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因果
咿呀！跟在付祁生后面走着，我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
秦未晞啊秦未晞，说点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提到了磕头？要是当时付祁生真的点头的话，难不成还真的三叩九拜跪下来给他磕个头、拜个早年？这得对人有多恨才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实不相瞒，我现在其实真的非常非常想逃走，但情况摆在这里，我也是真的真的逃不走。
我爸在这，我妈在这，付祁生在这，秦以朝和何子晋在这，顾良缘跟彤彤也在这，甚至我还是来给彤彤做伴娘的。
我哪有本事逃啊，这里面的人我现在一个也惹不起。
于是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做人。
付祁生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他腿长，个子也高，这会儿还残存刚才着尚未消失的怒意，走得当然也快。
以前付祁生经常会放缓脚步稍微等我一下，就连多年之后我们在咖啡厅再次重逢的那次也是。而他这次之所以让我奋力追逐他，大概是因为真的很生气。
走着走着，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者是不经意绊了一下。总之，我一个不注意，把头，磕在了付祁生后背上。
想抓住点什么，但周围却又什么都没有。慌乱之中，只能靠着付祁生才不至于摔倒。
由于整个人站不稳妥、又没有什么别的可以依靠的,所以在别人看来，我几乎是贴在了付祁生身上。
付祁生毕竟是付祁生。生气归生气，走得快归走得快，但要是有什么关乎我危险安全的事，他不可能不管。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付祁生一只手扶在我的腰际，我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稍微一错位，看起来欲迎还羞的样子。
就……很暧昧。
暧昧到如果被我今天来参加婚礼的那些宾客亲戚们看到了会非常难解释，尤其是我爸妈。
别的宾客还行，被我爸妈看到了，才叫真的不得了。
我正庆幸于这个地方比较隐蔽，不会被人轻易发现。但下一秒，命运打破了我得来不易的庆幸，抬头，我跟人何子晋，大眼对小眼。
再往后，对上的是我爸我妈的目光……
甚至何子晋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叔叔阿姨，未晞找、到、了，呃。”
一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一脸懵逼。
哎，多尴尬呀！
静默了三秒，不顾三七二十一，我埋头就往付祁生怀里钻。一边钻一边祈祷着，“菩萨菩萨保佑我，阿弥陀佛保佑我，今日若渡此大劫，信女愿衷心虔诚，一生荤素搭配……”
只可惜，菩萨和佛祖好像并没有听到我强烈又虔诚的乞求。
我像个犯人一样被带到房间里审问。
桌子长长的。
左手边坐着何子晋，右手边坐着我的爸和妈。付祁生在我旁边拉了张小板凳坐着。
气氛庄严又肃穆。
多方势力介入了我的生活。
我爸拍了下桌子，训斥我，“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我被那一巴掌震得缩了下脖子，抬抬头，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因为在我爸妈眼里，是我当着他们的面，绿了我“现男友”。
我只好假笑了两下。
何子晋看着情况不对，赶紧着补，“叔叔阿姨，你们别这样，其实我跟未晞姐之间……”
“咳咳咳咳咳咳咳……”眼看着何子晋马上就要把我跟他的事抖出来，我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最好别提他是我借来假扮男朋友糊弄我爸妈的那件事。
小何同学很聪明，也很有职业道德，在接收到我的信号后，立马改口，“其实我和未晞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情侣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疑，我想这次应该只是一次小小的误会罢了，我没放在心上，请叔叔阿姨也别再把这当成一回事了。”
意思是，没事了，啥事都没有，大家快散了吧！
我不得不赞叹于何子晋的专业性。听他这么说，我脸上挂着笑，点头附和，竖了个大拇指，“子晋说的对！”
我妈白了我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我又缩了缩脖子。
看情况有所好转，我妈脸色有点缓和，转过身去跟我爸商量着，“好了好了，小何都这么说了，说不定真是一个误会呢！”
“就是就是，误会嘛！人家子晋都不在乎，你们有必要这样吗？差不多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天这场子的主角可是顾良缘和彤彤，咱们这一群算什么事儿啊？”
我在中间做着和事佬，场面话说得非常好听。
虽然这场篓子是由我捅出来的，但多亏了何子晋的帮助，事情处理得异常圆满！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认个错，道个歉，说几句漂亮话，跟我爸妈讲一定会好好对待何子晋，一定不辜负何子晋对我的信任，然后随意扯个理由说谁谁谁找我有事，再然后，就可以带着付祁生溜之大吉啦！
