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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p10-同构


男人是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己“不行”的。

        尤其是被女人说——而当这个女人还顶漂亮的时候,这句话的杀伤力就会变成核武器级别的。

        但荀轼听完之后,只是太阳穴跳了一下,随即便平静了下来:“我可以。”

        “前荀总你是不是没有和人做过?”顾野梦大大咧咧地问。

        荀轼摇摇头:“没有。”

        这倒是让顾野梦有点惊讶,既为荀轼的答案,又为荀轼的坦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不是你问我的吗?”荀轼的声音有点无奈,“你问我,我就回答了。”

        “你不怕我往外说吗?你小心流言满天飞哦。”顾野梦半开玩笑地说。

        “随便。”荀轼淡淡地说,“我不觉得别人对我xing能力的评价会有什么意义——只要不影响我做生意,他们就是说我是从东厂出来的也无所谓。”

        “不是,前荀总,”顾野梦大步上前,“我真的很好奇——”

        “——你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能放我继续看书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顾野梦举手,她走到荀轼对面,另一只手揽住荀轼的腰,将两人的下ban身紧紧贴合,“前荀总,我真的好奇——你真的没有世俗的yu望吗?你真的不想睡我吗?”

        “有,有很多,”荀轼摁住顾野梦蠢蠢欲动的手,脸上带着一丝危险的假笑,“但就是因为有很多世俗的yu望,所以我现在不能睡你。”

        “我不懂。”

        荀轼摇摇头,指尖在顾野梦的手背上不规则地抚摸:“你知道吗?对于男人来说,”他轻声说,声音像是恶魔的低喃,将所有微妙的情绪系于桑蚕丝线端,“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对人类来说——事业就是chun药。它与xing爱同构,因为二者都需要同样的狂热、激情与专注。”

        是这样吗?

        当天晚上,顾野梦没睡好。她一晚上都在想着荀轼最后的这句话,梦中要么是他俄语书的样子,要么是他专注于工作的样子,要么是自己一回头,看到他在黑暗深处静默独立的样子。

        这些样子,与自己当年因为抑郁症患上的xing瘾,与那些迷乱的夜晚交织在一起,像是华美瓷器上的一道裂纹,又刺目又勾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梦中的顾野梦站在荀轼身后,小声嘟囔,“你也是一个xing瘾患者。”

        荀轼没有回头,仍旧在疯狂看着书。

        可是他又是如何患上的呢?

        自己是因为家庭的变故,那他呢?

        顾野梦睁开了眼睛。

        天光没有大亮。高级酒店厚厚的窗帘与无敌的隔音效果,让一丝一毫的阳光也无法透进来。顾野梦拿起沙发旁边的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才上午六点半。那确实是天光不会大亮。

        “也不说把我扶床上睡一会儿。”顾野梦小声吐槽,“哪儿有自己睡大床的?好歹也是合约夫妻啊。”

        她站起来,想伸个懒腰,而随着这个动作,身上的布料滑落在地上,顾野梦这才发现自己是盖了被子的——可她睡前并没有盖被子。那时她正在想事情,想着想着睡着了。

        所以是荀轼给她盖的吗?

        顾野梦看了眼门缝。那里有光渗出。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然后就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是过虑了——荀轼还在看书,他专注得什么都注意不到。她离开房间前荀轼什么姿势,现在荀轼就什么状态。

        有这么执着吗?

        顾野梦轻轻关上房门,回到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忽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荀轼。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奇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荀轼的弟弟是荀辙,她最好的朋友道迎是荀辙的妻子。靠着这一层关系,这三年里,她也算是和他们荀家比较熟了,知道他们荀家原本是四川人,家境不好,但现在已经集体搬到了魔都居住。知道荀轼父母感情很好,荀轼也很孝顺他们,直到三年前他都还和父母住在一起。也知道荀轼是全家人的骄傲,因为……

        “找到了。”顾野梦低低地说,视线在“省高考状元”五个字上停了下来,“我就记得他是当年的第一名来着。”

        某次应闺蜜之邀去看荀辙演唱会,顾野梦顺路也把荀家老两口给带了过去。或许是荀家老两口不太清楚她恶劣的名声,总之,在看到她的脸之后,荀家妈妈立刻开启了狂夸大儿子模式,在顾野梦面前一顿狂吹。

        “不怕你笑,我们家以前条件很差,是荀轼靠自己的努力,把全家人都从那个小地方拉出来……从小就优秀,是个天才,镇上的人都说他太聪明了,从来没见过嫩个聪明的娃儿!……对,那年的省状元逗是他……厉害得很!”

        ——所以,是标准的别人家的“乖”孩子吗?

        “你怎么醒了?”

        顾野梦抬起头,看到荀轼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很惊讶:“是我吵醒你了吗?”

        顾野梦摆摆手,一边把新闻页面摁掉,一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不休息了,收拾一下要准备出门。”荀轼揉着鼻梁,看上去很疲惫,“你再休息一会儿——早餐吃什么,我给你叫上来?”

