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余桃看着他, 不明白靳望野为什么会突然又说起这件事,靳望野解释道:“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小乖。”
靳望野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打开,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青》剧本放在了茶几上:“这是《见青》的终版定稿, 你看看再说。”
余桃只是看了一眼,但并没有伸手拿起来看,靳望野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看,我可以等你。”
“我记得《见青》拍摄时间就定在这个月。”余桃将目光落在靳望野身上。
靳望野点了点头:“嗯,所以除了《见青》的事, 我还想和你说《心动的频率》下期依旧是古导来拍了。”
他也想坚持到最后一期,但没办法,团队不可能等他到十月份。而且拍摄《见青》也是在外地,他也没时间回来了。
余桃道:“知道了。”
她也没再说《见青》的事, 酝酿了一下, 她道:“靳望野, 我爸的事谢谢你。”
“不用道谢, 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生我气就好了。”靳望野问道:“叔叔恢复的怎么样?”
“恢复的还可以,应该再过几天就能完全好了。”余桃靠着沙发:“我生气做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去买来送你做谢礼。”
哪有人送人谢礼还直接问出口的, 要是别人听见了肯定心里都不是很舒服,可偏偏靳望野很开心,他几乎是没有思考便说出了口:“喜欢你,小乖,我喜欢你。”
余桃先是对他这直白的话弄得一惊,她看着靳望野说道:“其实有些时候我还是不太明白你。”
“嗯?”靳望野看着余桃。
“你明明可以说情话来哄我, 可在一起的时候却一句话不说。现在咱俩分开了,你说这些就不合适了。”
靳望野抿了抿嘴:“小乖,我会努力学, 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余桃却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道:“靳导请回吧,《见青》的事两日内会给你一个答复。”
靳望野才不想走,他说完了正事,目光又落在了客厅中余桃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上,他道:“我帮你收拾了再走吧。”
之前余桃从外地工作回来的时候,总喜欢把行李箱东西放在一边,等她歇够了再慢慢来整理,但往往等她休息好了,她的东西早就被靳望野一样一样的顺好。
余桃也想起这些细碎的事来,她道:“谢谢,靳导还是回去吧。”
靳望野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将自己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那我等着小乖联系我。”
余桃低低地嗯了声,靳望野这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等房间的门又归于平静时,余桃才往旁白一倒,倒在了沙发上,又拿了个抱枕抱在了怀里,将脸埋进了抱枕里,叹息声也被唔得发闷。
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了一会儿,余桃才将脸露了出来,她长吁一口气,也没办法将心中的郁气吐出,似乎还更烦闷了。
靳望野出了余桃家并没有立马离开,他坐在车内,正接着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尽管经过电流的处理,依旧能听出对方的温柔。
“小野,你现在来翠阁一趟吧,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没空。”靳望野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根烟咬着,抬起眼看着对面的停车位,停着的正是余桃的那辆车。
那头沉默了片刻,她道:“小野,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妈妈离开你,妈妈这些年也想补偿你,但……”
“没必要在我这里假惺惺,没有其他要说的就挂了。”靳望野伸手准备将电话挂断,便听见对面自己那不熟的母亲说道:“小野,要不我打电话也邀请一下你喜欢的那位女明星,是叫余桃,对吗?”
靳望野脸上的神情立马从不耐烦变成了微怒,他还未出声,电话那头的人便又道:“你看我都忘记了,你们还没在一起呢,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插手,小野等会还是你自己来吧。”
靳望野手背的青筋暴起,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才嗯了声:“知道了。”
那头满意道:“你开车慢点,不要着急,多久妈妈都等你。”
靳望野直接挂断了电话,靠在椅子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了一会儿,等平复下来过后,整个人已经汗津津。
他再次抬眼看着自己对面那辆停着车,晃了一下神,他感觉余桃正坐在车内沉默地看着他。
靳望野抿起了唇,闭上眼,快速冷静下来了。
他不知道在车内坐了多久,手机上的时间很快从七变成了八,靳望野才启动了车子离开了车库。
等他到约定的对方时,已经快到了九点。
和服务员说了一声过后,服务员便领着他到了包厢门口。
他扭开了包厢把手将门推开,里面坐着的人便出现在眼前。靳望野的目光在里面坐着的一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靳卢和吴素素正在争论着什么,似乎闹得很不愉快,一人都没想到靳望野现在来了,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都还有些僵硬。
不过很快,吴素素脸上的神情便变得温和,她道:“小野来啦,快坐。”
靳望野随意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他靠在椅背上,“真难得会看见你们两个人坐在一起。”
吴素素只是笑笑,一旁的靳卢将脸转向一边,但也缓和了不少脸色。
吴素素按了旁边桌子旁的按铃,很快服务员便推着车过来上菜了,很快就摆满了一大桌。
靳望野看了眼,色香味俱全,他却没什么胃口。
“小野忙了一天,饿了吧?快吃,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吴素素脸上挂着笑,尽管已经快六十的人了,但岁月却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靳望野却不买她的账,反问道:“真奇怪,我和吴女士你也大约一十三年没见了吧?怎么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吴素素被怼了一下也不恼,她只是催促道:“快尝尝。”
靳卢在一旁哼了声,似乎在嘲笑吴素素现在才来装作一副慈母的样子。
靳望野道:“有事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在这里看你们装模做样。”
“小野,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和你父亲。”吴素素一副伤心的模样:“我知道你一直怪我,怪你父亲,但是我也想补偿你,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靳望野冷哼一声,重复道:“不给你机会?我可不懂我该怎么给一个远在国外的人机会。”
靳卢听着靳望野的话就很不舒服,他见吴素素还想迂回的说两句,轻啧了声:“行了,就别在这里装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吴素素偏过头去,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靳卢也冷哼了一声,尽管这么多年没见,他们两个人还是会掐起来。
吴素素道:“小野,其实妈妈找你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妈妈回m国。你艾伦叔叔生病了,小佳又是女孩子,接管公司难免会被公司的人指指点点,妈妈想邀请你去m国,接手……”
“接手烂摊子?等处理好了又感谢一番让我回华国?”靳望野看着桌子那头的母亲:“您算盘打得可真响。”
靳卢也看向吴素素,他皱着眉头:“他跟着你回m国干什么?小野要回公司也是回靳氏,把靳氏的生意做好才是他的责任!”