我太聪明了，我真是太聪明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我这么聪明的人？
哈哈，我洋洋自得，难得翻身把歌唱：撒花花，撒花花，我给自己撒花花~
“等等，都别这么着急，我有点话要讲。”这是付祁生的声音。
我一怔。
付祁生要讲什么？付祁生有什么要讲？不会吧不会吧，一股浓浓的恐惧感浮上我的心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付祁生，秦未晞的前男友。”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付祁生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吸引了在坐所有人的目光。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就想问问，我他丫的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差点忘记了付祁生才是最难缠啊！
我瘫坐在椅子上，单手盖住大半张脸，欲哭无泪。完了，今天这事儿是解释不清楚了。
要论疯，可没人能比付祁生更疯！
我爸妈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里，付祁生的话却早已像一把一把的利箭一样插在了我心口上。
“看样子叔叔阿姨好像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付祁生稍微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站在一个看起来相对平衡的位置。像是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他缓缓开口，“也对。秦未晞一直都是这样，对我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以前追我的时候说的好听，说是会一直喜欢我，一直爱我、陪我、不离开我。她当初说的真诚，我也是因为她的这番话才同意跟她在一起的。可这过了才几年，她身边就又站了别的人。”
付祁生的视线从我爸妈身上转移到我身上，目光还有些深沉，“说到底，她当初的那些话，只有我自己当了真。”
我被他这近乎忧伤的眼神盯得瑟瑟发抖。面对付祁生，我几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跟别的不一样，感情这件事讲究礼尚往来。
如果面前是顾良缘，我大可以对他置之不理，直接把他从我面前踢出去——因为我和顾良缘是对等的，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顾良缘的事。
但付祁生不一样。
之前我躲他、逃他，亏欠的他的太多太多。
就算追溯到十年前，那也是我最先让他对我有了期待，而当期待在他心里发芽开花时，又狠狠扼杀了他希望的幼苗的。
人是我追的，分手是也是我提的。虽然在逻辑上是有那么些歧义，但我终究还是有点对不起付祁生的。
即使像付祁生那么不坦诚的人，在当初，也确实明确向我提过表示有领证结婚的想法。
我当时认真地质问过自己：一辈子很长，长到无法想象，余下的生命时光里，是否能够和同一个人从相遇走到白头？
我不能确定。
我好像并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往后的时间里一心一意的一直爱着一个人。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付祁生的话我还可以试一试。
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竭尽全力达到自己所要求的高度，竭尽全力离付祁生所期待的答案再近一点。
真的很想让付祁生知道，其实我也是一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有因就有果，因果关系确实是存在的。
当时我年前轻狂，顽强叛逆。我爸妈不让我谈恋爱，我就偏要倔强地招惹一些不该招惹的人。东瞅瞅，西看看，精挑细选，再把目光放在我心爱的付祁生身上。
私以为在外面玩多疯都没关系，只要演得好，装得好，做得好就可以。只要让他们知道秦未晞一直都是秦未晞，我就能享受着理所应当的各种优待，安心的接受着父母给予的庇护。
往前我大大咧咧，凭借着敏感的界限和模糊的感知遵从着一个道理——付祁生绝对不能暴露。
往后我又和付祁生分开来，怀揣着一种名为内疚的情感不由自主地去逃避着我始终牵挂着的男人。
之前的那些年不能提起，之后的那些年又是断然不能提及。
所以从始至终，我爸妈都不知道我的身边，有过付祁生这个人的存在。
一环扣一环。
如果我跟付祁生真的没关系的话，我不会躲。如果不是我真的对不起付祁生的话，我也不会逃。
种下的因果，此时就摆在我的面前。
事情很棘手。
此刻我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这场因果缘际之后得来的报应。
付祁生在我身侧说着，我爸妈和何子晋在一边听着。他们心里怎么想，我目前还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思路。但迟钝如我，也能深刻地感知到，我今天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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