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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七年过去了,每当贺飞星想起那一天,那种充满屈辱和羞愧的感觉仍旧会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把手机关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朝还在厨房里替他收拾东西的小科说:“我出去一趟。”

        小科从冰箱门后边探出个脑袋,问您去哪啊?

        贺飞星走到门边换鞋,随手从柜子上拿了把车钥匙,咔哒一声推开门:“回家。”

        祝瑶和祝琪没有搬家,还住在十一区,同时也没有改行,还经营着那间棋牌室。只不过现在小棋牌室已经变成了大棋牌室,在十一区的夜生活里占据着一个重要的角落。

        这些年河春一直在做城市规划,十一中扩了个校区,就在巷子不远。而那些窝在横七竖八小巷里的老破小也都焕然一新,贺飞星赶在施工前买下了那栋房子,在新校区建好前给她妈买了套学区房。

        信锐集团在十一区的开发项目也终于在几年前完工,那是一个面积很大的购物广场,离小巷不远,过条街就能到。

        贺飞星戴着帽子和口罩在棋牌室的一个大包间里找到了正在跟客人吵架的祝琪,她穿着件貂,看着又贵又富,但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祝琪嘴里叼了根烟,后边站着两个保安,正阴阳怪气地骂那跟她讨价还价的小气鬼。

        贺飞星敲了敲门,祝琪不耐烦地转头,骂:“敲敲敲敲什么敲?没看见老娘——”

        她话没说完,看见贺飞星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朝着那小气鬼啐了一口:“懒得跟你吵,爱来来不来滚,他再闹把他给我扔出去!”

        祝琪说完,看了后边俩保安一眼,然后一裹肩上那貂,朝门口的贺飞星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上楼。

        贺飞星低着头跟在她后面上楼的样子活像电影里富婆买凶杀老公时来接活的冷面杀手,有新来的人看见他,诶了一声,问那人谁啊。

        领班认得贺飞星,看了一眼说关你屁事,干你的活去。

        时近半夜,祝瑶早就睡了,贺飞星没去打扰他妈,径直来了棋牌室。他跟着祝琪进屋后才摘掉鸭舌帽和口罩,随手扔在茶几上。

        祝琪把烟摁进烟灰缸里,又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表情有点儿不自然,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来干嘛?”

        贺飞星把车钥匙也扔在茶几上,他坐进沙发里,随手拿起个玻璃壶,要往杯子里倒水喝:“想来就来,家还不能回?”

        祝琪一把拍在他手上:“傻小子!那是酒!嗓子不要啦!”

        贺飞星收回手,祝琪又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到门边,推开门朝外喊了一声,让人泡壶茶送过来。

        等领班把泡好的茶送进来,她才咔哒一声关上门,走到贺飞星对面坐下。祝琪给贺飞星倒了杯茶,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问:“你明天没事啊?”

        “没事。”贺飞星捧起茶,滚烫的温度熨在他的掌心上,热得发烫。祝琪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有事儿急着办想赶他走,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来干嘛?”

        “说了不干嘛。”贺飞星还有点儿难受,板砖似的手机就在他兜里,贺天恩应该不会再打电话来了,就算打过来也只能收获一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贺飞星的心里蓦地腾起一种报复的快感,他把茶杯捧到面前,轻轻吹了两口,余光突然瞟到不远处的桌子边上放着两盒被拆开的海参。那两盒海参的包装很精致,大多时候出现在送礼的场合,不像是祝琪会买的东西。

        他放下茶杯,朝着那两盒海参努了努嘴,问祝琪:“谁送的?”

        “干嘛?怕你妈给你找后爸?”祝琪笑起来,但神色有些不自然,“小宋拿来的,不是你后爸。”

        贺飞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问谁?

        “小宋啊。”祝琪好像有点儿不敢看他,说着说着就起身去拿那两盒海参,提到贺飞星面前的茶几上,挡在他们俩中间,“好像是前天的时候拿来的吧?这两天太忙,我都忘记拿回去了。你们联系没有?这孩子,回国了也不说一声……”

        贺飞星没听清后面祝琪说了些什么,觉得有些懵。祝琪的话里包含着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让他的脑袋在陡然间乱成一团,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思考。

        如果宋容书没骗他,那么宋容书回国的时间就在前天,而他刚回到河春,就来看了贺飞星他妈和他姨。

        他什么意思?

        贺飞星皱起眉,突然觉得心里很烦躁,他粗鲁地搓了搓额角,觉得那里有一根青筋正在突突地跳。祝琪话说到一半发现他表情不对,诶了一声,问你干嘛了?

        贺飞星被她喊回神,慢吞吞地说没什么。

        “唉,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不好,我那天看他都瘦了。小宋这孩子就是乖,对谁都好,知道疼人,比你懂事多了。”

        贺飞星懒得去措辞回应,更没工夫跟她拌嘴,他啧了一声,只问:“他还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呀?还不就是问我和你妈好不好?要我说,人小宋多好啊,不像你这狗东西,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我和你妈看你全靠电视。”

        贺飞星嘟囔了句我又不拍电视,然后又说:“好好好,他好你让他当你儿子。”

        祝琪一听就乐:“我倒是想啊。他要是我儿子,我还管你呢?”

        说了这么一会儿贺飞星就有些坐不住,他抓着鸭舌帽和口罩起身,匆匆说:“那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你等下辈子吧。”

        祝琪笑骂:“咒我呐?白眼狼!”

