是富人区的人咎由自取,毫无节制地开发地球资源,捣腾到现在甚至惦记到冥王星去了,再远一点,甚至想去银河系另一端的极点星,并带上自己所有的财富离开。
自从月球和火星上发现异种病毒后,他们更是闹腾,天天上报政府要断掉其他区域所有资源,以此让富人区存活下去。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使最下贱的手段,真让人嗤之以鼻。
斯诺推开了吱呀作响的破门,走入地下室。进行虹膜识别后才踏入洁净的实验室。
她哥正在台前忙碌着,右手边的笔记本上放了几颗糖。培育装置中放了各式各样的生物,而蓝屏中却是个大家伙的模型。梦境计划和伊甸计划在几十年前宣告破产,现在仅剩两个备用计划可选。亚特兰蒂斯计划由在天平塔驻守的科研人员接手,剩下的诺亚方舟便是沃森德维什在研发的,也是他顶了两个大黑眼圈的原因。
他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正忙碌着数不尽的数据投点。
“沃森德维什。”斯诺故意压低声音像三脚猫的模仿,但沃森还是吓得一哆嗦,往后转去。
“嘿哟,好妹妹,别吓哥了好不好,我还以为司令员来查岗了。”他详装受伤般拍拍胸脯,脸上笑容洋溢,又回过身去进行推演。
他与他妹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没他妹那么冰冷,多了温和。他的痣生在嘴下,眼下顶了两个黑眼圈,略显憔悴。
“好啦,不吓你了,跟妹说说,第几次解体了?”斯诺笑了笑,生到沃森旁边的软椅上,翘起二郎腿。
“别提了,上传的数据模型没一个过的,都没考虑到宇宙的真空环境,引力圈这么一扯,就解体了。”沃森咬着笔盖,把眼镜戴上。潦草的字迹在纸上勾出记录的数据与设想的模型。
“这个方舟是要赌一把,还是要经过实践?”斯诺从笔记本上摸了颗糖,抛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滑入咽喉,不似她喜好的咖啡。
“别动我糖那是要经过实践的,毕竟远离地球,还是小心为上。”沃森把笔盖吐掉,拍了下斯诺欲图再拿一颗糖的爪子,整理好一批数据,上传至天平塔的格式台。
那儿是专门用于放置结果的地方,从来不论过程,只论数据模型的成功与否。而沃森德维什便是格式台的审核员,同时也是诺亚方舟计划的参与者,路西法小队的指挥官,专攻数据模型和天文。
“你糖还没咖啡粉好吃,对了哥,你参与的那个计划,确定要越过柯伊伯带吗?”斯诺弯下腰去捡笔盖,在手里抛接着玩,才飞到半空,她哥一把捉住,套回笔尾上。
“毕竟是要把富人们送到极点星上去,这几万光年路上的生活质量还是得保障的,不然到时候那帮人都能把方舟给拆了。”“具体的能源需求算出来了吗?别,别让我看数字,我看了就头大。”沃森把量表收了回去,继续下一轮的研发,一边测试一边说:“反正就八万光年,运气好点,说不定只要走两万光年。”
人类总喜欢把命运寄托在所谓运气上。
这种大家伙研发出来铁定要十几年,我敢拿我的滑板打赌。斯诺把手肘撑在桌子边托着脸,盯着忙碌的哥哥,又扫了眼笔记本上的糖。这种奶糖是哥哥最喜欢的,再摸一颗,他不会拍我吧。她悄咪咪地伸出手去,沃森以为斯诺叫他,视线已顾不上离开工作台,他轻声说着:“嘘别扰,哥看这个好像行”见他这样,斯诺便把手收了回去。
戴安娜发来了通讯,说富人区的机兵又来劫他们的车了。
她几步奔了上去,把早已凉透的咖啡吞了下去,未觉苦涩。她抄起滑板,戴上口罩和渔夫帽,把滑板往雨中一丢,又跃身踩上去,急急往戴安娜发来的坐标赶去。
滑板的轮子驰过水洼,激起浅小的浪花。
速度太快,把戴上的兜帽掀了下来,那在雨中滑行的红色染上雨色,却仍不减速。
行至车边,她把滑板捡起,抡刀似的向一个背对她的机械机兵劈去。滑板内隐藏的刀刃在一瞬间冒出,割开了机兵的脑袋,脑袋被砍到地上,裸露的零件冒出故障的电火花,但很快就被雨水浇灭。
“小心!”斯诺几步退后,戴安娜就叫着跑过来,一脚踹开了她,这一踹滑板都飞了出去,直至撞到货架上才停下。那台故障的机体在不断发出滋滋的响声,在斯诺被踹开的后几秒,它就爆炸了,连雨都止不住的火焰把两人隔开。
斯诺用俄语骂了句脏话,骂骂咧咧地撑起差点撞散架的身体,愤愤地冲戴安娜喊道:“小碧池你故意踹我啊?!都炸过几回了我能不知道啊!”
“我这不担心你受伤嘛。”戴安娜吐吐舌头,漂亮的蓝眼睛闪着狡诈的光,舌上打了球形的小舌钉。
“炸几回你就踹我几回,受伤也是你给踹的,你们美国人”“你不是美俄混血吗?老列巴。”戴安娜忽地神色一变,举起□□往斯诺身后射去,两个打算偷袭的机兵一下就被爆了头。打完又笑嘻嘻地接上她还没骂完的话。
斯诺无奈地耸耸肩,她当然相信戴安娜的枪口子永远不会瞄向自己,但刚刚那飞过去的子弹再偏一点,恐怕被爆头的就是自己。她叨咕了句法克,又去后头捡回滑板,绕过火墙,走到戴安娜身边去。
她又是几发子弹上膛,调笑狼狈的德维什。
“这次你没我杀的多,退步了哦,老列巴。”
“闭嘴吧,小碧池对了,小碧池,你打了舌钉,喝水时真的不会漏吗?”
“老列巴你闭嘴。”
两人互相笑骂着,跳上空无一人的资源车,向中等区的总仓库驶去。
“老列巴,会唱《喀秋莎》不?”“都跟你说了闭嘴。”斯诺敲了敲戴安娜的脑袋,恨不得把她的头砸到方向盘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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