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为她铺路的么
我大脑一绷，随后迅速明白过来——
刚才跟宋词云喝茶的时候，我无意中提及心里的疑问。既然是宋词云的弟弟，为什么走失二十多年，他的父母长辈都没有致力去寻找呢？
现在看来，家家或有难念的经，宋词云想要找弟弟这件事，甚至都没有坦白告知长辈。
而是以办案为借口，来请爷爷找人帮忙的。
按下手机，我迅速回了一个OK的表情。重新端起脸，认真跟宋老聊起新的话题。
新的话题，难免再次回到我母亲的身上。
我按耐着想要问问妈妈当年一些私事的冲动，只说了她近些年一直被病痛折磨的状况。
毕竟是我第一次来拜访宋老先生，有些话题过于敏感，很容易让大家尴尬。
更何况，我妈是个成年人，很多选择和决定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作为她的艺术老师，对宋老先生来说，更多的可能也只是无力唏嘘和无奈为力。
我感觉得到他心中是多有遗憾的，他说我妈妈是被人硬生采下的花，每天放在花瓶里，悉心浇灌着营养液，虽然也能活色生香，但终究是没有灵魂的。
作品也一样。
“不过，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幸福满足也没有什么标准答案的。不过幸运的是，你跟疏影虽然长得很像，但性格一点都不一样。”
宋修然话里有话，他说艺术这东西，也真的不是人人都适合来钻的。
钻的好的，没有几个不疯的。
太极致的东西追求久了，脑子真的容易坏掉……
“因为艺术的包容和多样性，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你这样行，那我偏偏要那样，说不定也行。但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实是，这样不行，那就是不行。你偏要勉强，也是无用的。”
我心脏微澜，双手忍不住在衣襟上摩挲回摆。
“我妈妈她……”
“她爱上不该爱的人。说不通，扭不过。但谁能说她到底后不后悔呢？这一辈子很长，毕竟还没有过完，是不是？不提了，不提了。”
宋修然摆摆手，他每天这个时候要去冥想颂坐，我知道我也不好再打扰了。
但他留我们吃午饭，此时院子里已经飘出了人间烟火一样的香气，与这典雅出世的小院的气质，略显反差。
孟老在门口等着我，说让我可以去收藏室那边去参观一下。
这小小的院子，还是别有洞天的。
我走出回廊，看到宋词云和陆佑捷从那边的茶室出来。
陆佑捷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是我的那个素描本。
“你跟我爷爷聊好了？”
宋词云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嗯，你们——”
陆佑捷举了一下手里的本子：“你这个本子先借我。”
我瞄了一眼上面未完成的人像，估计是陆佑捷刚刚速写出来的。
只是个轮廓，还没有成形。
我应了一声哦，看宋词云往一旁的小电瓶车走过去，这是凤嫂平时出去买菜用的。
他说，今天难能你们来做客，他去镇上多买几个熟食。
“你和陆总先随便参观下，爷爷这个时间要在里面冥想，雷打不动的。哦对了，陆总喝点什么？”
宋词云的意思是，这边镇上酿的古法烧酒，远近闻名。
“不了，我身上有伤。而且喝酒也误事。”
陆佑捷说自己喝不了酒。
“那行，你们自便。”
宋词云骑上小电瓶车，风一样嗖地驶出院子。
我的眼神跟着飘乎了一下，没有即时收回来，身旁的陆佑捷便狠狠咳嗽了两声。
“那是尾气，又不是七彩祥云。”
我：？
我说茶室里摆的雕梅和杏干，是不是挺酸的？你没少吃么？
陆佑捷看我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轻轻摊了下手：“你管？”
“我是觉得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会被骗。”
陆佑捷单手抬了下眼镜。
我不免皱眉：“是你在跟宋老先生学艺，为什么要怀疑人家孙子是骗子？不想帮忙可以直说。”
陆佑捷：“我没说不帮忙，但他也没跟我说实话。”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只是让你帮忙给弟——给，那个走失的孩子画像，又不存在什么其他的利益关系。”
我差一点点说漏嘴，但还好补救得快。
陆佑捷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你倒是挺会帮人家说话的？”
我说我只是讲公道话。
孟老说前面的小亭子传过去，是后面的展院，可以随便参观。
于是我便同陆佑捷一起进去了，一路看过去，差不多走马观花。
他问了我几个作品，我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你要做这行，总得提升一点专业能力。”
他瞄了我一眼，“画得跟小孩涂鸦似的，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拿了我的素描本，讽刺我那门外汉一样的水平。
我也不惯着：“我做媒介平台的，又不吃这碗饭。”
怎么开饭店的人，还必须得亲自掌勺？
“所以厨师长用粉丝冒充鱼翅的时候，你要不要一眼看出来？”
陆佑捷轻哼一声。
我咬了咬后槽牙：“鱼翅不是什么名贵的食材。出于环境保护角度，应该拒绝入菜。以免更多的鲨鱼被肆意屠杀。”
陆佑捷：“抬杠。”
我双手一摊，就抬了怎么的？你还能打我啊？
从名画区走到雕塑古董区，我之前问孟老，这些东西就这么随便展在院子里？不怕安全问题么？
孟老笑着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收藏品，大部分是宋老自己临摹的，并没有什么价值。
这里与其说是展厅，不如说是个以天为庐的工作室。
他算是个杂家了，什么都会一点。
此时我正在近距离观察一座精巧的微雕，透明的水晶壳子里，惟妙惟肖。
陆佑捷突然问我：“真的不回去了？”
“蓝音么？”
我直起腰，稍微有点用力过猛。
当然也是没想到陆佑捷此时会正好站在我身后，我不小心撞歪了他的眼镜，他却一把探手下来，将我的腰挽住。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眼底的光，微灼微缩。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摆正展台上的水晶壳。
我说，不回了。
就算季妙言已经走了——
但是，我微垂眼睫，轻轻开口：“你……跟宋老来往有一段时间了吧？其实是为了给季妙言铺路的吧。”
其实这个疑问，从我在这里见到陆佑捷的第一眼，就已经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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