“什么叫把靳氏的生意做好才是他的责任?小野是我辛辛苦苦怀胎生下的?我让他去m国和我一起生活我难道有错?”
两个人在靳望野没来之前就吵了一架,看见靳望野也是一忍再忍。吴素素本就恨靳卢,现在彻底是装不住了。
她讥讽道:“差点都忘记了,靳董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我记得不错应该就比小野小一岁多吧?你让小野回靳氏,你家现在那位能答应?”
靳卢的脸也沉了下来:“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靳望野安静地坐着,看着他们狗咬狗心情反倒舒服了不少,就连面前这没人动的菜也看着可口起来,
他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对他们争论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靳卢和吴素素两个人从前是商业联姻,矛盾本来就深,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天天吵架,后来生了靳望野,两个人消停了一段日子,不过只是很短暂的日子。
靳望野一岁的时候,吴素素便发现靳卢出轨了,并且小三的肚子都大了。两个人又开始吵,吵到两家都差点恶交。
最后也不知道两个怎么就想通了,在靳望野三岁的时候去离了婚,吴素素离了婚当天就离开了华国,也没看过靳望野一眼。
而靳卢早上离了婚,下午就和那小三扯了结婚证,也没回过那栋别墅。靳望野那时候不过三岁,一个人在别墅里哭的昏天暗地,也没有人管他。还是第一天靳卢的父亲过来才知道自己的孙子被一个人丢在别墅里。
可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对儿子的事也无法说些什么,只能带着孙子回了老宅,找了个佣人专门照顾。
靳望野听着他们又翻出了陈年旧事开始吵,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都说小孩不记事,靳望野这才发现小时候好多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吃了几口面前的鱼肉,突然没了心情,将筷子放下看着那两个不断翻旧账的人,吵得脸红耳赤,一点也没有刚才那温柔,风度翩翩的样子。
要是十七八岁的靳望野,看见自己的父母会这样,会愈发的难过,甚至更加讨厌自己的存在。
可现在靳望野看着他们两个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只觉得没意思。
两个人都对彼此带着怨恨,靳望野至今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还能生一个他。
他没有时间看他们两个扯老年头花,靳望野起了身,这一动作将争吵的一人拉回了神,两个人都不在看对方,吴素素脸色还难看着,但望向靳望野时,语气放缓了些,温和道:“小野,你去哪儿?”
靳望野道:“回去了,你们慢慢吵。”
“事还没说完你走什么?”靳卢怒气冲天道。
靳望野冷冷地看着他:“我没那么多时间看你们吵架,如果非要我留下,我的出场费是一千万一分钟,先把账结了。”
“我是你老子!”靳卢感觉自己要被气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之前也从没有觉得靳望野这么能气人,他指着靳望野,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靳望野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就离开了包厢。
包厢门合拢时,他听见包厢里面有玻璃杯破碎的声音。靳望野半点停留都没有,碎了又怎么样,又不是他赔钱。
靳望野的车停在露天车场,他刚坐上车,手指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抽出了一根烟,打火机在昏暗的车厢里照应出了他的脸来。
烟燃了起来,他将车窗摇下了一些,烟雾便飘了出去。
烟燃到一半,副驾驶座的门被拉开了,萧上一进来就皱起了眉头,他没着急关门,说道:“你不是不抽吗?”
这味道闻得他烟瘾都快出来了。
靳望野将烟掐灭,抽了张纸巾包着放在了一边:“事谈好了?”
萧上将自己的文件包打开一边拿文件一边道:“我都出马了,你还不放心?”
他将刚才谈的合约递给了靳望野,说道:“这些老家伙,只认钱,要不是这回着急着把这项目抢过来,我还能和他们谈谈价。”
靳望野很快就将合约看完了,他递还给了萧上,“什么时候签合同?”
“约了明天上午十点。”萧上又把合约放了回去,他话到了嘴边犹豫了大半天还是忍不住道:“我说老靳,你这样抢你爸公司的项目,你就不怕他知道之后气死?”
靳望野启动了车子,“这不是要还给他。”
萧上眉头轻挑了一下,是还了,用三倍的价格又卖给靳氏。
“他命硬。”靳望野冷笑一声:“如果真把他气死了,我第一个去随纸钱。”
萧上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今晚喝了点酒,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喃喃道:“我有些时候都在想,如果靳卢和吴素素知道你长大后这么优秀,是不是就不会离婚抛弃你了?”
可惜没有如果。
萧上闭上眼,迷迷糊糊中,又看见了高中时期的靳望野。
清瘦沉闷的,面无表情地坐在巷口的角落里,快要与周身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借着自己手机自带的光亮,看见了靳望野手腕上鲜红的划痕与正在滴落的鲜血。
那天晚上晚自习,他翻墙出来是为了去网吧打游戏,而靳望野翻墙出来是为了安静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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