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癫狂
春节过了，意味着开学也快了。
宜城大学执行分批次返校，本省的要比外省的早回去两天。
祁萧临走之前在祝与家吃了顿早饭，随后出发去高铁站。祝与没送，站在窗边一直盯着祁萧的背影。
开学那日，祝与拎着自己的28寸大行李箱，独自坐上高铁。出了高铁站，祝与看到祁萧和邢瑶站在电线杆旁，一个个吹得脸通红。
祝与拖着行李箱，齿轮磨在方砖上，发出响声。祁萧扭过头，瞧见祝与的身影时，抬脚走过去。
他接过祝与的行李箱，给祝与扣好帽子，“丑也得戴着。”
祝与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兜，转身对上邢瑶八卦的眼神。
寒假里她和祁萧的事，邢瑶不知道，她也没敢说。于是，她走上前挎住邢瑶的胳膊，说道：“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两个月不见，进度挺快啊。”邢瑶捂嘴偷笑。
祝与沉默，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头对祁萧喊道：“快点。”
祁萧独自将祝与的行李箱抬进去，再次感慨祝与可真不像个女生，回来的行李比回去的重了二倍。
三个人进了学校，祁萧顺势将行李箱一推，行李箱在地上打转，险些栽倒在地。
“我操。”祝与上前扶住箱子，抬头看向祁萧，“你能不能对它好点，里边都是我妈装的吃的。”
祁萧挠挠头，“我又不知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找我室友吃饭。”
祝与单手提着行李箱，一口气冲到五楼。邢瑶全程在后边加油打气，结果到了寝室，祝与面无波澜，邢瑶却气喘吁吁。
“你这个身体素质，不行啊。”祝与嗤笑，将行李箱横在地上，一件件掏出来。
邢瑶抹了抹额上的汗，褪色的头发沾在脸上，生无可恋地对祝与摆摆手：“不行了，我这个寒假一直做脑力活动，体力已经退化了。”
祝与扔给邢瑶一包山核桃仁，“补脑的，多吃点，我总觉得你又瘦了。”
邢瑶拆开，扔进嘴里吃了两块，咀嚼的速度异常地慢。
祝与余光一直盯着邢瑶，直至邢瑶咽下去，才将视线收回来。
她收拾了整整一下午，才将自己的小窝收拾干净。她抡了抡酸痛的肩膀，甩掉脚上的拖鞋，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床。
邢瑶收拾好地上的垃圾，将扫把扔进角落。她看着祝与手扒着床拦，三魂丢了七魄，叹口气道：“吃啥？我去买。”
“排骨饭。”祝与说完，翻转角度躺平。
邢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披上一件薄外套，带上自己的校园卡离开寝室。
大学生返校无疑是场重灾难，光是收拾寝室，就能要了半条命，根本没有精力出来买饭。食堂的人稀稀拉拉，与之前的拥挤截然相反，邢瑶轻而易举地排上队。
“阿姨，一份排骨饭。”邢瑶说完，刷上自己的校园卡。
食堂阿姨对于男生从不手抖，但是对于女生可就两说。
食堂阿姨看了邢瑶一眼，打卤排骨的时候手悄咪咪抖了两下，却还是被邢瑶的火眼金睛发现了。
“阿姨，不能再抖了，本来就比之前缩水。”邢瑶笑呵呵的，无视食堂阿姨的白眼，“再多打点呗。”
食堂阿姨拗不过邢瑶，又打了一勺，外卖盒递过来的时候，嘭地一声摔在台上。邢瑶不以为意，拎起外卖盒走出食堂，暗戳戳地撇着嘴。
邢瑶走到宿舍楼下，看到祁萧捧着一堆书，背靠着柱子，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绿色的，若不是那是她送给祁萧的生日礼物，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祁萧，你干嘛呢？”
祁萧抬起头，脸上罩着阴影，眼睛却炯炯有神。
“课本给祝与带上去，再不拿走都落灰了。”
邢瑶盯着祁萧手上捧着的十多本书，突然后悔让祁萧替祝与领书了。她上前，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捧着书，险些被压垮了在地上。
祁萧双手插兜，眼巴巴地看着邢瑶手忙脚乱。
“走了。”他转头就走。
邢瑶磕磕绊绊地上楼，用脚踹开了寝室门，吓得祝与从床上弹起。
邢瑶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放到祝与桌上，大喊了一句：“我的妈，这真是不把我当人使。”
祝与的体力恢复不少。她下床看着桌上的教材，顿时傻了眼。