        “你就准备这么去见王总吗?”顾野梦问,“你黑眼圈都能掉地上了。”

        “戴个眼镜挡一下就好。”荀轼说。

        “那你收拾快一点,我等会儿要用浴室。”

        荀轼当她要出门,也没多问,只是应下,然后用平时一半的时间搞定了洗漱。之后顾野梦便进了浴室鼓捣,半天不出来。

        荀轼也不在意,叫客房送了两份饭,一份放在了茶几上,一份拿到了卧室,一边吃,一边继续临时抱佛脚。

        他看了一整晚书,脑子多少有点昏涨,又怕自己把好不容易记住的内容给忘记,只能专注于知识,这就导致直到他快把车开到王群立家了,他才反应过来——副驾驶座居然坐着顾野梦:“你怎么在这里?”

        顾野梦笑着朝荀轼挥挥手:“终于注意到我了?”

        “你……不是……”

        “我说了啊,我今天要陪你去见王群立——虽然合同还没有正式签,但多少还是要表示点诚意,这样从你那拿钱才能理直气壮,是吧?”

        荀轼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顾野梦。

        没有前一天的随意,不知道从哪儿买的浅绿色连衣裙,看着像是真丝的材质,将身体很好地包裹着,却又不太过,人体太过完美的曲线仅仅以一根腰带的方式略微展现。而她画着完整的妆容,妆容比那天晚上他见到的要精致得多,连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顾野梦很漂亮,非常漂亮,但她没那么爱打扮。基本而言,化妆对她来说就是随便涂个口红画个眉毛的事。而当她今天真的认真起来、火力全开的时候,荀轼几乎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是仙女。是天上的仙女。

        “连衣裙哪儿来的?”荀轼问,脑子乱得已经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去酒店附近的dior专卖店打电话订的。”顾野梦挑眉,柳叶眉如春日坠桃梢头微颤,“原本店长不接电话,不过我说加钱,她就同意冲到店里给我拿裙子了。”

        “回头报个价格给我,我报销。”荀轼沙哑地说。

        顾野梦一笑:“当然是你报销。走吧。”说完,她下了车,然后在那之后,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荀轼的胳膊,就想是在宣誓主权一样——又像是队友在携手并肩砥砺同行。

        ……

        ……

        王群立是一个不太标准的暴发户。

        说不太标准吧,是因为他虽然是靠家乡小煤矿起家,但一直都醉心转行,还是最早的购买互联网股票的那一批人,所谓无论时代如何变,他都能保证自己永远是风口上的猪的那种人,眼光独特又犀利;

        但要说完全不暴发呢,倒也没有。比如这幢欧洲与古罗马风格混搭的土洋装修风格别墅,比如那雕金的大花瓶,比如墙上那跟周围格格不入、并且绝对是抽象派末流画家画出的劣质作品,而王群立却坚定地认为这是杰作。又比如……

        “日吗毛子都现在勒个德行了,还在那儿穷傲!傲个鸡毛?妈卖批!”

        顾野梦一个没忍住,到口的空气就像呛到气管的啤酒沫一样原地液化,顿时控制不住地转过身咳了起来。

        好吧,张嘴妈mai批,闭嘴ri你妈,这很文明。

        和他那非常金碧辉煌的家不同,王群立看着倒是颇为古典,精瘦的脸上挂着两枚亮晶晶的小眼睛,一身盘扣唐装将身体裹着一个缝纫用的窄线团,而插着簪子的中长发则像是线团上插着的针。

        想起来之前荀轼所的王群立修道搞国学,再看看这罗马浴场似的家,以及耳边不绝于耳的国骂,顾野梦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置身赛博朋克现场,超现实既视感max。

        “小梦?你还好吗?小梦?小梦?”

        顾野梦愣了半晌,才注意到荀轼在担忧地望着自己:“你还好吗?”

        “我还好,就是刚刚嗓子不太舒服,今天有一点点感冒。”顾野梦歉意地说。

        荀轼从来没叫过她小梦。他都是叫“顾小姐”。刚刚他这样喊她,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王群立是一个当惯老板的人,向来都是他做主场说话的份。今天一进门,才刚打完招呼,王群立就开始满嘴妈mai批地抱怨“万恶的傻逼俄国政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根本没注意到顾野梦的存在。

        如今顾野梦的咳嗽,倒是提醒了他。只见他眼睛一眯,顿时看不见了眼珠:“这是——”

        明明刚刚介绍过的。

        “您好,”顾野梦略一欠身,笑得落落大方,“我是荀轼的未婚妻。”

        “啊,”王群立一拍脑袋,“我想起你了——真是个漂亮女人啊,我听老赵说起过你。”他的眼睛眯得更紧了。

        那眼睛像是蛇的引信一样,有点危险。

        老赵?

        顾野梦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好像是自己某个前炮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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