        贺飞星很快来又很快离开,他步履匆匆,快速走出棋牌室,拉开门坐进车里,靠在驾驶座里喘气。

        他不明白宋容书是什么意思,想通过他妈来故意讨好他吗?可他今天见面的时候分明一个字也没提过。

        贺飞星太了解宋容书了,宋容书很聪明,知道怎么讨好人,也从来不偷偷做事。他总会很巧妙地用某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暗示自己的付出,然后再毫不客气地朝他人索取回报。

        贺飞星想起他昨天晚上吃饭时把菜夹进餐盘后用筷子拨两下才送进嘴里的习惯,觉得宋容书像捕捉到猎物后要用爪子扒拉两下才会下嘴的小狐狸,而狐狸最聪明也最狡猾。

        狡猾的狐狸从来都是一击毙命,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贸然出动吓跑猎物,宋容书也一样。

        也许是时机未到吧,贺飞星这样想。毕竟事到如今,他还能期待什么呢?

        他抓着方向盘发动车准备回家,两盏车灯倏地亮起来,照亮了面前的小巷,不远处传来哎哟一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来:“谁啊谁啊!这儿不让停车!”

        随着那个声音越走越近,贺飞星熄火关上大灯,慢悠悠地摇下车窗,看见张善眨着被闪花的眼睛走过来,然后嘿了一声,叫了声星哥。

        当年高考完,张大嘴巴在他妈的不懈坚持下咬牙报了所警校,毕业后光荣地成为了一名片儿警,整天上房逮猫下地捉鸡,保卫十一区一方平安。

        他们俩有段时间没见了,贺飞星推门下车,张开双臂跟好兄弟进行了一个短暂的拥抱。他闻见张善身上还没消干净的汗味儿,挑了挑眉,问怎么这么晚回家。

        一提到这个张善就有话说了,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我操一声,说:“星哥!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些流氓真是翻了天了!还在购物广场门口呢就,说打就打,聚众斗殴一下子抓进去二十几个,还有个跑了,我他妈追了七八公里才把他逮着!”

        贺飞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小点声:“少说脏话,影响不好。”

        谁知道他刚一拍张善就哎哟哟叫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贺飞星顶开,贺飞星这才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皱起眉问怎么回事。

        张善害了一声:“没事儿,刚磕的,我回去上个云南白药就行。最近治安不行啊,昨天还抓回去几个闹事儿的,就在咱家门口。”

        “闹事?”

        “对啊,你不知道?”张善看他,目光又从他脸上移向不远处的棋牌室,“琪姐没和你说?就那龙哥,龙哥你记得吧?高中那会儿来咱这儿收过保护费,被你一管子抡得嗷嗷叫的那个。那回还是宋……那个谁来了才解决的,就那孙子,前段时间从里头放出来了,又跑来找琪姐的麻烦。结果麻烦还没找着就有人报了警,七八个人,直接拉走。”

        贺飞星沉下脸,问:“谁报的警?”

        张善啧了一声,说我不知道。

        张善说完,贺飞星也没屁放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棋牌室大门,说我晚点儿自个儿问她,然后好哥俩就一起靠着跑车的门框仰头看天,谁都没再吭声。

        风吹散他们头顶的云,一路往下,吹进闷热的仓库里,带起一阵滚烫的气流。

        突然,废弃的破仓库里传来骂声,狼狈的男人哆嗦地蜷缩在地上,口中不停地流出混着血丝的口水,一遍又一遍惊恐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余祥站在一边盯着地面出神,他有些躁,觉得周围很热,西装下的衬衫已经快要被汗浸湿了。

        但另一边的宋容书却很平静,他坐在一张老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衬衫的扣子一路扣到最上面,看起来端庄又高贵。

        小余助理热得不行,但身边的老板显然无法和他感同身受,他轻手轻脚地扯松了领带,想和宋容书说话,紧闭着的仓库卷帘门又哗啦啦地被人拉开。

        余叔带着几个人进来,他看了站在宋容书身后的余祥一眼才朝着身后的人摆手,示意他们进来。

        几个穿着黑色汗衫的保镖从门外进来,中间还夹着个被蒙住脑袋的男人。他浑身都在发抖,余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被余叔一眼瞪了回去。

        他立马垂下眼睛去看自己的脚尖,怕被父亲骂不专业。

        听见动静的宋容书睁开眼睛,示意保镖摘掉男人头上的布袋子。

        黑色布袋被人粗暴地扯掉,勒在脸上的时候令五官都变了形,龙哥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一直被遮住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的环境,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动静。

        宋容书靠在椅背上,有些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像个英俊的流氓。

        龙哥循声抬头,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终于借着仓库外透进来的光看清了面前青年的脸。他同时看见的还有被按倒在青年脚边半死不活的混混,腿当场就软了,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挂面似的抖了两下就要往下栽。

        面无表情地余叔一把拎住他,宋容书翘着二郎腿,用鞋尖勾起地上那个混混的下巴,迫使他面朝龙哥,然后问:“认得吗?”

        龙哥盯着一片漆黑的地面不吭声,两条腿抖得厉害,仿佛只要余叔一松手他就会像坨烂泥一样糊在地上。

        宋容书冷笑一声:“不说就是认得了。”

        “你,是你……我,我记得你……你是,你是那个——”

        “嘘,嘘嘘嘘——”宋容书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仓库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宋容书从椅子上站起来,用一个很缓慢的速度朝他走来。

        龙哥的腿抖得更厉害了,他觉得宋容书一步一步踩在他身上,每多走一步,就把他往泥里多踩一点。过了很久,宋容书才终于走到他的面前。

        余叔拽着龙哥的手臂把他往上拉了拉,使得他能够和微微弯下腰来看他的宋容书对视。白色的灯光打在宋容书的脸上,映亮那张冷漠的脸,他看着龙哥,漆黑的眼珠像是两弯深渊,要把人吸进去。

        “记得我?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再敢去找祝家姐妹的麻烦,我就让你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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