“这，这啥啊？”祝与结结巴巴的，手指着桌子。
邢瑶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了吧，我给你介绍介绍。”
她拿出其中一本黑色为主，黄色为辅的大厚本，说道：“这是概率论，比数分厚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背。”
邢瑶见祝与的表情逐渐扭曲，火上浇油道：“听说我们这学期期末考九科，四科要背，你加油。”
祝与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她坐在座位上，一本本地理着自己的教材。全部码好放在书架上后，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随后开始吃自己的排骨饭。
没有什么问题，是吃解决不了的。
祝与大口吃着排骨饭，直至吃完，她才觉得吐出的骨头较上学期翻了一倍。
“阿姨手不抖了？”祝与舔着嘴唇，将残骸收进盒里。
邢瑶偏过头，笑道：“是吧，可能看我长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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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寒假，把原本血气方刚的大学生全都养成了肥宅。
祝与坐在教室里，看着学生们如同被狐狸精吸了精气一样，大部分趴在桌子上，其余的也是浑浑噩噩。
祝与起码是清醒的，从起点就已经赢了。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概率论。
女教授站在讲台上，手上拿着两颗巨大的骰子，讲的内容全是高中学过的简单概率。
祝与没太认真听，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的问题，她觉得没什么听的必要。
余光一扫，她发现邢瑶眼冒精光，视线压根没从教授身上离开过。
下课后，祝与没忍住问了邢瑶一句，“你不觉得没意思吗？”
邢瑶不可置否地点头，将概率论塞进包里，“是没意思啊，但是我上大学之后，就听懂这么一节专业课。”
祝与噤声，背起包和邢瑶回了寝室。
对于概率论的热情，邢瑶只增不减，祝与平平无奇。
接连学了一个月，祝与发现邢瑶不仅喜欢上概率论，还和教概率论的女教授交往得不错，对数学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概率论中穿插着不少数分和高代的知识，越到后期，关联越多。
积分学是邢瑶的弱项，哪怕是最基础的，也算得头昏脑胀。但祝与最近发现，邢瑶居然因为概率论复习数分，草纸满天飞，还一直缠着她不放。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祝与，她只觉得头大。大多数的问题她还能解决，但是反常积分，无疑碰到了祝与的死穴。
她看着趴在腿边，楚楚可怜的邢瑶，支吾道：“你等会啊，我找个外援。”
祝与思索片刻，给祁萧拨了个电话。
祁萧那头响着吵闹的音乐声，仅几秒，便安静下来。
“猪与，咋了？”
“祁萧，sin〖2_x〗比上x2在0到正无穷上的无穷积分是多少啊？”
祁萧沉默几秒，答道：“二分之，sinx比x是二分之，分部积分法算。”
祝与将祁萧说的答案和算法记下来，顿时恍然大悟。
“谢了。”
“猪与，这你都不会，数分怎么答那么高的？”
祁萧戏谑的声音传入祝与耳中，祝与脸一红，忙说道：“玩你的吧。”
她算了一遍，确保答案正确无误后，认认真真地给邢瑶复述。
邢瑶将算法记下来，嘴角扯起坏笑，“外援是祁萧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你觉得我们专业，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会？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祝与将草纸揉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邢瑶没答话，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算题。
别人所描述的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祝与没体会到，反倒是一堆背诵资料让她体会到什么叫水深火热。
坐落于18舍的某个寝室内，两名女大学生一个为数学癫狂，一个为背题癫狂。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就是闷在寝室，一个动笔，一个动嘴，与世隔绝。
两人这日上完课，正准备去买饭，祁萧就将二人拦住。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眉心拧起，开口道：“你俩，这段时间忙什么呢？都快熬成两个老太婆了。”
他指着邢瑶，“邢瑶，你这头发分了好几层，该去补色了。”他又指着祝与，“猪与，你下巴上这两颗痘，都长俩礼拜了，怎么还没消？”
“要你管。”祝与和邢瑶一同对祁萧翻白眼，转身离开教室。
两人走出教学楼，祝与摸着下巴上的两颗痘，邢瑶捋着花掉的头发，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众所周知，大多数的理科男都不修边幅。高中的时候，火箭班的男生们走路的速度比谁都快，十分钟课间上个厕所还能带瓶水回来，吃饭从没超过五分钟，一个个身材干瘦，胡子拉碴，身上散发着异样的味道。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理科女一旦疯起来，简直比理科男还可怕。
祝与和邢瑶相视而坐，互相盯着对方。
“邢瑶，你的头发，确实分层了，发根长出一大截。要不，抽空去补个色吧。”
“姐姐，你下巴上的痘确实长好久了，要不去美容院挑了吧。”
两个女生看着彼此素面朝天，邋里邋遢的模样，均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草纸和背诵资料散落在桌子上，小字密密麻麻，堆了厚厚几摞。
两人回头看了几眼，静寂片刻，邢瑶试探道：“姐姐，我觉得祁萧说的对啊。”
祝与点点头，“确实对。”
在一番讨论后，祝与和邢瑶出了校门，一个前往理发店，一个前往美容院。
晚上再次见面时，两人光鲜亮丽，与白天大相径庭。
“操，我今天去理发店，那帅哥问我是不是逃难去了。”邢瑶撩了撩补上色的头发，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
祝与的脸蛋吹弹可破，比白天亮了几个度。她冷笑一声，“我今天去洗脸，你知道老板怎么说的吗？”她深呼吸几次，“她说我的脸再不护理，都要抽巴了，皮肤和三十多岁的差不多。”
手机突然不约而同地响起，一阵接一阵。
两人拿起手机读微信，眼睛倏地放大。
“数学建模报名了？”
数学建模竞赛对于数学系的学生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竞赛。只要在数学建模中得了奖，无论是考研还是找工作，都是一个加分项。
宜城大学要求学生们大二开始报名，但不少学生从大一就开始研究，导师也不忘掺和一脚，巴不得自己的学生能够在竞赛中一骑绝尘。
按照规则，三人组队，队友自选。
祝与和邢瑶铁定是要参加的，同级的都知道两人关系好，再加上专业能力过强，都如狼似虎地盯着最后一个宝座。
邢瑶看着不断增多的微信消息，果断地关机。
“你自己选吧，我不管了。”说完，她背过身，翻出数学建模的教材看起来。
祝与的微信比邢瑶还响，甚至有其他理科专业的加好友，她只觉得比邢瑶问的题还要讨厌。
突然，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映入眼帘。
祝与接下，听祁萧说：“猪与，没人和我组队呢，要不你们俩选我吧？”
邢瑶猛地转身，对上祝与的眼后，急忙点头。
“行吧。”祝与答道。
祁萧轻笑，随后挂断电话。
“祁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找你组队你不来，非要和祝与邢瑶一起，奔着国奖去啊？”
祁萧瞥了周凛一眼，“是啊，你管我？”
“得，你们努力吧，我做分母去咯。”
周凛边刷视频边举哑铃，一会笑一会喘。
祁萧收回视线，删除了所有找他组队的微信。他盯着微信里多出的群聊，里边有三个人，两个人头像长得一样，剩下的一个就是他。
群聊名称为：虚
祁萧眉头拧起，发送道：
-这啥破名？我不虚。
邢瑶：管你虚不虚，少数服从多数。
祝与：咱们是不是得选个组长啊？
邢瑶：我选姐姐，祁萧没意见吧？
祁萧：我完全没意见。
祝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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